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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头不搭话,“按李领事说的去做,明天有你小子好受,哈哈哈……”说完晃悠着走了。
王伦感觉要被人看好戏了,真以为这李南是个什么好人,如今还是要整自己一下,不就是比他高一个头吗?有什么了不起?还有这火头,看着跟自己挺热乎,其实好像他和谁也能攀几句。
搭眼看见李宝吃好了在玩鱼骨头,伸手拍了下手背,李宝撇了玩物跟着王伦收拾了碗筷回客栈,没忘了跟伙计预定明天的叫醒服务,这下可以踏实了。
清晨在伙计救火般的喊声中醒来,王伦好不容易才爬下床来,李宝这么大孩子了,睡觉还老往自己怀里钻,王伦于是像个哥哥一样抱着他,但是昨天半夜老感觉被掀衣服,王伦就脸朝外睡了,结果半夜老掉下床…
打开房门,伙计一脸大汗:“客官,恁睡得也忒沉了罢?这跨院的客官都被小的叫醒了,唯独恁没个动静,要不是听着恁鼾声不绝,我都要喊人破门来了。”
王伦脸一红,好言劝走了伙计,把李宝鼓捣醒,然后梳洗换衣裳,给李宝也换了一身新衣,这李六还算没坏了良心,这身衣服是量身做的,不像王伦这身长衫,宽肥的显得邋遢,现代人都喜欢穿的贴身舒服,行动起来方便,古代人是喜欢宽大吗?
在王伦看来不是,小孩如此,可大人完全没必要啊,宽大费布料啊,布匹很贵的,裁缝也不便宜,宽大点身体舒服也该算一条,毕竟后世的衣服相应的弹性增加,即使贴身,各种动作随便做,前推十几年,牛仔裤下蹲都要老命了,再看后来紧身牛仔裤满大街秀身材。
四月初八,佛诞节的正日子,街道上盛况到来的感觉微微漾起,通往孝感寺几条小街已经摊满为患了,小贩们熟络得收拾着自己家的货物,王伦紧走几步窜进院门。
“来啦?快来帮我抬下锅,一宿没下火,手都没劲了。”火头劈手拉住王伦胳膊就往里走。
“怎么?李大哥一宿没歇着啊?”
“那可不吗?白天在干活,晚上收拾碗筷盘盏,敲过三更鼓,送菜送肉送鱼的就来了,今天是正日子,好多香客都要来一份斋菜,我这忙的恨不得似那墨鱼八只手来了。”
“那李大哥可是辛苦了,小弟实是不知,今夜完事就来给李大哥打个下手。”
“唉,别,我说这话也不是要你来帮,佛节要持续五天呢,别伤了手倒是我的不是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阵,王伦都还没开吃,就被人喊去了,火头给王伦揣了两个肉馒头,王伦这才急匆匆去应了。
四个端正书生站在一处,基本都是胡须毛发满脸爬,王伦一进来,扑面而来的嘲讽眼神差点把王伦压翻。
李南风一样从王伦身后闪过,走到场中脸色沉沉道:“各位都是笔墨出色,才貌出众之人,今日之事想必各位都了然,还是那三句话,勿言,勿看,勿抬头。好了,随我来吧。”
第23章 齐州劫(四)()
王伦左右四处打量着这处院落,想要发现些什么,李南已经把五人领到了位置,一切精巧用品摆放端正,一个手环念珠的老婆子,一个清瘦的,额!这是女尼啊!王伦猛然看出了名堂。
李南却不给五人说话的机会,板正了几句,告知会有人送午饭便离开了。另外四人毫无意外,各自收拾落座,取出文宝,王伦也只好随遇而安,唤李宝过来叮嘱几句,紧张得等着自己要面对的人,今天可能会有官员的女眷过来上香拜佛!
