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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本心而言,毫无疑问,除了皇甫家的几个,这些考生都会把家族置于朝廷之上,把父父子子高于君君臣臣。可是,有些事你可以这么办,却不能明说呀!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敢说父子高于君臣,你就是大逆不道。皇帝直接砍你脑袋都不为过……
可让他们捏着鼻子承认,君臣高于父子,那岂不是授人以柄吗?日后门阀内部起了纠纷,八成就会有人拿他们的考卷当口实,扣一顶不忠于本阀的大帽子,那可是谁都承受不起的!
果然,陆云用余光左右一扫,便发现不管是崔白羽,还是裴元绍,不是眉头紧锁,就是抓耳挠腮,亦或满脸难色。很明显,他们都被难住了……
这也难怪,初始帝出的这个题目,摆明了就是阳谋,没有足够的智慧,非得里外不是人不可!
。
御座上,初始帝看着一个个吃了黄连一般的考生,心里头爽快极了。他就是要让这些家伙清醒一下,这大玄朝还有皇帝、有朝廷的存在,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至于这些家伙怎么答题,会不会犯错误,他根本就不在意。
初始帝将目光落在最前排的陆云身上,见他也是低头苦思,皇帝心里头终于涌起一丝期待,想看看这小子到底会怎么答。
虽然有意将一品授予陆云,但若是这小子没有体现出足够的忠诚和智慧,初始帝一定会改变初衷的。
大殿中的漏壶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珠,刻度不断下降,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主考官卫庆扫一眼众考生面前,大都还是白纸一张,他便出声提醒道:“时间过半,抓紧作文。”
“啊……”大殿中,考生们不由自主倒吸冷气,赶忙提起笔来,想要抓紧时间作文。可是这见鬼的题目,真让人左右为难、下笔如山啊!
可是再不写就来不及了,考生们只好硬着头皮,将绞尽脑汁打出的腹稿,有多少先写下多少。
却也有早早就动笔的,尤其是以文章见长的陆阀和崔阀的人。只见崔中泰、崔中恺等人,已经写了好长的几段内容,陆柏也差不多。陆松更是写满了半张卷子,而且笔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显然已是文思泉涌……这才是他被选中参加大比的理由啊!
不过这山还有那山高,只见崔白羽已经写满了整整一张答卷,仍意犹未尽的举手示意卫庆,再给自己一张卷纸。
卫庆不禁暗暗吃惊。这次的策论本来就出题刁钻,答得越多错的也就越多,而且还需要用骈文来回答,当然是短小精悍为上。想不到这崔家小子居然反其道行之,还长篇大论起来了!
他便亲自将一张空白卷纸送到了崔白羽的几案前,崔白羽接过来,便低头继续笔走龙蛇起来。
卫庆却没有离开,而是拿起崔白羽已经写好的一张考卷,打眼阅读起来。起先他还只是随意一看,谁知很快便沉浸进去、点头连连,不时向崔白羽投去赞赏的目光。若非正在考试,卫尚书怕是要击节叫好开了。
卫庆略显夸张的反应,也勾得百无聊赖的初始帝起了兴趣。招招手,示意他将考卷拿过来。
这时,崔白羽已经将文章收尾,卫庆便将他墨迹未干的试卷,连同原先那张,一并呈给初始帝御览。
初始帝将崔白羽的卷子仔细读了一遍,面现一丝古怪的笑容,对一旁的杜晦小声道:“滑头小子,两不得罪。”
杜晦闻言笑笑,轻声回道:“那也是难得了……”
“确实。”初始帝点点头,深以为然。他很清楚试题的难度,在这个大是大非的立场上,能做到两不得罪,已经足以调理阴阳、为宰相材了。
“若陆云拿不出更好的文章,”初始帝缓缓叹了口气,对杜晦轻声说道:“这篇怕是要定为第一了。”他就算打定主意要送陆云一程,可也得两人的文章在伯仲之间,若是差的太远,初始帝也没法太偏私了。
杜晦点点头,暗道:‘看来陛下是极喜欢这篇文章……’
但他更加清楚的事,皇帝之所以会有这层转变,是因为京中最近有传闻,各阀都在打陆云的主意,想要将他收为东床快婿。以初始帝多疑的性情,不可能想不到有为他人做嫁衣的风险。
是以潜意识里,皇帝对陆云的态度,就渐渐发生了转变……
想到这,杜晦看向陆云,只见他才刚刚动笔,而此时,时间已经所剩不多,恐怕就是照抄,时间也很仓促了!
‘哎,看来这圣贤之品,果然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杜晦不禁暗叹一声:‘这小子怕是拿不了文试第一了……’
。
盏茶功夫过去了,眼看着漏壶中的刻度到底,只待水滴声停,考试便正式结束。
这时,大部分考生不管答得如何,都已经把文章写完,或是活动着手腕,仔细审阅起来。或是转动着脖颈,一边放松一边东张西望。
陆续的,考生们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最前排的陆云身上,因为他们发现,这位陆大公子居然还在奋笔疾书……
‘他是怎么回事儿?’考生们不禁暗暗嘀咕,眼看考试时间随时就要截止,莫非这家伙要写不完文章了?
一时间,着急者有,但幸灾乐祸者更甚。毕竟所有人的风头,都被这横空出世的陆大公子抢走,是个人当然就不爽。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当漏壶的最后一滴水滴下,陆云也终于停笔了。
滴答一声,水滴落入了壶中,卫庆的声音同时响起:“时间到,停笔收卷!”
