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伦这一边收回刀剑,两厢对峙的肃杀气氛却丝毫未减,反而愈加浓烈,就这么发酵,官吏望望对面,再瞅瞅这里,尴尬得开口道:“员外,这是怎么回事?”
王伦抱了肩膀,苏泾呼道:“这些人烧了我们员外的船只仓库,还打伤我们的人,被官府判刑到这里做盐工,我们员外就白损失了?我们是来要赔偿的!”
李管寨眼珠一转,瞬间想通了来由,急道:“小的知道这些人的家底,越州府衙押来的时候我也在场,打眼瞧了一下,破衣裳烂被子,锅碗盆杂,值钱东西全攒在一起几十贯也够呛,员外消消气,要不我给恁抄来?”
王伦开口道,“我的船,我的货,我的人,损失起码超二千贯,这个栽我咽不下。”
“恁说的是,给谁也憋不住火,我去跟他们说说。”
李管寨走进来,乔正忍不住道:“谁要你跟我说!我们都长着耳朵呢!都听真真的!”
“那这账你们认不认?”
谢福大吼越众而出:“一人做事一人当!放火烧船是我干的!要杀要剐来吧!”
成贵急往回拽人,道:“谢二!你干什么!”
谢福猛地甩开成贵的铁爪,含着悲腔道:“大哥!交出我一个,活命大伙!你别拦着我了!难道你想咱们所有人都去给这心狠手辣的王伦当牛做马,做奴做妓吗?你也是有娃儿的人!”
乔正大吼:“要死一起死!怕什么!”
史进举臂吼道:“属你跳的欢,领王员外钱粮米肉的时候那一个感恩戴德!果然是喂不熟的狼!”
“唔……我那不是被逼的。”乔正词穷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四,你回去!”成贵挡住了乔正,冲王伦一抱拳,“冤有头债有主,我和谢福担下这干系了!”说罢拉着谢福挺身上前,周通一横枪挡住二人。
“爹不要走!他爹!”身后的婆娘孩子悲鸣呜咽,身旁的婆婆婶子死命拉扯住。
渔民纤夫之家,聚居而生,互相帮扶得以存活,尤其在成贵的带领下,这个村落的凝聚力还是很强的,牺牲几个人保全大伙这件事早之前就商量过了,谁家老爹死了儿子,大伙一起给他尽孝,谁家婆娘死了男人,有子嗣的大伙一起帮拉扯大,多年来的默契习惯,仿佛看透了今天的生死离别。也许,在那天被人挟持,就注定要有这一天,成贵等人一直在等,盼望躲过去。可惜,终究是躲不过去,至少,王伦还饶他们过了一个团圆年呢!
王伦在等情绪的酝酿,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当一次恶人,恶的牙根痒痒那种。
“男的为奴,女的为娼,孩子卖了,老人不要。”
说的如此风轻云淡,以至于弟兄们都朝王伦一侧的李管寨剜去,瞬间曝光在十数道寒光之下!你胡说什么呢!
李管寨摸摸脸,为什么都在看自己?
“哇!”有少年抑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谢福回首怒喝:“哭什么!你爹我又不会死!”
当娘的把高出自己一截的儿子揽进怀中,悲伤的情绪氤氲在每一个人心里。
翟源扯住了乔正,压低声音警告他:“不要把事情闹大!闹大咱们的亲人更不可能走脱!听大哥的!听大哥的!不许胡闹!”
成贵哆嗦开口道:“王员外,可不可以放过妇人孩子,他们还不懂事?”
“他们是因为跟了你倒霉,而不是我害的,你心里有苦楚来找我演出戏也罢,却非要拼了命真做,我且问你,如果当夜我的喝醉了酒,或是睡的死沉,你们刀落下的时候会犹豫吗?你们商量过这事吗?有没有人站出来说说?”
