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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宝珠寺的殿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关胜就见在大殿之中形貌各异的许多头领分坐在两侧,也发现当年他在蒲东巡检司初得萧唐传唤,连夜起程赶赴至东京汴梁之后,也曾拜识过的林冲、杨志、徐宁等许多原是朝廷官将出身的头领,还有那当年在汴京时就敢大骂世道昏聩,就连皇帝老儿那对招子也生在了腚上的大和尚鲁智深也都位列其中。
微微色变之后,沉着脸的关胜与林冲等人目光相接时也相互颔首示意,心中也感叹这些原为国家良将的人物反做了绿林强人,的确也都尽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在后来追随萧唐征讨河东田虎的时候,关胜倒也发现他的那个恩官虽然对付那些受田虎撩拨生事,趁着贼势做大时祸害良民生冷不忌的凶寇贼党格外的辣手无情,可是对于太行山一路的绿林兵马,还有当年镇抚京西南路时也曾兵刃相见过的伏牛山、熊耳山这些无甚恶名的绿林草莽也都乐于网开一面。
到了现在关胜反倒出于萧唐的角度而他思量起来:恩官,青州两山之中有不少也是你的旧识,就算这伙强寇风评甚好,可是打破连同大名府在内的几处军州城池,只怕朝廷不会再坐视不理,而恁因荡平几处屠害生灵的恶党凶贼累积战功,若是恁奉命引大军前来征讨这青州两山时要面对这些旧友,又会如何处之?
心中虽思付着,可是关胜仍是面色坦荡决然,在大殿之中一众强寇头领的凝视之下大步流星,只顾往前面坐在正首的那个面戴獬豸面具的强寇大头领那边走去。
而萧唐眼见面前不远处那个本是助自己南征北讨时的得力帮手,也都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大刀关胜如今脸上神情反是视死如归、不肯就范的望向自己,又见将关胜等三人引至殿中的唐斌向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他也是暗叹一声,思虑也变得复杂起来。
当关胜走到萧唐面前不远处时站定了身子,他凝视面前那副獬豸面具片刻,忽的抬手抱拳,向萧唐打拱说道:“我等本为败军之将,这些时日倒蒙寨中头领以礼相待,关某惭愧领受这情分,前番败阵,乃关某无能,自也是心服口服,我也知全大头领山东、河北驰名,啸聚群雄都称你做除暴扶弱的铁面獬豸,行径自不能与那些杀人越货的草贼相提并论。。。。。。”
该说的客套话说完,关胜却蓦的话锋一转,他又向全羽问道:“可是就算全大头领说是专以忠义为主,似你这等能够广结群雄的奢遮豪杰只怕必然不甘只啸聚山林做个强人,这又岂是长久之计?国家纵有奸臣谗佞,便如我旧友唐斌兄弟一般,累得头领山寨中有许多赤子身遭构陷,只得遇绿林中权且避难,我却不知全大头领于绿林中啸集军马,又四处搭救落难的军中官将,日后却又有甚么打算?是只待官家赦罪招安,好教你寨中豪杰等朝廷见用,那时再尽忠报国,还是说是要趁势而起,便似河北张迪、河东田虎之流那般祸乱天下,与我大宋分庭抗礼!?”
萧唐听关胜朗声问罢,心中也不由叹道他终于说到正题了。关胜心中自然仍是认为落难于江湖中的这些能人异士最好还是要为国家所用,可是似原著中宋江那般撺掇着梁山一伙受了招安,几次惨烈征战下来战死大半过后,他那个梁山泊之主也不过才做到了正七品武臣寄禄官武德大夫,掌管淮南东路的楚州区区一方兵马(原著之中所著宋江身兼授任的安抚使、兵马总管之职不可能以州为等级来担任,而都是以路为单位任命,是以所掌握的实权也就仅仅是一处军州的官兵),现在的萧唐就身兼从二品签书枢密院事、信安军节度使、上柱国武勋、开国侯爵等诸多要职,也绝不是似宋江那等只要被高俅、杨戬等奸臣动动手脚就能害死的不起眼小官,若是自己真的贪慕官位身份,率领数山兄弟们先是反抗朝廷,就算赵佶肯降赦诏的前提之下再从头干起。。。。。。却不是吃饱了撑的?