也不知熬了多久,整座寺庙仿佛睡醒一般,吹打之声轰然响起,居然还点起了冲天的爆竹,佛门大开,一众女尼领着踏入院内,后面三三两两的彩裙飞舞,王伦心中叹道:来了!
“小子,忘了李领事嘱咐?莫要乱看!”一旁的收钱婆子怒了一口,王伦赶紧把自己来回瞟的目光收回,一想自己刚才好奇四处看的样子说不定被人看在眼里,这轻佻之名肯定逃不掉了,虽然自己只是好奇,想看看这古代女子到底是长什么样子,这纱裙究竟什么个样式。
低头觉得也不太合适,把目光往右边一扫,几位老书生坐的泥塑般目不斜视,回到这里,这才多一会,如此丢人,好歹也有见过后世诸多美女的经历人,连这种小场面也闹大红脸,重新坐正了身体,目光打在远处的树杈上,面前艳丽的衣裙乌泱乌泱走过,甜暖的香气水波般送来,把王伦打了一个晕乎,隆隆的钟鸣传来,王伦试着稳稳心神,被这一大波女子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还真有点招架不住,这还只是在侧面,一会排队纳功德,王伦就要被正面上上下下考究了!
“巩员外家,我家夫人吴氏,纳功德五十贯。”一声清脆的女声在头顶上方响起。
女尼口念佛号,婆子高唱一句:“巩员外家巩吴氏纳功德五十贯正。”
王伦闻听,习惯性得张笔描字,收字提笔,纸张上映出的颜色才缓缓褪去,又换上一抹淡红。
“巩员外家,妾室张氏,纳功德五贯正。”
还是一样的流程,王伦细心的描好,如此反复,王伦都没有抬头的机会,偶有听不清或者同音字拿不准的,王伦才会问上一句,可是早立之章?可是孙权同孙?
貌似没有人对王伦手里的鹅毛笔感兴趣,队伍里也没有市井百姓的吵闹声,淡淡的窸窸窣窣,或多或少的耳语,无处不显示着这是一群贵妇人,没有人多问话,没有人盯着自己看,也不需要再多说解释,王伦感觉也就这么回事,是自己太紧张了,闻着各种混合的花香,从声音判断这是个怎样的人儿,富贵人家的奴婢都是拿捏着这种温软的声线吗?
“哎呀,书生,你这陈字写错了。”这一声可一点也不温软,干脆得像个男孩子。
王伦迟疑一下,陈字没写错啊,“哪里错了?”
“是程颐的程,这样写!”一段白净的手腕出现在王伦的视线上方,手指点点划划,描出一个程字。
王伦告一声失礼,勾掉陈字,补上一个程字,然后继续往下写。
“哎,你这书生,如何不换一张纸重写?”
王伦不得不停笔抬头,一张微怒的脸挂在面前,眉淡眼亮,还真是个孩子,“小娘子,写错之事小生之错,今日录毕这一页会重新抄录,请小娘子放心。”
“棠儿,算了,不要小气。”女婢身后传出个暖音,被称作棠儿的手被拉了回去,“妳这样在男子面前指点像什么样子。”
王伦随性得一扫,却要在心里惊呼!还真有,真有美人儿!
眼见着
花丛里坠出的粉蔷薇,
微微含露芊芊优柔,
百般透亮的黄嫩叶儿,
卷卷懒展弯弯含蓄,
一骨朵儿的花苞似展未展似开又合,
盈盈一眼间挡不住的沁甜打乱了人间。
王伦呆掉了。
王伦侵掠的目光把眼前之人刻在了画上,美人儿起初淡然继而收颊最后掩口惊呼!刹那间同时响起两声惊呼:
“啊!”
“噗,谁打我!”
