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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下官的手下困在凤凰观中,等候贵阀发落!”陆信一指前方,他的十几个从人,全都手持兵器,满脸警惕的看守住那小小的道观。
玄甲骑兵立即上前,把那道观围了个水泄不通。手下人去查看真情,夏侯不败打量一眼陆信道:“你是陆阀的人?”
“回夏侯将军,正是。”陆信恭恭敬敬答道。
夏侯不败想了想,缓缓摇头道:“没印象……安国公是你什么人?”
“是下官堂伯。”陆信答道。
“哦……”听说他是陆阀旁系,夏侯不败兴趣缺缺道:“你家的那些嫡系,这次表现的太差劲,还不如你个旁系。”
这时,那头领回来禀报道:“领军,里头确实是那母子俩。”
“那还愣着干什么?”夏侯不败冷冷瞥他一眼。
“她们在殿里堆满了柴火,还撒了灯油……”那头领有些艰难的回答道:“属下一时难以决断……”话音未落,就见观中腾起了浓烟。
“废物!”夏侯不败终于变了脸色,怒斥一声,纵身飞扑进凤凰观!
观中,不大的三清殿燃起了熊熊大火。风借火势,转眼间,就把木质的殿阁烧成了火海。饶是夏侯不败神功盖世,也不敢冲进去,只能厉声下令手下救火。
火海中,皇后娘娘状若厉鬼,披头散发指着夏侯不败和跟进来的陆信,凄厉的诅咒道:“夏侯阀弑君祸国,本宫今日就是你们的明天!陆信卖主求荣,不得好死……”
皇后的詈骂声中,大火燃烧声中,玄甲骑兵救火声中,分明还有个孩童的哭喊声!
陆信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面孔被火光映照着晦明晦暗,笼在袖中的一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夏侯不败却镇定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火场道:“落凤山,皇后娘娘合该葬身于此。”说完瞥一眼陆信道:“吓到了?”
陆信茫然的点了点头。
。
等玄甲骑兵扑灭大火,三清殿早就成了废墟,里面自然无人生还。玄甲骑兵马上进去搜检尸首,清点人数,逃掉的三个人,一个也不少。虽然尸首已经面目全非,但从衣着体态,依然能分辨出,是皇后、太子,还有驾车的太监无误。
陆信看着烧焦的尸体,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突然跑到一旁呕吐起来,他吐得十分剧烈,双肩筛糠似的颤抖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引得玄甲骑兵哄然大笑。虽然陆信帮他们拦住了皇后,但他们丝毫不掩饰,对这卖主求荣之人的鄙视。
那边,夏侯不败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甚至亲自进场搜查,目标却不再是人,而是在找什么物品。
把火场翻了个底朝天,夏侯不败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他阴郁的看着已经直起身来的陆信道:“你从皇后那里,有没有得到什么东西?”
陆信一张脸苍白无比,缓缓摇头道:“下官没有见到任何东西,自然也没有得到。”
“那东西……太重要了。”夏侯不败略略犹豫,旋即便不容置疑的下令道:“仔细搜查,不准放过任何地方!”
陆信也不反对,深深看一眼那具小小的尸体,便默默走出了道观。只见玄甲骑兵已经在搜查他的随从和行李。随从们面露不忿,都被陆信用眼神制止了。
一会儿工夫,只剩下陆信的马车没搜了。见夏侯不败盯着马车,陆信突然出声道:“将军,车上是内子,病的很重。”
夏侯不败根本不理会,冷冷道:“本座略通岐黄,正好为尊夫人把把脉。”说完便大步向马车走去。
陆信的马车上似乎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他紧紧跟在夏侯不败背后,面上现出决然之色。
见夏侯不败的手已经搭在了车帘上,陆信咬牙握住袖中的利刃,虽然知道自己根本伤不了天阶大宗师,穷途末路之下,也只能以卵击石了!
谁知夏侯不败突然停下动作,皱眉回头,陆信还以为他察觉了自己的意图,惊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没想到对方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了远处。
陆信茫然的望过去,只见一道白影出现在远处的山道上。那白色的身影移动的极快,甚至超过了骏马奔驰,就像缩地成寸一样,倏然就到了近处!
“妖道孙元朗,凭你也想染指宝典!”夏侯不败双目燃起熊熊战意,再顾不上给陆夫人号脉,丢下一句‘仔细搜查马车!’便纵身迎了上去!
那叫孙元朗的道士,一身白色黑缘的道袍,面容清绝、长须飘飘,一派仙风道骨。闻言放声大笑:“夏侯小儿,贫道便陪你走两招!”
兔起鹘落间,两位天阶大宗师已经交手了上百招。一时间,半山腰上烟尘腾起、飞沙走石,旁人只能看到两条模糊的人影,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
那孙元朗似乎未尽全力,招架之余,还有闲心四顾。转眼,凤凰观处的情形便了然于胸。他知道已事不可为,便且战且退,和夏侯不败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厢间,玄甲骑兵依命搜查了马车,并没有搜出要找的东西。
陆信身子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若非这突然杀来的孙元朗,这一关肯定过不去……
等夏侯不败赶走了孙元朗,意犹未尽的折回时,整个人还沉浸在巅峰对决的体验中。得知没有找到东西,夏侯不败惋惜的叹气道:“看来宝典真的烧了……”便让人放陆信一行离去。
玄甲骑兵返程路上,才顾得上割下那些禁卫的首级报功,却吃惊的发现,杜茂不见了。
夏侯不败略一扫视现场,便知道,自己那一掌并没杀死杜茂。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夏侯不败一面让人仔细寻找,一面狞笑道:“本座既然放话杀他全家,自然得说到做到!”
