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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也觑见有一女抱着约莫一两岁大的孩童也从厅堂那边慌张奔出,宋清纳娶的妻室竟然见到眼前血腥的场面吓得似痴傻了一般呆立在当场,而宋清的幼子,同样也是宋江嫡亲侄子宋安平正因受了惊吓正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宋江眼见恐怕宋清已是救不活了,甚感悲恸,也只得沉声说道:“兄弟放心。。。我就算拼上性命,也必会保得弟妹与侄儿周全。。。。。。”
宋清听罢费力的点了点头,他怔怔的望向宋江,似乎还想再说些甚么,可是只张了张嘴,脸上神情已渐渐凝固,随即头一歪瘫在宋江的怀里,双目当中生命的神采也慢慢消逝,彻底化作一团混沌。。。。。。
而李逵那边也不顾被刀劈枪搠的创伤,他一斧砍中那杂胡军将腹部,直将他放翻倒地,又立刻冲将上前,剁肉馅也似的疯狂乱斩乱劈,直杀得血渌渌的一身。此时的李逵已彻底杀红了眼,恐怕但凡只在有一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也要当即被他剁个零碎,也直到宋江焦急大声疾吼道:“铁牛莫要再搭缠!休只管杀人,先救出我弟妹与侄儿,且先逃脱出去要紧!”
李逵这才直愣愣的站起身来,与宋江及庄园内慌张惊惧的七八个家丁护送着宋清之妻同幼子奔逃出庄院。然而四下里喊杀哭嚎之声仍旧喧嚣,太平镇周围仍不知尚有多少金军正在屠戮肆虐。火烧眉毛的险境之下,宋江也来不及多带细软银钱奔走,身边又只剩下几个胆战心惊的庄客。
很快的,宋江就见到又有大批的甲士直朝着这边涌来,看来李逵暴起杀了那十来个杂胡军兵,很快的也惊动了周围寇钞劫掠的鞑虏,一时间宋江手足无措,觑见那些金军甲士覆面披甲,已然迫近至百步距离之内,当先还有数十弓手拈弓搭箭,也直往自己这边觑将过来。
李逵这边忽的又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如今恁般处境,虽然他打算索性赤条条直撞入敌阵之中,无论是死是活,起码也要多拉几个鞑子陪葬垫背,临了正要挥斧暴冲时倒也还没忘了对身后的宋江嚷道:“哥哥快走!铁牛便是拼着一死,来生再来伏侍哥哥罢了!”
走?却又能往哪里走?
当宋江又惊觉从宅院另的一侧也有约莫百来名金军涌杀过来,身陷围堵之中,而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的李逵再是剽悍凶狠,面对成群的虎狼之徒,他也又能硬生死抗多久?仓皇时宋江回顾去望六神无主的宋清妻室与被她抱在怀中幼侄,蓦的长叹一声,心付道:莫非我宋江终要亡于此处?
陡然间,心生绝望的宋江又听见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纷沓而至,一彪看似宋人打扮的骑兵也正从太平镇外的方向直朝这边涌杀过来,几队金军兵卒闻得异动,再惊然觑见过去时,就见那一彪骑手绰起一片耀雪锃亮的马刀、长枪已经高举空中,闪烁冰冷的寒芒,而为首的那员骑将急催战马骑术也端的娴熟,须臾间,便已直撞入涌杀向宋江、李逵的那拨金军人群当中!
那员骑将把手中大枪一展,浑如一条狂舞的巨蟒,枪影到处,周围金军甲士咽喉、心窝等要害处顿时溅起一蓬蓬血雾,冲阵厮杀时竟然那些剽悍的女真、杂胡军健竟然没有一个能在他手底走过一合,噗通的肉身撞击声不断响起,但凡被骑将欺负到近身前的军兵身上非是被搠刺挑斩,溅射出阵阵血雨,还有少数人被横扫过来的枪杆狠狠砸中,当即骨骼碎裂,身子倒飞而出去时便已然毙命!
待那骑将一马当先,看似轻巧的杀出一条血路直奔至宋江身边时,宋江也立刻觑清了那人相貌,并登时面露惊喜之色,而疾声说道:“杜壆兄弟!莫不是在梦中相会?”