本来安静的庭院变得寂静起来,所有散发着看热闹的眼神汇聚成刀网收拢过来,陡然间,王伦觉得周围的流明提高了好几档,但是不得不安抚的后脖颈火辣辣得疼,转头看去,没别人了,收钱婆子叉着腰怒目盯着王伦,随时再来一击的架势不言而喻。
“婆婆,何故打我?”最后几个字声音都没了,王伦猛然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底气瞬间流失一净。
“勿乱看!”婆子顿了几秒,“离开这里。”
王伦心里委屈,这一下把自己眼泪打出不少,围观人群因为婆子这一句话迅速脑补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交头接耳之声腾得窜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显示自己想象力,用说话声音大来展示自己脑补的才是最真实的版本。
这样子王伦铁定是不能呆着了,只能先离开这里。
“这位书生,是不是两日前清晨泺源门外救过我家奶公?”
“啊?妳家奶公?”王伦一脸茫然,“四月初六我还真是清晨进的西门,妳家奶公,我不认识啊!”
“棠儿,妳看是不是他?”
“唔,姐姐一说,还真是有点像救了爹爹的那个书生,不过那个灰头土脸的,现在我,我说不准。”
“哦,哦,是妳们的马车啊,那个赶车的老丈,那匹受惊的马,最后还是一群人围住的,还有几个军卒!”王伦对马车什么样没什么印象了,遮的严实啥也看不见,前面的人事可看的清楚,乱七八糟蹦出几个词。
“哎,还真是你。”女婢一改怒色,欣喜得叫出声来,作个万福礼,“多谢书生出手相助,我爹爹那时没寻到你,棠儿替爹爹谢过书生了。”
王伦也不会拿身段,赶忙回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尊父还好吧?”
“家父安好,多谢书生挂心。”
眼见着意料中的大戏改了方向,围观的女眷们在给后面不知情的人通报最新的剧情,一边又对两日前发生的事加以脑补。
“发生了什么事?”李南黑着脸出现了,婆子望着出乎意料的事情走向,又不好打断三人叙旧,不过事情发生了,用自己匮乏的语言组织能力,把事情说了个底掉。
李南一扶额头,“王伦,你先离开,不要耽误正事。”
王伦也不好多讲,麻利得收拾好东西,冲二人一拱手,拉着李宝离开了。
李南清清嗓子,“众位贵人,我是这寺里的诸事领事,刚才的事是一场误会,李某这里给各位贵人告罪了。”
小娘子看看棠儿,耳语一番,棠儿一撇嘴,“我说李,李领事不要怪罪刚才那书生,是我家娘子失礼在先。”
“好说,好说,没有惊扰到贵人才好。”
“那,罢了,我们走。”棠儿拉着小娘子离开了。
李南追了几眼,拱手坐下身子,低语跟班去唤一个人来,拿起王伦摊着的纸张,看见被勾掉的陈字,“这是纳了多少钱?”像是自言自语。
“问妳啊?”李南一回头看着婆子。
“啊,啊,是,是纳了…”婆子光顾着发怒了,刚才纳了多少钱早忘了个干净。
“去,追过去问一遍,这程员外程娘子。”
第24章 齐州劫(五)()
王伦走出几道门,偶尔过往的都是和尚杂役,屋前的石阶清凉干净坐来正好,李宝看着王伦不说话,蹲在一边看着对面。
呆了不知多久,三五人匆匆走过,又退了回来。
“王伦,你在这里做甚?”
“哦,李领事,小生王伦为今日之事汗颜,特在此等候领事。”
李南摆摆手让随从先走,招呼王伦近前来,“知道我为什么挑你来这里吗?”
“为何?”
“这净慈庵是接待富贵官宦之家内眷的地方,你应该看出来了,都是有头有脸的女眷。”
王伦点点头,这当然能看出来。
“这两日我一直在物色规矩人选,挑出这五人来,可还是看差眼了。”
“王伦辜负李领事厚待了。”
“算了,过不在你,那小娘子却是出尘的容貌,再说她家丫鬟不是感激你救她爹爹?还好没有闹大,你还是回去前院吧。”
王伦千恩万谢,差事没有丢,寻了李宝返回前院。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