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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我等寒窗苦读十几载,州试四千人抢那九个解额!然后再十中选一进入殿试!其中多少苦楚憧憬?还不就是为了享受金榜题名,夸耀乡里?”
王伦嘲讽道:“那你真容易满足的。”
“我?怎么会满足!”黄文炳仰卧道,“要不然会去浸润蔡九以图捷径?可是最近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如此幸进之人爬上枝头高歌!这朝廷是怎么了?当知州都不需要过亲民官这一步了吗?这样的人上来能有屁的作为!写几首破诗,出个诗集?”
王伦诧异:“哎呦呦,咱们的黄通判什么时候开始为百姓着想了?”
黄文炳一扔枕头:“我就是气这种人爬得比我快!蔡薿好歹和我是同一科,这姓韩的凭什么写了一首献媚诗,就能爬得这么快!五年从布衣升知州!我他娘干了十年才一任通判!还是南康军通判!三县七万户!”
王伦静静看他不平衡大作,黄文炳在榻上辗转反侧,直呼要酒来解愁!王伦叹一声出门去了,俄而又回来。
“老黄,我想到一个出气的主意,你要不要来?”
“不要!你把金刚经摆在我面前也没有用!”
“吕方、周通,帮黄通判下楼~”
黄文炳就这么被穿了衣裳下楼,客栈后院干净,三个拴马柱上绑了麻袋草人:白绢做脸、笔墨眉眼朱砂小口,胸前麻布褂子提两字,韩某。
“你这是干什么?”
“拿着这根棍子,打打出气,直接上拳头也好,都是草料。”
黄文炳圆了眼睛:“胡闹!这要被人看见!你我项上人头可不保!”
王伦撸起袖子,武打开来:“让你写诗!让你写诗!还写不写……”
吕方、周通尴尬,黄文炳拿紧了棒子急跑几步:“王兄让开,我来撒撒邪火!看么看?打得就是你个憋孙儿!”
棍棒相加,咒骂不绝,两个体面人对着三个稻草人撒气,还挺自嗨。
“吕伢子,哥哥和黄通判昨晚受什么刺激了?”
吕方握着剑道:“可能有些恶官该杀吧?”
……
“多谢王兄,出这一身汗,气也消了大半,我好多了。”
“我也一样,打假人这么解气,打真人会不会更爽?”
黄文炳闻言停了脚步:“你不会想偷偷摸进去,把姓韩的劫出来打一顿吧?我知道你手下不缺这种人。”
“那怎么行!这人虽然是幸进,但没干伤天害理之事,不能以暴制暴。”
“对,不能以暴制暴,我是不想见他,这协助文书,你去求吧!”
“他不肯给我怎么办?”
“放心,他巴不得你免费帮他剿贼呢,至于你想保这些人,以牵扯其他案件为由,押送回江州处置!”
王伦道:“他们在黄州作案,那场务官第一个会跳出来反对!”
“那就找一个更大的案子压他!”
王伦摸不着头脑,他对这片不熟:“更大的案子?”
“12年前的真州发运司钱库失窃案!”
“钱库失窃案?”
“江州、饶州左近州府好多地方都有钱监,大部分是要上缴国库,统一押运至发运司,以供采买用度,崇宁三年1104年钱库曾遭偷盗,损失二十万贯!由此事,鲁公推改漕运转般法为直达法,以防吏卒糜费,勾结贼人侵盗!”
王伦叹奇:“原来是这样!”
“崇宁五年我入京参加省试,遇到当地举子闲聊,他们给我讲了许多细节,尤是如同亲眼所见。”
“那用这件案子把人保出来,回了江州怎么脱身?”
黄文炳学着王伦一摊手:“抓错人了啊~”
“抓错人了……蔡九会信吗?”
“王兄,你是不是傻?你上了船,顺流长江爱去哪去哪,这还用我教?换了衣裳清白人一个!但是有黥字的会麻烦~”
王伦上前一步握住黄文炳的手道:“真是黄神机啊!就照你的办!”
