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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依偎在仇申怀中瑟瑟发抖的宋氏心中油然而生出阵愧疚与悔意,她也知道现在河东路各地都不太平,诸路强人匪寇被一个叫做田虎的强人头子撺掇,在各地剪径劫掠愈发猖獗起来。可是前几日宋氏得知自己的父亲宋有烈身故,她也只得速速返回平遥县去为父亲尽孝奔丧。而自己的丈夫仇申更是二话不说,也要与自己赶赴平遥往奔父丧,却没想到还真撞见了在河东横行的强人,这岂不是连累了自家相公命陷垂危的险境?
而平遥距离绵上相去七十余里,宋氏因为路远仓卒,便留下她与仇申的幼女在家,并嘱咐仇府内主管叶清夫妇看管伏侍。没有让自己的爱女落入贼人手里,宋氏心想这也是万般不幸之中的唯一一点侥幸了。
“仇申老儿,倒是你这厮糊涂!如今我们兄弟要在河东大弄,你还当这个时候,贼众之中有绵上出身,并识得仇申的强人高声骂道:“咱们只如往常那般在山林间剪径讨活?直娘贼,就仗着你们那干大户有些家赀,还以为能买个平安么!?”
仇申的面色惨白,却兀自轻声安抚着怀中的宋氏。未过多久,他又见有个面相凶恶,颔下留着浓密虬髯的大汉从一众贼人之中踱出身来。仇申见那人似是这伙贼人的头领,便又恳求道:“不知这位大王如何称呼?伏望大王慈悲则个,体谅我夫妻去为尊长尽孝的苦心,小可颇有些家私,若大王饶了我们,必然重金酬谢。”
田虎微眯着眼睛又打量着靠在仇申臂膀中那虽身穿缟素,却又天姿秀丽的宋氏,忽然他冷笑了数声,便对仇申说道:“仇申老儿,你这厮命好,讨得这么个好浑家!况兼如今世上的好婆娘,都是你们这干大头巾弄得了,老子却没个押寨夫人做伴!你要重谢老子?好!就叫你这浑家伏侍老子来吧!”
“甚么!?”
宋氏一听田虎的言语登时更是花容变色,而仇申听这强人头领竟然如此强横跋扈,甚至当着自己的面要抢夺自己的妻室,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可是如今他们夫妻与剩余庄客的性命,尽在这伙贼众的掌控之中,仇申也只得强自按捺住心头怒火,又向田虎忍气吞声的说道:“大王,仇某夫妻的性命虽然陷于恁的手上,可是恁若执意羞辱我等,却也讨不得甚么好处!我听闻绿林盗中人好歹也图个江湖好名声。恁若是肯放过我等,仇某愿出十万贯钱相酬,只恳求大王念个仁义之名!”
“十万贯钱?这笔买卖,对老子来说,却也不划算呐”田虎狞笑数声,他阴冷的眸子又向仇申乜去,说道:“仇申老儿,我夺了你这娘子,再率小的们打破绵上县城去抢夺尽了你的家财金银,如此做不是能赚得更多?”
还没等仇申回过神来,就听呛啷一声田虎擎刀在手,旋即他恶狠狠的绰刀直捅,将手中的钢刀攮进了仇申心窝!
仇申浑身猛然一阵抽搐,他脸上惊愕的神色也渐渐化作悲愤与怨恨,他双手忽然死死攥住了捅进自己心窝的钢刀锋刃,并嘶声说道:“强盗狗贼我仇申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仇申的口中又呕出大口的鲜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扭头向旁边惊得呆了的宋氏望将过去,并断断续续的说道:“娘子快逃”
田虎玩味的打量着仇申,又桀桀笑道:“老子杀人无算,把脑袋掖到裤腰带干的是造反的大事,你就算变成厉鬼又能怎的?还当老子会怕你不成!我就是要强夺了你的娘子,也教你这厮死不瞑目!”
田虎说罢将攮进仇申心窝的钢刀猛然抽出,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又溅了旁边目瞪口呆的宋氏一脸,这时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便立刻撕心裂肺一般的嚎哭起来!