何况自己在绿林中的身份曝光之后也只能与宋廷彻底决裂,否则自己的下场只怕比被毒酒害死的宋江只会更加凄惨。届时自己拉扯起来的几路兵马在朝廷的拆分之下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便是金国的大举入侵。。。。。。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萧唐也十分清楚招安早已是自己最不该选择的一条路。
可是自己如果不接受招安,那么也就绝对不会满足关胜肯投靠自己的先决条件。
萧唐思付片刻,终于还是对关胜说道:“我敬佩关总管是忠直刚烈的国家将才,可是这件事你却想得岔了,如今官家身边多是嫉贤妒能、无所不为的奸佞,便是先帝时节降赦招安了十节度等人物,虽为国效力一时,可如今也都闲赋在汴京半世屈沉。。。我寨中兄弟与朝中那些奸贼佞臣多有旧怨,我又如何肯让自己与一众兄弟的身家性命尽皆落入权奸的掌握之中?是以此事我自然不会欺瞒关总管,要我全羽受朝廷招安,绝无可能!
我大概也知关总管的心意,可是你若不肯留在寨中安身,前番你督战不利败阵,大名府城池也被我两山兄弟打破,便是回去轻则吃追究问责,留守司兵马总管的官身不保,甚则重罪论处,撤职查办,遮莫还将有性命之虞。。。。。。”
还未等萧唐说完,关胜却断然把手一挥,既然眼前这个势力愈大的绿林数山共主没有半点意思,他便当机立断的说道:“既是恁的,关某与全大头领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朝廷教我做到兵马总管,我当然绝不能做强人背反朝廷!是信守承诺教我等下山也罢,便是全大头领要杀时便杀了我,却也休想再做花言巧语诳我投靠尔等!休说是回去遭朝廷论罪惩处,便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关某就算舍弃了性命,也绝不能辱没了先人,教祖上英名毁于一旦!”
听关胜义正言辞的说罢,萧唐沉默片刻,随即颔首说道:“既然关总管与宣、郝两位将军不肯,我当然不会食言而肥,自会派人恭送三位下山。。。。。。可是我却仍有一事要向关总管相询:若是有朝一日关总管终会明白我联合数山豪杰齐聚,要对抗的却不是大宋朝廷,而是要抵御外辱时,却不知那时关总管又肯不肯助我?”
1161章 你们选择效忠皇帝,而我选择拯救江山()
关胜听萧唐对他的言语一时诧异,可是很快的他却露不屑之色,又又摇头说道:“全大头领虽然杀退了几次官军,可是依我看来也未免忒过好自矜夸了,虽然大宋诸州军司兵事懈怠,致使足下与寨中头领做大了声势,可是前番我大宋对夏国用兵,攻克夏横山之地而使得夏贼失去屏障之地,只得向我朝请罪臣服。
大宋西军多有善战之师,自立朝以来戎卫疆土一百数十余载,亦有无数军中英烈马革裹尸、为国赴难,关某虽不才,也只愿效法我关家先人、西军将门英烈。倘若我大宋真要一群啸聚山林的强寇去戎卫江山社稷。。。。。。可说已是国之不存,民又将焉附?”
眼见关胜对于自己这个听来只是猜想,实则却是准确预言的说法漠然置之,萧唐暗叹一声,心想针对于北地女真诸部崛起,建立的大金国终将悍然南侵的时日虽已越来越近,可是这个预测对于大多人来说也未免仍是忒过匪夷所思了。
自己麾下虽然有萧嘉穗、许贯忠、吕将等人有识微见远之能的谋士推敲目前北地局势的演变,能够隐约察觉到自家哥哥的预测绝非是危言耸听,而于辽东皮岛、保州等地设寨占州,也有许多兄弟会亲身意识到那支白山黑水中崛起的剽悍民族愈发强大的事实,可是在如今信息传递相对封闭,并且又是对未来之事做预测让人感觉难免玄乎其玄。尤其是现在恁般时节,关胜又则能预料到他口中夸赞的大宋西军甚至会被辽国早被女真人打废了的残部兵马杀得丢盔卸甲、大败亏输?