……
如同黄文炳所料,韩知州对境内的贼寇一点好感也没有!听到王伦是来剿贼的,脸上乐开了花,在军资限度内,还是非常乐意帮忙的,王伦酌情把黄门山贼人可能涉及当年盗窃案的事情托出。
韩知州一脸懵比,政和初才到汴京闯荡,每天朝堂街头那么多劲爆消息,谁会跟他提12年前的旧事?他本西南人,那个年头也没周围人跟他提几千里外的大案啊!
好在韩知州装懂、控制面部神经的本事尚可,一口答应了王伦的全部请求:这些贼人若是招降、抓到,你就先押走吧!好好审问他们!
要到了相关文书,王伦整顿保甲军开进黄州境内,韩知州就不打算亲自上阵了,挑酒送肉,给王伦攒了三百鸡毛兵以供调遣,一出州城,州钤辖牛北哄哄指点江山,该如何如何打……
王伦听着烦躁,往后一指:“我身后这些军校,你随便挑一个,打赢了就按你的计划走,怎么样?”
钤辖鱼泡眼乱转:“王官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伦道:“谁强谁指挥,输者一概听从调遣,敢不敢来?”
“我这身份怎么可能和泥腿子动手?我挑一个如何?”
“随意。”
钤辖挑了一精壮之人,被王伦小校三五下撅倒在地,王伦获得全军指挥权:“向黄门山进发!”
黄门山临歧亭河,西朝平丘,东依山峦,连绵十余峰,好在都不很高,从山上抢到河边乘船而下入江,逆流是鄂州治,顺流是黄州治,怎么折腾怎么有啊!
王伦分派完毕,陈达用脚擦掉了地上的方位图,请战道:“哥哥,这小破山头,我带一队人马手到擒来!”
“先摆下阵势,攻山的事不急,我需要一个敢送信的壮士,何人愿往?”
陈达一拍胸脯:“别挑了,就我呗?他们要是胆敢害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黄文炳道:“壮士,你这样鲁莽不行,一开口就让人呛火!”
“那我少说话,总行了吧?”
“打不过要逃,追野猪的本事没丢吧?”
陈达拍着大腿道:“咱这条子,野猪也给他跑死喽!”
王伦早画好书信,封了交给陈达,死活换了上身的简甲,一碗壮行酒目送陈达远去。
“老黄,我这左眼皮怎么一直跳?”
第375章 雨后黄门山()
天含灰蒙,不知是否还有雨水。
此时的黄门山大寨展开熟络的自救:泥石淤积掩埋道路,树根朝天侥幸没坏了茅屋,裤子挽到大腿不踩石头就是一脚泥,男女老少蚂蚁般清理屋中潮湿,衣物家具搬出来见亮过山风,壳稻铺在一处岩地,数人手持木铲翻搅,嘴里发出怪叫哄散偷吃的鸟儿……
打草窠树丛后边挪出一个人来,宽脑门薄皮双颊,须髯淡淡几缕,身上一条麻布衫,新鲜泥点子无数,向那人群呼道:“陶四,西三仓受潮怎么样?”
挥舞木铲的一人停了手,支在腰间道:“蒋二哥,这天气不行啊!靠人这么翻去不了潮气,已经渗进去了。”
蒋二终于跳到了陶四面前,心疼得看一眼稻谷,“好不容易才搬上山来的,能抢回来多少?”
陶四黝黑的面皮作难几秒,“一半吧,如果多给我些人手。”
“这里交给他们几个吧,屋顶补救还要你主持,要不再下雨咱们只能淋雨了,冻出个好歹不值当。”
陶四叹一声:“草顶子怎么也挡不住大雨浇灌,咱们不如再抢些瓦回来,这样起码粮米能保得住。”
蒋二笑:“附近乡里的人家都不用瓦片了,你还想杀到镇上抢瓦?”
