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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此类的对话接连发生。等到太阳挣脱了地平线,将绚烂的光线撒向大地的时候,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上已经挤满了人了。
大家便看到一只载着一面大鼓的车子走在最前头,车上站着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他手拿鼓槌,每一次鼓吹落下,便向外发出咚咚的声响,震得人胸口都禁不住跟着共鸣起来。在车后,还跟着一队身披戎装的将士,大家手拿长矛,跟在车后整齐划一的迈着步子,大踏步朝称重走来。
大清早的看到这么一幕,真是赏心悦目得紧。
九面城门,每一个城门口都是如此。鼓声、脚步声,所有的声音步调都出奇的一致。如果不是因为声音太大、传过来的方向各不相同,真要让人以为这些声音都是从一队人马那里发出来的!
这样的开场,足够震慑人心,也叫人已然对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产生了无尽的兴趣。
崔蒲早早的起来,穿戴一新过后,便见到郭子仪、尉迟三郎等人一窝蜂的涌进来。待见到他这衣冠楚楚的模样,一群年过半百的男人便都乐呵呵的打趣起他来。
“看不出来。你都这把年纪了,收拾收拾依然风骚得紧啊!虽然比不上那些年纪轻轻的小郎君,但站在我们这群老骨头里必然是鹤立鸡群的!”
“那是自然。这两年我可是在拼命的保养我这张脸呢!”崔蒲的得意洋洋的道。
才夸他两句,他还真就给嘚瑟上了!
大家哄堂大笑,便又忍不住说话更损了。不过,玩笑归玩笑,很快收拾好了,他们便簇拥着崔蒲出了郡王府,往河间郡王府去。
没错,今天接新娘子的地方定在了河间郡王府。就在三年前,慕皎皎已经认了河间郡王为义父。此事自然也是经过慕宥允许的。如此一来,阿宝小娘子便也顺理成章的管慕皎皎叫阿娘了。
一个胡子花白的新郎官,在一群一样年岁差不多、却依然身强体壮、气势雄浑的傧相的簇拥下,纵马浩浩荡荡往新娘子家中去。
让朝中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们来做傧相,也就只有崔蒲才能有这个本事号令他们了。
不过,很快过来围观的百姓们就发现了另一个重要事件——快看快看,抬花轿的居然是汉阳王、赵国公、安远侯这些人!
我的个乖乖!
大家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大将做傧相,小一辈的王爷国公一等侯们来给新嫁娘抬花轿,这份殊荣,便是朝中公主也没有吧?今天的新娘子真是牛大发了!
已然梳妆好的慕皎皎听着丫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外头的盛况讲来,也不由唇角弯弯。
虽然崔蒲是怎么安排的。她并不知道——那家伙口口声声说什么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便真的叫身边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她。她也是今天一大早就被人给叫起来梳妆打扮,才知道原来他还安排了这一出!
“阿妹,你不要紧张。”大姐慕敀敀笑吟吟的听丫鬟说完,连忙拍着她的肩笑道。
慕皎皎摇头。“我不紧张。”
“要是真不紧张,那你的手在干什么?”
慕皎皎低下头,才发现她的双手都已经把一方蛟绡帕子给揉皱了。
她顿时脸颊一红。
都这把年纪了,本来只是配合着崔蒲胡闹一把的,结果怎么才刚开始呢,自己就已经进入状态了,而且还紧张成这样?
慕敀敀和慕皌皌姐妹俩便掩唇笑了起来。
“其实这也没什么,成亲嘛,这么大的事情,谁能不紧张?更何况距离上一次都已经过去快三十多年了。”慕皌皌小声道,眼睛里也带着满满的羡慕。
再补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办到如此?她这个阿姐实在是太幸福了!
不多时,新郎官一行人到了。
河间郡王府上的梁长史一夫当关,才让崔蒲赫然发现——这位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诗文、功夫,他样样精通,竟是生生将他们这么一大群各方面的翘楚都拦在门外足足半个时辰。
不过,这半个时辰精彩的唇枪舌剑、妙语连出、还有老将和小将们舞刀弄枪的英姿可是让围观的百姓们大饱了一场眼福。
好容易进到郡王府内。他们一群大男人又是过五关斩六将,好容易才杀到了新妇子的闺房。
再被新娘子身边的大娘子小娘子们折腾过后,崔蒲才终于得以进入新妇子闺房行祭雁礼。
等到终于将慕皎皎的手握在手里,崔蒲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不是都有了一次经验的吗,可为什么这一次我还是觉得这么艰难?”
“你后悔了吗?”慕皎皎轻声问。
“当然没有!”崔蒲当即摇头。
两人双双过来拜别父亲,现在坐在上位的是河间郡王与慕宥。龚氏早在两年前已经病故了。
虽然是第二次送慕皎皎出嫁,慕宥依然激动得热泪盈眶。河间郡王就镇定多了,只是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他的身体挺得太直了些,还有那双放在边上的手,正死死攥着衣角。如果把衣角从他手心里拽出来,肯定已经都湿透了吧?
照例还是那些教导的话,现在却是两位父亲一人说了一遍。
慕宥和河间郡王都认真的说了,慕皎皎也认真的听了。然后,她才和崔蒲双双离开。
当跨过门槛之际,慕皎皎清楚的听到慕宥小声道:“别哭了。大喜的日子,落泪多不吉利?”