谢福道:“实话说还是有的,我们想着你的人呆在屋里不要出来,如果真遇到了,那也没有办法,各安天命了。”
翟源补充道:“当时大伙心里都急得很,脑子一热啥事都不管不顾了,所有人都魔障了。”
“你都听到了,情急之下我的选择不多,我选了最稳妥的。”成贵主动揽下了责任。
“是很稳妥啊~结果却是赔上那么多性命,你这个大哥怎么当的!”
成贵道:“我无能,我不配做大哥!”向后转身高亢道,“老伯老婶,兄弟姊妹们,咱们认识有三十个年头了吧?那时我还是个毛孩子,这家那家串,谁家也吃过饭,谁家也喝过酒,风风雨雨弹指一挥,多少次欢喜悲苦过来了,今天,看来是到了离别的时候,我……我……”
成贵哽咽了好几次说不下去,谢福拍拍兄弟的后背接道:“成大哥舍不得大伙,亏欠大伙,这辈子的情是还不上了~那就下辈子还做一家人!”
“对!还做一家人!”乔正大吼,带动乡亲们应和!
翟源望望王伦这里,撒开了乔正的胳膊,他也有话要说:“成大哥,谢二哥,众位兄弟,还有死去的兄弟们,大家到了那一头,再畅饮划拳!还是兄弟!”
“翟兄弟说的好!”
众人附和,引得群情涌动,这几十人的一簇凑紧,满满都是最后的话别,各自说着温暖的话语,拉手抚背的情话,看得王伦阵营诸人鼻子一酸。谁又何尝是没有情感的死物?
呜呜~哼哧~哇哇~
李管寨一直沉默,细弱蚊蝇道:“王大员外,恁看这……如何是好?”
“看他们哭…快拦住他!——啊!”
噗!还没等护卫反应过来踏出三步,王伦已被成贵拦腰抱住!
“不要伤害哥哥!”
“王大员外求恁开开恩,放过他们吧!”
第524章 淮水(一)()
“你说什么?”
“呜呜~放过他们吧!”成贵一甩鼻涕,身子下沉,撞到王伦怀里就哭,大男人哭起来这个奔放不羁,何止是王伦众人,连谢福、翟源、乔正都惊呆了,尤其是乔正,大哥在他心中刚强威严而又无所不能的形象再次崩塌了,上次是家眷被杨安挟持,还能理解,这次……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实难接受!
乔正要闯过来,护卫们愣神一次,还能再愣一次?直接就把乔正干翻了,谢福急吼:“乔四!你犯什么浑!快回来!”
“成贵,抱够了没有,该撒手了吧?”王伦活动下肢,被这成贵勒的不留缝隙。
“王大员外,恁不答应我,我就不松开!死也不松开!”
“你这样真的好嘛?都是跟谁学的?”
成贵被泪水浸渍红肿的眼望着王伦,“我死不足惜,给妇人娃儿们一条活路吧!他们是无辜的!恁要是不答应,我怎么有脸活着?”
“有话好好说,别使那大力!姚义!和你一个德性!快过来帮我!”
“哎!员外我来了。”姚义见王伦召唤他,屁颠屁颠跑来,“成贵!你给老子松开!信不信我把你掰弯了!”
姚义嘴上手上同时使力,成贵见状脚下猛蹬蹲起,然后双腿一夹把王伦抱在怀里!
“啊呀!”王伦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势带倒,成贵的双臂缓解了大半摔力。
“好小子!老树盘根!看你松手不!”姚义往上一扑,双掌插入成贵腋下,想要倒剪他的双臂!
“休想让我松手!”“啊呀!姚义!你想我死啊!”“还制不了你了!”
两个瓷实汉子不给王伦起身的机会,份量凶猛得灌在双腿上!膝盖都要被压凹了!
“小心员外的手!”李管寨急闪,苏泾急三步并作一步:“没脑子货!想压死大员外啊!”