“谁能想他们宁可自己家漏水,也不再买瓦挡雨了?”
“还不是被你抢怕了,搞些草毡将就吧,撑过这半月就好过了。”
陶四看看远处,“但愿老天爷作美,别再下这么大雨了,能让咱们安生过个中秋节。”
“还想过中秋?想吃月饼不?”
陶四大嘴一咧,“想吃!枣泥、豆沙一人分一个成不?”
蒋二搓搓脸:“一起去跟大寨主说!派个人下去摸远点儿。”
陶四撇了木铲,同蒋二一起回主寨,走走停停研究怎样开辟新山路,松软的、有坍塌风险的,一定要绕过去。
“这泥石水,居然埋到这里了!起了有一丈吧?”
“有,一丈都打不住!这一片乱得我都认不出了。”
陶四停了脚步:“那山下民户要遭殃喽,田要冲毁个五六,秋收一分都留不下!借债只能抵押妻女了!”
蒋二拍拍陶四后背,“看开些吧,天灾如此,我等蝼蚁尚不能自顾,没准咱们下一趟山,能吓得几个老财捐出些救济灾民。”
“他们?还是杀了吃肉稳妥些。”
“二位寨主留步!”身后传来呼声。
蒋二扭头,一喽啰呼哧呼哧猿纵上来,离近了抱拳道:“二寨主、四寨主,山下有一大汉求见寨主,说是送信的!”
“送信?那人你见过吗?只有他一人?”
“没有,兄弟们也没见过,口音也不是本地的,确实只有他一人。”
“你没问他是什么事?”
“他说信里明白,一看便知。”
陶四道:“信呢?”
“他不肯给我,只说见了山上寨主才行,我们怕是官府的探子想要围他,被他跳几下逃了,俄而又转来要见寨主,我们又去赶他,如此三五次那人不退,故而来请寨主定夺。”
蒋二道:“来者即是客,你们拿他作甚?是不是懒得上山通传?”
喽啰脸一红:“小的们怕那人是探子。”
陶四道:“算了蒋二哥,咱们走一遭吧,单枪匹马敢来闯黄门山的,他也不是第一个。”
蒋二笑道:“是极,早知道多在西仓呆片刻,也省得刚爬上来就下去。”
喽啰领路二人跟下来,越到山脚路越难走,曾经垫好的石阶路满塞泥石草木,没有能下脚的地方,这里背阴,潮湿的气味氤氲,凉嗖嗖的。
“二位寨主,看那就是!”
蒋二顺着喽啰臂指,见百步外一大汉也朝这里张望,看着不远,盘绕了个大圈,那大汉抱着肩、背着朴刀,得意似得抖腿。
“山头不大,山寨够远的啊!我来送信,哪位是大寨主?”
蒋二笑:“好汉先通名吧?”
“听好了,关西跳涧虎、陈达!看你像个军师,那这一位就是大寨主了吧?”
陶四敬道:“好汉,我是四寨主陶宗旺,这位是我们二寨主,潭州神算子蒋敬,你有什么事,直接和他谈便可。”
“大寨主没来?那军师也行,反正要你认字,你叫他们把兵器收了,我把书信放那石头上。”
蒋二挥退喽啰,陈达跳将过来,把书信放下又退回,喽啰取了书信交给蒋二,瞧了瞧封皮,直接撕开了。陶四凑过脑袋来,密密麻麻小字看得脑仁疼,索性不看了,好奇打量陈达,仿佛能看出花儿来。
陈达道:“五个月前我也是山贼头头,看着是不是有熟悉的感觉?”
“是嘛,你是哪个山头的?”
“少华山,在关西。”
“关西在哪?”
“呔!跟你说也不明白!你们山头拖家带口有多少人啊?”
陶四警觉:“你问这个干嘛?莫不是官府的说客?别做白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