就算是与自己共聚大义的一众兄弟,其中大多绿林习气甚重的好汉当真就确定萧唐所言非虚,都认定金国南侵之事就是定局么?萧唐也很清楚其中草莽出身的好汉酒肆不愿怄滥官污吏的鸟气,只打算过上与兄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的快活日子,其他那些愿为国家所用的头领先前也都几乎曾遭受奸人迫害。北面有蛮族终将南侵,甚至还能吞并大宋半壁江山?倘若官军一如既往的济不得鸟事,咱们能御敌外辱固然最好,就算是啸聚称霸,与赵氏大宋对抗到底,只顾随着自家哥哥干到底便是。所以对山寨中许多头领而言,到底确不确信萧唐那未卜先知的判断准确与否,这对于他们肯共聚大义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可是这对于关胜而言却至关重要,而且他也不信眼前这绿林数山共主会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想到这里,萧唐摇了摇头,又叹声对关胜说道:“关总管若不信我,加以时日也自会教你知晓。只是听闻关总管在浦东巡检司时遭屈沉不受重用,今番因与我鏖战吃了败阵,你与宣、郝两位将军返至大名府,只怕朝廷定然饶你不过,累得总管再遭降罪问责,我也是于心不忍。。。。。。只盼得三位留得有用之身,还望珍重,我相信过些时日我与几位自然还会相见,只盼到时关总管能够明白我的图谋到底所为者何。”
关胜虽然性情自矜,可也知道个好歹,自己先是兴兵攻打青州两山打了败仗被对方擒拿,在寨中也是以礼相待,如今招降不成,自己又对那强寇大头领的主张十分不屑,可是那“全羽”不急不恼,不仅依然肯放自己与宣赞、郝思文三人回去,而且对于自己的礼遇也丝毫不似作伪。沉吟半响后,关胜终于还是长叹一声,并且向萧唐长长作了一揖,说道:“全大头领胸襟豁达,实教关某心悦诚服,蒙恁义释的恩德,既是诸位豪杰的好情分,我等这便告辞。。。。。。只可惜似全大头领这等人物,竟然不能为国家所用。”
郎声说罢,关胜旋即转身离去,可是他刚走出数步,却听身后那绿林数山共主又长声说道:“非是我与数山兄弟不肯为国家所用,只不过关总管与军旅中许多英武将才选择为官家尽忠、为朝廷效死,而我等心中的夙愿,实则乃是为江山社稷、神州沃土舍身赴险,博个扭转乾坤的机会。
忠君与爱国,在太平盛世之下固然是一码事,可是在朝有奸党弄权、谗佞侥幸的世道,朝纲腐坏,也不是只因有奸邪蒙蔽圣聪而教官家失察所致,关总管是把我的言语当做是歪理邪说也好、妖言惑众也罢,我却知会有那么一日,无论是禁军官将亦或绿林强寇的身份都不打紧,届时我数山兄弟也自会有机缘与关总管同仇敌忾,一并安邦定国,立不世之功。”
关胜见说止住了步子,只待萧唐把话讲完,他又微微摇了摇头,待关胜走到宣赞、郝思文二人面前时,又道:“此番连累兄弟跟我一并败军遭擒,愚蠢惭愧,此番本来虽兵败无颜回去复命,可是我虽愧对先祖,也决计不肯点污了我关家先人的名声,这众好汉与那全大头领劝我落草,自然决难从命。只是也要牵连得两位兄弟回去共遭朝廷降罪责罚。。。我于心难安,若是兄弟也以为是愚兄执迷,不愿回去,我自也不怨。”
宣赞、郝思文二人听关胜说罢对视一眼,其实他们二人心中也有些倾向于索性投奔青州两山入伙。本来郝思文苦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