“谁说我哭了?我才没哭,你眼睛看错了!”河间郡王立马回应,浓浓的鼻音没有一点说服力。
慕皎皎差点忍俊不禁。前头的崔蒲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出了慕皎皎暂住的河间郡王府。虽然早已经从丫鬟们的口中知道今天崔蒲摆出来的阵仗极大,可是等再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还是禁不住的倒抽一口凉气。
“你也未免玩太大了点吧?”她小声对崔蒲道。
“我老了,我任性,不行吗?”崔蒲吊儿郎当的道。
慕皎皎无言。
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花轿,立马就又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大叫:“起轿,掀帘!”
随即,花轿稳稳的被抬了起来。随即慕皎皎就察觉到花轿前后左右的帘子居然都被高高掀起——这个花轿竟是特制的,和寻常除了前面是软布、其他三面都是木制的轿子不一样,它的四面垂下来的都是软布,还特地做了可以自如伸缩的效果。现在此后在前后的丫鬟们应声一拉,帘子上去,便让坐在里头的慕皎皎没有了任何遮挡,既能将四周围的百姓们看得清清楚楚,也叫百姓们将她给看得一清二楚。
慕皎皎有一瞬的惊慌,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抹红晕。
崔蒲见到妻子的媚态,不由大喜,便高声道:“我崔某的夫人,不是寻常女子。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便是这辈子与我并肩之人,我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你的面容!”
这便是他设计这个轿子的原因所在。
慕皎皎听在耳里,心中不由一暖,便也渐渐释放了心头的紧张,也慢慢放下手中的扇子,对着四周围的百姓们释出一抹浅笑。
“哇!”
人群中便又发出一声惊呼。
“新妇子真美!”
一个人按捺不住大叫出声,旋即所有人都跟着叫了起来。
虽然年岁已经不小了,可是她的美,早已经超脱了年龄的限制,那是一种赏心悦目、超凡脱俗的美,让人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心里舒坦得紧,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又看。
如斯震撼的迎亲阵容,也就只配得上这样的美人了。
接到人后,崔蒲一行人并没有直接带人回自己的府邸,而是驾马绕着长安城转了起来。这一次,他赚的还不是小圈,而是大圈,比当年彭彰的大圈还要大的圈!
走上朱雀大街,便见到沿街一侧已经整整齐齐摆上了一溜的架子。架子上许多吃食林林总总,看得人眼花缭乱。
崔蒲在人群中看到了已经年迈的刘三等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关系,虽然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了,刘三的动作却格外的敏捷,嗓门更是大得很。只听他叫道:“今日我们天长县百姓前来恭贺崔县尊与县尊夫人大婚。这些吃食,都是我们天长县这些年研究出来的甘薯制品,保证色香味俱全!今日这些东西都不要钱,大家放开了吃,管够!”
而在大街的另一边。便是隔上一段距离就摆着一只大缸。每一个大缸边上都站着几个戴着慕皎皎发明的自制口罩和手套的人。
邱山和曹姝夫妻俩站在前头,一样在大声吆喝:“为恭贺老汉阳王和王妃大婚,我们代表岭南百姓今日特来赠药。这些药便是王妃当年所开,大家有病可以喝了治病,没病也能强身健体。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前来领药,一人一碗,从现在开始发到天黑!”
不止是朱雀大街,还有后面他们走过的每一条街上,道路两旁都被扬州以及岭南来的百姓们站满了。
而随着花轿走过,后面又开始上演各地年结十分才会上演的各种剧目,其品种比起大娘子成亲当日还要丰富了许多。
随着他们用了整整一日将长安城走遍,长安城也便跟着热闹了一整日。
一直在外绕到黄昏时分,花轿才终于回到了位于樊川别墅的郡王府别院——也就是大家口中所称的老郡王府。
慕皎皎下轿,便见到大郎君二郎君小郎君,大娘子小娘子还有阿宝,以及自己的儿媳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们一众人等分列两边,大家齐声高呼:“儿恭迎王妃归家!”
慕皎皎眼眶一热,差点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还好崔蒲及时握住她的手。
慕皎皎抬头看他一眼。“现在还没到牵手的时候。”
“管他呢!今天是我们成亲,那么该怎么办,我说了算!”崔蒲得意洋洋的道,便将喜娘送来的红绸扔到一边,自己大大方方的牵着慕皎皎的手将她给拉进门去。
大家见状。也都见怪不怪了。
赶紧都进到里头,全员齐备,正待行礼之际,忽听外头一声高喊:“太子殿下到!”
大家连忙回头,便见到已然被封为太子的雍王、也就是当初的奉节郡王大步走了进来。
“今日,孤是奉父皇之命来为老汉阳王还有王妃主婚的。”走进来后,便听到他笑眯眯的道。
当今太子为他们主婚,而且还是奉圣人之意!这自然又是给这门亲事增添了一层光彩。
大家自然只有欢喜答应的份。
赶紧将太子奉到上座,慕皎皎和崔蒲才又在众人的簇拥下重新拜了堂,而后丫鬟便要领着慕皎皎去新房。崔蒲还舍不得,便又被郭子仪等人嘲笑:“都老夫老妻了。这才分别多大会,你就舍不得了?来来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兄弟几个难得再聚,你可千万得陪我们好好喝杯酒!”
“喝酒喝。今天我高兴,一定奉陪到底!”崔蒲立马豪爽的应了。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郭子仪也是大喜。
这一晚,崔蒲必然是醉醺醺的回来的。虽然已经用了解酒药、也洗过澡了,但他身上的酒味依然冲得很。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