仇申的身子被一脚蹬翻,田虎一把拉过挣扎不休的宋氏抱在怀中,并且用力嗅了一口,旋即他又向旁边跪倒在地,正哭天抢地的仇家府中庄客望去,并慢条斯理地说道:“都给老子宰了,一个不留!”
河东贼众闻言轰然领命,并纷纷又亮出兵刃,朝着其余被生擒的庄客乱刀剁将而去
因为悲恸而忽然昏厥过去的宋氏刚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被反缚住了双臂,并如同一个牲口般被搭在了匹马儿上。忽然间她听见旁边传来草莽强人粗俗下作的笑骂声,才又意识到了方才的那一场噩梦竟然都是真的。
先是自己的父亲病故,而自己的相公被贼人强盗一刀杀了,而自己也被那个面相凶恶的强人俘获要被押往他的山寨,还不知要面对何等羞辱与折磨
已感到天似塌了一般的宋氏想到自己相公凄惨的死状,更是让她肝肠寸断,虽说他们夫妻之间年龄差距很大,可也一直相敬如宾,彼此倒称得上是和睦恩爱。仇申也是因为体念自己的孝心,便耽着些凶险随自己赶赴平遥县去奔父丧,却没想到真遇到了在河东各处作乱的匪寇,还落得个一刀穿心、曝尸荒野的下场
相公,是奴家对不住你。
宋氏想到了方才一刀杀死自己夫君的那强人头领的狰狞嘴脸,既已嫁为人妇,自己生是仇家人、死是仇家鬼,又怎么能被那个恶贼玷污了身子?可是她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少妇,又怎么可能去与那个凶徒恶寇抗争?若想九泉之下还有脸面去见自己的夫君,自己也只得觑个时机自行了断,才不至被那些合当千刀万剐的贼人折磨凌1辱
万念俱灰的宋氏想到此处时,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她悲恸的暗念道:我欲以死明贞节可是我儿琼英,娘亲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650章 欺善凌弱,也配做江湖好汉?()
“大哥,这婆娘醒了!”
忽然有个喽啰一声咋呼,宋氏又听周围有人哄笑起来,其中有人操着油腔滑调说道:“我说这位小娘子,做得压寨夫人也好,也不会亏负了你!你嫁的那老儿半截入土的年纪,下面软如鼻涕脓如酱的一件东西,几时能得个爽利?可要是嫁于我们田大头领啧啧啧”
那喽啰粗俗到不堪入耳的言语说罢,周围贼众更是怪叫着笑骂起来,宋氏银牙紧咬,她费尽力气抬起伏在马背上的身子,就瞧见杀了自己的相公,并将自己强掳过来的田虎正居高临下凝视着自己,他脸上那玩味的神情,就像是一只正在玩弄老鼠的猫。【。m】
宋氏打定了主意,她面挂寒霜,向田虎幽幽说道:“这位大王要纳奴家到山寨,却只把良人当做猪狗对待么?”
“小娘子,如今你已落到我的手里,还怕你跑了去?”
田虎冷笑说罢,旋即命令喽啰去解开绑缚住宋氏身子的绳索,而那小喽啰也知这女子是田虎看中的人,倒也不敢趁着围宋氏松绑的当口占些便宜。当宋氏刚松了绑,并且被扶在马上坐正了的时候,她的脸色却登时立变!
“你们这些禽兽畜生!”
宋氏尖声嘶叫,又伸手朝着自己的乌发垂髻探去。虽说她现在身着缟素,头顶也无金银发饰,可是仍用一支铁簪子盘住了自己的发髻。乌黑的长发旋舞,尖端也甚锋利的铁簪被绰在了手中,宋氏声嘶力竭的喝叫着,并握住铁簪狠狠的向那喽啰的左眼戳去!
虽然宋氏身子娇弱,可是那小喽啰惊觉眼前这披头散发的婆娘面目狰狞,直如只发了狂的母老虎一般向自己逼将过来,他也被唬得一惊,并且下意识的侧身躲避。而宋氏又趁着这个机会朝着自己胯下马儿的后股狠狠一扎,吃痛的马儿唏律律长嘶一声,如同道旋风般往前暴冲了出去!