这里王伦殊死脱身,欲从两大汉身下脱身;
那里谢福无措,乔正推搡,翟源喊破喉咙;
史进、周通控场,武承规哄散看热闹围来的盐工,常在基层务工的他,对王伦刚才的挑火很不理解,在他看来,和善的王正道绝不会说出那种话来,应该是故意的吧?
由此支持他看戏为主,常在基层务工的他,又很敏锐得发现盐工们的情绪有些失控,附近的盐工若即若离得也在朝这里眺望,刚才成贵的突击让局势变得诡异,那千变万变,先把不确定的因素赶走吧!于是武承规就带随从小吏驱赶外围盐工,让他们继续干活,不要往这里凑。
“武酒丞,那个跑过来的扎皮带的就是我们梁巡检!”
“啊!他来了就好了,等会我来说,你别插话!”
“下官知道了。”
梁巡检晃着肚子上的肉站定,看着不远处翻滚,却被眼前的二人截住,“出什么事了?不要紧吧?哎你们别拦着我啊!”
武承规作母鸡飞翅状拦人,只抓住梁巡检,放跑了同行来的三个弓手,努力镇定气息道,“梁巡检!先听我说!先听我说!那边没事,有军卒控场,不会出事的!”
“有人闹事你们就锤他!”梁巡检扒拉开武承规的胳臂使劲呼唤。
“啊呀!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
……
武承规跟梁巡检介绍完情况,王伦满身土灰爬起身来,被搞的这么狼狈!果然秋霞的衣裳是下了降头的!这么不顺!
成贵还在呼喊:“王员外!求求你了!求你放过他们吧!”三个人能勉强控制他的蠕动,无力再管这张嘴了。
“真是服了,从哪学来的这种死缠烂打招!”
右侧突然出现一张关心脸,“王大员外?你还好吧?”
“我这样叫还好?”王伦啪啪拍打着胸脯,灰飞沙砾四溅,把梁巡检逼得朝后猛跳。
“哎呦我去!恁是怎么被他抓住的?骨头皮肉没事吧?”
王伦掏出手绢擦擦脸,“恁是这里的头儿?”
“我只管他们不要殴斗,我去去就来!”梁巡检撇下王伦,去教训盐工们了,他这一来,谢福、翟源是真轻松了,虽刚来不久,但这梁巡检就是有威望!
缘何?盐场有缺额,却没有能住人的地方,梁巡检几次协调,才把成贵这些人安置下,这一点点关怀,使得新罪犯们的牢城营生活第一阶段不至于想自杀。
梁巡检长音安抚住了躁动的情绪,腆着肚子去看被捆成花的成贵,“这就是你们谋害的那家员外?”
成贵道:“是他!我们也是被迫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再闹了,你们也别打他了,打死他我不好向上面交待!你小子瞪什么瞪!现在我在这里是最大的!你们都要听我的!”
苏泾拉一把姚义,哼一声背过身去了。梁巡检看场面控制住了,走近王伦道:“你这个员外啊,好不晓事!他们这些人现在是沙要盐场的私产,你可不能伤他们半根毫毛!”
这梁巡检甜腻腻的声音,让王伦再次确认了性别,“我尊称恁一声梁巡检,这些贼烧了我的船,重伤了我的人,被抓来这里干活,那我就只能认栽?”
“话不是这样讲滴,还是要通过合法的途径才行。”
王伦回道:“那么巡检,我要怎么样才可以处理这些人?”
“我能做的也就是帮恁抄家看有没值钱东西。”梁巡检踱步道,“但想来恁也看不上他们那些破烂货,贱卖出去更不值几个钱,所以啊,他们只有这赤条条的身子还有点用处。但是呢,这些人都挂了沙要盐场的名册,虽然他们欠恁的损失,但还是要经过场监、巡检、海盐知县、秀州知州一级一级处置。”
王伦道:“直接找提举茶盐公事不行吗?”
梁巡检摇摇手指,“咱大宋这机构恁应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