虽然手腕根本感觉不到酸痛,陆云还是喜欢性的揉了揉自己的右手,同时轻轻吹着卷面的墨迹……
很快,三十余份考卷便被收了上去,初始帝也伸了个懒腰,缓缓道:“都回去好好歇着吧,三天后早朝听宣。”
“多谢陛下,恭送陛下。”考生们伏身行礼,待初始帝离去,他们便迫不及待起身交谈起来,文华殿中登时一片嘈杂。
自然,许多人围上了陆云,不知谁装作关心的问道:“哎呀,陆大公子,你写完了没有?”
“还好,最后一刻写完了。”陆云微笑以对,仿佛没听出他们语气中的酸酸之意。
“那没时间检查一下啊?”人群七嘴八舌道:“要是有错别字,或者语句不通,那可就完蛋了。”
“嗨,你们不用替他操心。”陆云还没说话,陆松的声音先响起来了。“这家伙作文之前,必有腹稿,一旦落笔,那是一丝一毫都不会出差错的。”
“嚯,这么神?”众人倒吸口冷气,语气却透着丝丝不信。
“走着瞧就是了。”陆松耸耸肩,他不想再理会这些心思古怪的家伙,便对陆云道“走吧,咱们去看看酒店去。”
“晚上见。”陆云朝众人歉意的一抱拳,便要跟兄弟几个一同离去。
谁知,刚走出文华殿,便见一个穿着红袍的太监,在那里翘首以待。
“陆公子,陛下传你下棋。”那太监正是数月前,带着陆云去避暑宫的马公公。
“遵旨。”陆云似乎并不意外,看了看一旁的兄弟几个。
“你只管去,那些小事儿包在我们身上。”陆松笑着朝他摆摆手。兄弟之间,无须多言。陆云点点头,便跟着马太监绕过文华殿,向北面的建元门走去。
这时,一众考生从大殿出来,都看到陆云被太监传去面圣,不由目光复杂盯着他的背影,心下五味杂陈。显然,陆云在一众考生中,是被皇帝高看一眼的,但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年,他父亲也是这样的……”裴元绍轻叹一声道:“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
“不会的。”崔白羽却摇摇头,显然不认同裴元绍的话。
“崔白羽,你被他洗脑了不成?怎么处处替他说话?”谢漠终于忍不住,朝崔白羽爆发了一句。
“呵呵……”崔白羽缓缓过头来,目光漠然的上下打量谢漠一番,淡淡道:“你要是能赢了我,我也一样替你说话。”
“你这人……”谢漠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的扭头就走。
崔白羽却没事儿人一样,在他身后热情道:“别忘了晚上的宴会哦。”
“忘不了!”谢漠气急败坏的丢下一句,消失在宫门深处。
。
陆云跟着马太监穿过建元殿前广场,向建元门走去。
远离了人群之后,马太监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陆云赔笑道:“小半年前,奴婢也是这样引着公子入宫的呢。”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陆云看着高大宏伟的建元殿,缓缓点了点头。
“是啊,一转眼,公子已经是天下闻名了,奴婢还没跟公子道贺呢。”马太监满脸堆笑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对话()
“……”陆云闻言看一眼马太监。只见和昔日的倨傲冷淡不同的是,今日的马公公、马太监,满脸都堆着讨好的笑容,那笑容暖和的,能让人忘记身在数九寒冬一般。“马公公谬赞了……”
“可当不得公子一声公公,你老还是叫我马德吧。”马太监笑盈盈的说着,同时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硬塞到陆云手中道:“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敢受公子和陆大人的钱。真是罪该万死。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把钱收回去吧……”
陆云不置可否的掂了掂那钱袋,微笑的看着马太监道。“这钱袋沉了不少。”
“公子爷明察秋毫。”马太监讪笑道:“多出来的自然是贺金,公子爷不会瞧不起奴婢吧?”
“当然瞧得起你。”陆云洒然一笑,将那袋金子丢回马太监怀中。“公公有这份心就够了。”
马太监果然一把攥住钱袋,再不舍得递出去道:“那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得心,你得金,咱们是两全其美。”陆云缓缓摇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建元门道:“快收起来吧。”
“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太监赶忙把钱袋收回袖中,一张脸笑开了花道:“往后公子爷但有吩咐,马德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马公公说笑了,陆云还知道尽量的,岂能劳动公公的大驾?”陆云微笑着轻声说道:“往后有什么风声,公公能提前知会一声,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说着话两人进了建元门,往长乐门走去。这里是内宫,闲杂人等绝迹,说话多有不便,马地说完最后一句。“往后但凡咱家听到的,定是公子听道的。”说完他便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神情,焖头在前领路。
陆云也不再说话,静静跟在马太监身后,一边向前走,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长乐门宫墙。上次来时,他被直接撵上马车,未曾仔细咀嚼过此中滋味。如今,他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终于敢于直面那血淋淋的朱红宫墙。惨戚戚让人透不过气的绿色琉璃瓦……这在旁人眼中,恢宏华贵的长乐宫廷,在他的眼中分明就是刻满仇恨的修罗场。
凄厉的西北风吹过长长的甬道,一阵阵鬼哭狼嚎之声环绕在陆云的耳边,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正在寿康宫中,像往常一样在太后的监督下写字背书苦不堪言,却没想到那竟是自己此生最后的一点安宁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