河东群贼先是一怔,旋即又高声叫骂起来,而田虎却又瞧见宋氏在颠簸的马背上左右摇晃着,也不知抓紧辔头缰绳只是生出双臂死死环抱住了马儿的脖颈,却仍数度险些被颠翻坠马。看见那小娘子也不会马术,田虎阴测测的一笑,又说道:“娘们性子烈些也好,也教老子玩弄得爽利!孩儿们,不必穷追紧赶,那小娘子既然要逃,咱们慢慢与她耍弄!”
其他贼众听田虎一声令下,也都怪叫着策马去追,只不过他们也都刻意与宋氏拉开些距离,打算先追赶戏弄一番之后再将她生擒活拿了。
宋氏骑马已经飞驰出去将近百余米,任由胯下吃痛飞奔的马儿奔到了石室山中的一座高冈上,那马儿蓦的一个急转弯,重心不稳的宋氏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猛地飞出,并被甩落坠地!
宋氏强自忍耐住浑身疼痛,并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来,可她却绝望的发现早有近百骑尾随着也冲上了高岗,那些恶贼张狂狞笑着,并划了一个弧形将她给团团围住。
我终究还是难逃一死么?
宋氏缓缓的转过头去,凝视着高逾数丈的山岗,她脸上悲愤与痛恸交织的神情却渐渐舒缓了下来,虽然一身狼狈,可是宋氏的双明眸依旧清澈如水。她又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并将披散的乌发重新用铁簪子盘起之后,便款款的向山岗边缘的方向走去。
刚驾马奔上高岗的田虎见状,也知道宋氏那是要跳崖自尽,他啐骂了口,又阴声喝道:“原来你这婆娘不识个好歹,定要随着仇申老儿去死!我田虎如今纵横河东,似你这等货色也是要抢多少,便有多少!你这小贱人不让老子快活嘿嘿,就算你寻死轻生,老子照样可以扒光你的衣裳,教我兄弟们觑个真切!”
宋氏闻言又缓缓转过头来,可是田虎与他麾下的贼众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惊惧与羞恼,阳光的余晖撒落在宋氏素白的衣衫上,她冷漠冰寒的神情,自带着一股不容人亵玩的庄严。
我如今便要随我相公去了,这具残躯皮囊又算得了甚么?只是可怜我那琼英孩儿娘亲不能再守着你长大了,只望你平平安安,千万不能像你爹娘这般遭歹人欺凌,能够活得快活顺心
宋氏微微闭上双目,幽幽叹了一口气,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而出,终于宋氏鼓足了勇气,朝着山岗悬崖的方向又迈起了步子。只再不过五六步的距离,落难佳人,便要香消玉殒
“咻!”的呼啸破风声骤起,一支利箭在半空中猝然袭至!本来心中发狠,正要吩咐麾下贼人如何糟践宋氏尸身的田虎心弦一震,他下意识的侧头闪避,顿时尖锐的箭鸣声似要将他的耳膜给震破!那支利箭也已直直插进他身旁一个小头目的咽喉,教他登时堕马毙命!
“谁!哪里来的驴鸟竟敢前来讨死!?”惊怒之下田虎嘶声狂吼,而田豹、田彪等强人头领纷纷又擎出兵刃在手,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山岗另一侧的密林间传来阵言辞激烈的喝骂道:
“田虎,你这厮无论手段如何残暴,好歹也是在江湖中闻名的人物,但凡绿林中人犯了溜骨髓三个字的,本就惹人耻笑!而你这贼厮纠结一群宵小蟊贼,竟然对个良家夫人咄咄相逼,如此这般行径,也配被称作绿林好汉!?休说官门王法容不得你,若论江湖道义,你这贼厮更当被诛杀!”
喝骂声兀自未止,田虎等人便又瞧见密林中窜出数十骑人马来,领头的那三个汉子之中,有个男子气浓郁的须眉丈夫脸庞轮廓似刀削般英挺俊朗,他绛绡丝袄满身锦衬的打扮,手中绰着一把宝剑,身后还背负着一口被青布裹住的长刀;
另一个莽汉面如黑漆、身躯长大。他头戴镔铁盔,身着镔铁锁子连环甲,内衬一件皂罗袍而紧束着勒甲绦,胯下骑着匹黑鬃马,手提两条四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