面上杀气蒸腾的杜壆听得宋江呼唤,他双眼中却蓦的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待身后另有趁势奔来,并手牵着几匹无主马匹的儿郎赶至,杜壆即刻又对宋江道:“哥哥,眼前不必多言,且先与我速速杀将离去,待保得哥哥家眷周全时,再详言不迟!”。。。。。。
幸好宋江所处的宅院本来就处于太平镇南面近郊处,洗荡镇坊的金军大多只顾烧杀劫掠,又凭李逵与杜壆所带挈的一彪义勇拼死奋战,好歹护送着宋江与宋清家眷奔至将近十里开外的一处荒郊野岭中。甫一脱离险境,宋江便立刻驱步上前,亲抚杜壆的双手,并感慨万端的说道:“若非是兄弟相救时,我等皆要遭鞑子所害而死于非命,念及旧日之情分,更是恩义难舍、交情难报!”
然而心思敏感自有城府的宋江,很快的也察觉到杜壆的面色有些迟疑,并且轻轻摆脱他抚住自己的双手,踌躇片刻后,杜壆才开口问道:“所幸前番拜别时仁兄曾告知于我投身去处,金人鞑子入寇,祸害中原江山,但凡有血性的好男儿,又怎容的鞑虏作孽?我早有聚众抗虏的打算,拉扯起一彪人马正欲举事,正听闻得金寇危害袭庆府,洗荡治下庄镇。好歹曾结拜聚义,仁兄有难,自当前来,只可惜未曾到底迟了一步,未曾救下宋清兄弟。。。。。。却不知兄长日后又作何打算?”
“还有怎的?狗鞑子忒过猖獗,好歹还有我与杜壆哥哥帮衬,我等再追随宋江哥哥尽点起人手,再招军买马扯旗大弄便是,只再哨聚山林快活!远强似受朝廷狗官、萧唐撮鸟鸟气,何况金虏鞑子都已侵害到眼前来!哥哥,你已屈沉得久了,俺铁牛平生最喜干杀官造反的事,往日虽肯听你相劝,直说甚么大势既去,只愿归隐闲居,了此残生,但俺却知哥哥明明不是那般性子,恁也知铁牛也决计不肯就恁般活得怄气!何况现在如何还能忍受得住?恁若开口,俺铁牛也必当再誓死为哥哥当先锋!”
还没等宋江言语,杜壆便听得在旁的李逵性发大吼起来,他眉头微微一蹙,到底还是又向宋江剪拂施礼,说道:“既然哥哥无碍,我自是安心,如今自当如实相告,实则再闻得金寇洗荡仁兄镇坊时,我便已笃定心思,欲去投奔萧任侠入伙抗金,如今既保得兄长家眷安全,仁兄珍重,还望容兄弟就此话别。。。。。。”
1583章 抗金的绿林兵马,可不止萧唐一路()
宋江注意到杜壆与自己重逢时有些蹊跷的反应,便大概也已预料到虽然得知自己身陷险境时他这个看重义气的好汉仍会仗义出手相助,可是恐怕也再不会似先前那般死心塌地的追随。可是当杜壆亲口言明自己打算去投奔萧唐襄助其做抗金大业,宋江的心仍似是被一颗铁槌狠狠戳了一下,陡感心闷气滞,心里甚不是滋味。
至于在旁的李逵一听顿时炸了毛,他当即大声吼道:“杜头领,砖儿何厚,瓦儿何薄!萧唐那撮鸟有甚好的,直教江湖上反覆的鸟人尽去投他!偏生只他是甚劳什子呼保义任侠,宋江哥哥便不是呼保义?那厮市恩贾义,也已还了他的人情,如今俺铁老母过世,也无须再听她叨念要瞧萧唐那厮脸色,俺铁牛所认的,也只宋公明一个哥哥!
杜头领,当初你也是先拜识宋江哥哥为兄,当初我等兄弟又屡番与萧唐生怨,那厮手头上尚有不少血债,你如今见势头不对倒要去那萧唐,这便是坏了江湖义气!休说宋江哥哥依得你,你且瞧俺铁牛手中这对板斧又依不依得!”