。
杜茂确实没死。按说以他的功力,在那一击之下肯定十死无生。但他身上的御赐宝甲,保护他在夏侯不败的致命一击下,只是重伤昏迷。加之当时急着追赶皇后,夏侯阀的人并未仔细检查尸首,这才给了杜茂死里逃生的机会。
杜茂从同袍的尸体堆中爬出来,躲过敌人的搜查,在一个山洞里稍稍恢复了伤势,强撑着准备去寻找皇后和太子。
这时包围落凤山的军队已经撤走,夏侯不败更是早就带着玄甲骑兵回京,一路上倒是没人发现他。当他来到凤凰观时,从打扫废墟的道士口中,得知皇后和太子已经自焚于三清殿。
杜茂悲痛欲绝,跌跌撞撞下了山,又得知一个更大的噩耗——夏侯不败果然说到做到,将杜家满门抄斩!
杜茂当场吐血昏迷,幸好被好心的农夫收留,一直躺了一个月,才能重新下地。这时他也冷静下来,知道凭自己无法向庞大的夏侯阀寻仇,便把怒火喷向了出卖皇后的陆信!
而且陆信出卖皇后,却没得到夏侯阀任何赏赐,已经成为天下的笑柄。不知多少人想要杀了他出气,向他动手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杜茂养好伤,便到了钱唐县,暗中窥视几日,已经摸清了陆家的情况。是夜风雨交加,杜茂悄悄摸进县衙后宅,打开了东厢房门。
房中,陆信的子女正熟睡。看着床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杜茂没有一丝迟疑,举起了屠刀!他要让陆信也尝尝灭门之痛
就在他准备下手时,陆信的儿子被噩梦惊醒,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听到那哭声,杜茂硬生生收住了刀,整个人愣在那里!
然后他疯了一样,不顾暴露点亮了烛火,看清了那男孩儿的面容,杜茂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因为那男孩儿,分明是他看着长大的太子殿下!本该在凤凰观被烧死的太子殿下!
陆信闻声赶来,见到不速之客大吃一惊,刚要出手保护孩子,却见对方泪流满面向自己磕头:“杜茂代先帝、先皇后,叩谢陆先生大恩大德!”
陆信也认出了大名鼎鼎的双刀杜茂,这才收起了兵刃,走到床前。搂住满脸惊恐的男孩儿,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待将男孩儿哄睡,这才轻声说道:“这孩子当时在马车里,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烧死……”
“那在凤凰观被烧死的男孩儿……”杜茂虽然已经猜到真相,但仍然忍不住发问:“是谁?!”
陆信颓然无语,双目两行血泪。
第一章 流年()
初始十年,春和景明。
烟雨蒙蒙的西子湖上,泛起星星点点。这仲春的斜风细雨,只会使才子佳人的游兴更浓。他们在湖上或抚琴弄箫,或引吭高歌,怡然自得又暗暗较劲。
在这些游船中,最耀眼的是一艘双层的画舫。朱漆雕栏,飞檐彩画,要比其他的船只都华丽不少。但真正让四面游船趋之若鹜的,是那船上的绝代佳人。
当琴声在画舫上层、轻纱笼罩的琴台中奏响,西子湖上登时安静下来。听着那珠落玉盘的仙音,人们仿佛被带入一个空明美好的世界,心灵被琴声彻底洗涤。所有的人都忘掉了勾心斗角、恩恩怨怨,只知安乐和平,只想在这湖山空蒙的美景中把酒言欢……
天籁般的琴声传到岸边,行人纷纷驻足,痴痴眺望画舫中那道倩影。湖畔垂柳迢迢,万树丝绦轻抚着嫩绿色的水面,整个西湖仿佛都被这琴声沉醉了。
一对姐弟撑着伞,漫步在这细雨迷蒙,琴声醉人的西湖边。少年约摸十五六岁,身量颀长纤细,肤色白皙如玉,相貌俊美无比。他穿一身白色的袍衫,一手提着个竹篮,一手持着伞给姐姐遮雨,看上去是那样的温和柔顺。
只是没人发现,他望向湖面的目光中,沉郁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冰冷肃杀,和他的外表反差极大。
少女有十六七岁,梳着江南一带流行的垂鬟髻,一身合体的鹅黄裙裾,衬得她亭亭玉立、秀若芝兰。她生的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点梅花妆印在白嫩的额头上,鬓边两缕乌发垂下,更显得娇嫩鲜艳、清丽迷人。
这样烟雨迷蒙的时节,正适合少女感怀。一路上,她回忆着客居余杭的十年光阴,说自己的北方官话,都已经被吴侬软语取代,如果回京,会被那班小姐们笑掉大牙。又感叹起,自己一直都比少年高,如今不知不觉,却只到他眉头了。
少女说着转身,举起柔若无骨的小手,想比量自己的头顶和弟弟的眉头,印证下身高差是否无误。却见少年正望着湖面出神。
少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那艘被众星捧月的画舫,眉头不禁轻蹙,旋即展颜笑道:“阿弟真的长大了……”
少年闻言一愣,当他回过头来,目光变得柔和温暖,没有丝毫肃杀的影子。他脸颊微微一红,抗议道:“阿姐胡说什么呢。”
“害羞了,害羞了,小云儿果然是开窍了。”见他受窘,少女咯咯的娇笑起来,她笑的如此轻快肆意,少年只能无奈的将油纸伞尽量罩在姐姐头顶,以免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裙。
少女笑累了,便把手搭在弟弟的胳膊上,待喘匀了气,也有些神往的看着那艘画舫,小声道:“她琴弹得太好了,若能拜她为师该多好。”
姐弟俩说话间,又有艘船载着几个轻薄公子,凑近了那艘画舫。便听公子哥儿们抱拳高声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钱唐四少慕名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