杜壆对宋江依然客气,但是却浑然没将李逵那呲牙瞪目的模样,与胡搅蛮缠的作态放在眼里。而眼见杜壆眼带不屑的乜将过来,李逵更是心头火起,当即要上前与杜壆厮拼时,却被宋江厉声呵斥了声“铁牛,休得无礼!”,这才止住步子,而瞪着一对牛眼,兀自忿忿的望向杜壆。
宋江摇头叹气,随即又望向杜壆,脸上凄然不舍之色已是溢于言表,又道:“兄弟,你当真已是拿定主意了?”
杜壆只稍作踌躇,他对于宋江长久以来心中的怀疑已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旋即便朗声说道:“兄长,我自然知道你极力促成招安,也是为众兄弟着想,不愿昔日聚义的弟兄们顶着绿林强人的名头苟活一生一世,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个好名,虽然也合其理,但自从随兄受朝廷招安敕命以来,屈从奸厮高俅反与梁山反目成仇,南讨方腊,弟兄手足,已是十损其八,就算侥幸成就些功绩,恐怕朝廷仍有奸佞容不得我等,祸到临头更是难走!杜某是粗鄙之人,早对官门寒心,本来便不贪求甚么功利名分,只是兄长恩义难抛,只为平生相聚的义气,是以直到仁兄归隐,才敢拜别离散。
然而当初兄长只得与萧任侠、晁天王为敌,一来朝廷奸厮有意教我等绿林之辈自相搏杀,二来萧唐的确也擅杀过不少聚义的头领,可是诸如朱贵、王英、燕顺之流,残害良民百姓的手段忒过刻毒,就算是萧任侠当初是坏了绿林道义,然而到了方今国难时节,我这才觉察得萧任侠不为重爵诰命,也不为做甚号令江湖群豪的枭雄,至今筹谋所为,的确当得上替天行道四字,昔日愿追随兄长不避刀斧,乃是因绿林义气,而今决议从萧任侠做大事业而不惜性命,才是顺合大义!”
坦诚布公的向宋江道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杜壆这才感到心中一阵畅快,而宋江面色灰败,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当初叱咤江湖,论绿林中的名望曾几何时也可与萧唐一较长短的孝义黑三郎如今是恁般颓败模样,杜壆望之也不由微微摇头,随即略一拱手,转身便已打算招令聚拢的义勇离去。
而宋江眼睁睁看着杜壆离去的背影,这个当初梁山泊上武勇堪称马军翘楚的猛将也离弃而去,选择投奔萧唐,还有彼时时常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的智多星吴学究亦是不知所踪。。。。。。直感形影相吊的宋江自知在江湖上自己的声名一落千丈,对于朝廷也再无甚么用处,休说是另起炉灶,如此兵荒马乱的时节只剩下李逵那率直浑人生死不离的陪伴,恐怕自己兄弟的遗孀遗子都照全不得,还谈何再博个出身?
不。。。我尚有一条路走,而且如今恐怕也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宋江笃定心思,忽的开口叫住了杜壆,而当眉头微蹙的杜铁矟回过头来,又问道兄长还有何时之时,就见宋江驱步上前,并意味深长的说道:“杜壆兄弟,愚兄也已拿定了主意,我便与铁牛。。。。。。同你一并去投萧任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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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萧唐统领大军于相州略作休整过后,随即南渡黄河下扎连营过后,还不断的派出兵马兵加强对金军与伪齐兵马侵攻,只待与宗泽、张所率领的宋廷禁军与招募的义勇兵马汇合,便准备加以重兵,一举与金军主力大军于京东路地界展开全面会战。
而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金军似乎也是有意迫使萧唐主动寻觅己方兵马决战,一方面于袭庆府、濮州、济州地域摆开阵势,一方面也接连派出哨探军马时刻留意萧唐所部集义军的动向。然而同样频繁调动金军与伪齐兵马大半注意力都集中在萧唐所部义军那边,彼此调遣拨派部曲,于京东两路地域双方形成犬牙交错的对持形势下偶有狭路相逢时,也很容易忽略另外几拨也已集结形成声势的兵马。。。。。。
濮州鄄城一片山峦之间,无数的利箭骤然而至,顷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