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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出来就让金氏恨不得找条缝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剩下半口气的蓝氏已被打得麻木,不晓得痛了。
听小女儿一说,登时如回光返照,舞动着双臂想要她闭嘴!
奈何被杀手钳制着,鞭长莫及。
“不过是呈了帖子而已,换人还来得及的。”兀自整理着衣袖,慕容紫神情淡然,不大在意的扫了慕容若芩一眼,见着她瘫倒的惨样,不禁蹙眉‘啧’了声,“这个样子,是不能再入宫伺候圣驾了。”
其实她走近来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
母亲才是慕容家的女主人!这些人没大没小惯了,还没得多长时日就敢以下犯上,小惩大诫没有用。
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杀一儆百!
心思里蹦出这个念头时,慕容紫也给自己的狠劲吓了一跳。
可再想,你手下留情,别个却不会。
人家恨不得你早点死呢!
在宫里还没吃够那些闷亏么?
还觉着自己是九命猫,真的死不够?
假使她如今示了软弱,假使母亲说‘算了’,那很可能在将来的有一天,死的就是她们!
定了心,她转而笑意融融问慕容若尹,“不如你代替你的六姐姐,入宫参选?”
慕容若尹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此刻只觉眼前的人可怖至极,仿佛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她立刻就得去见阎王!
这就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么?
太可怕了,她不要去!!
慕容若尹流着眼泪拼命摇头,慕容紫见了,轻盈呵笑,“罢了,也不要你去,你可知为何?”
她还是一个劲的摇头,便是听着厅中有个从容而直白的声音冷道,“因为你的生母蓝氏的心太大,女儿的脚还没跨进宫门,就对我冲撞也罢,更痴心妄想,妄图将我的母亲取而代之,没错,你可以当作是我借题发挥,那又如何?这人要是不知所谓,站错了地,把自己看得太高,这就是下场了。”
慕容紫面上毫无怜悯之色,犹如不容任何人冒犯神邸。
她是真正的世家小姐,从天家踏云而来,眼前的这些俗物,从她口中道一个‘低贱’都是折辱了自己。
自然,她也是不屑的。
怕这些人慧根太浅,慕容紫又提高语调,对所有的人道,“你们莫要以为父亲大人回来会责罚我,这里是慕容家,莫要忘了尊卑!你生下来是做奴才的命,你就一辈子都别妄想升天做主子,主子待你们宽厚,那是恩赐,切莫当作资本,忘了自己手里的捏着的是谁赏的,你们可都晓得了?!”
言罢,厅中齐齐响起仆从顺从恭敬之声。
连着金氏都从椅子上滑下去,瘫坐在地上。
慕容若尹好歹领悟,自己和慕容紫比起来不过云泥之别,母亲更不能与宁氏比。
宁氏是北狄的大公主,身后有整个让大楚忌惮的帝国。
那些突然凭空出现的杀手说明了一切。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慕容家,要不是母亲和姐姐不知好歹,恐怕她们谁也没得这个见识。
再度打眼扫去,看着屋子里听话的奴才们都顺眼多了,慕容紫总算满意,勉强道了个‘停’字。
响亮的巴掌声嘎然而止,慕容若芩早就昏死,不知还醒不醒得过来。
蓝氏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用她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朝着宁珮烟,嘴一开一合,不知想道些什么。
只看她眼色里都是惧意,想必经过此,往后轻易不敢生出不该的想法。
宁珮烟平日太过随和,在苏城也极少用残酷的手腕惩治奴才,这般时候还要说什么?
她还是随和着,用听似温淡,又让人不难觉出的威严语调道,“行了,到此为止吧。”
“母亲说得是。”慕容紫乖顺的仰头望宁氏,唇角一勾,面上一笑,“今日是女儿逾越了,母亲莫怪,只不过看来六妹是不能入宫了,慕容家这个缺该怎么填?”
宁珮烟晓得女儿心里有主意,干脆把问题推还给她,“你的意思呢?”
“我是想七妹还小,听说吴姨娘有个与我同岁的姊妹,对了,怎的没见?”
慕容紫环顾找寻了下,目光落在蓝氏母女身上,她莞尔,“不在最好,像这般场面情况,大家闺秀就当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就喜欢吴姨娘的稳重,出自学识之家,想必调教出来的女儿也定知书达理。”
吴氏听闻,只风平浪静的低了首,“四小姐谬赞了。”
说归说,却也没为女儿突然成了慕容家送进宫选秀的人多有惊讶。
是与不是,都由不得她决定。
像她这样拿捏有度,很好。
慕容紫再与她道,“是不是谬赞,将来入宫之后自有分晓,说起来我这里也有件不大不小的喜事,我的上司已升了尚宫,我便得大人的举荐,往后统管尚寝局,说句带着私心的话,若五妹真能在选秀上崭露头角封了贵人,将来我定会不遗余力的照拂着。”
话说得隐晦,但也能够让人听懂了。
尚寝局管什么?
妃嫔给帝王进御的次序,往后全在慕容紫手心里捏着!
谁敢说那些心大的做了娘娘,就要她跪?
往后在宫里,不知道多少妃子们得巴结着她慕容紫,仰仗着她给自己排个好日子,但求晋位呢!
只不过……
听着她冠冕堂皇的话,始终站在门外的慕容徵不敢苟同。
真到了那时候,你说是皇上心堵呢,还是四娘的心堵呢?
……
前厅的小风波随着入夜至深,渐渐平息了下去。
众人发现太傅府凭空消失了不少的人,细细一点,竟都是往常跟在蓝氏金氏身边溜须拍马的那些个。
慕容紫手段一绝,使人去给蓝氏母女请大夫之前,又不经不意的点了大管家宋坚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你说,若没得他开始的通风报信,慕容紫会一来就掌控大局,逆转形势么?
她可是跟着圣驾才从北岭雪山回的人!
再而又调笑了金氏,说,金姨娘好手段,不愧是当年名动京城的名伶,但闻名不如见面,说的竟然比唱的还好听。
没得她的怂恿,蓝氏会那么惨么?
一竿子把这趟水搅合得刚刚好,今日联合起来的人已然反目,想来今后慕容紫就算在宫里,容她们狗咬狗又何妨?
母亲只要悠悠闲闲的坐着慕容家女主人的位置,没事扯扯绳子就好。
晚饭除了母子三人,还特别唤来了吴氏母女一道。
慕容若文果真与她的母亲一样,美貌是有,更多的是种温雅的气息,很是随她外祖。
举止谈吐就更不用说了,妙语连珠,态度从容,让与她同桌的人不禁舒畅。
是连慕容紫看了都忍不住想,不知楚萧离会不会喜欢这个样子的?
可是她又觉着,楚萧离那么没正经的人,和慕容若文应当不搭调吧……
但她还觉得,或许一个玩世,一个稳重,凑在一块儿岂不互补了?
等她反映过来想到了不该想的,又恶狠狠的腹诽了自己一通。
怀着莫名其妙的情绪,她竟有些食之无味。
饭罢,女眷们在花厅喝茶吃点心,小坐了半刻,慕容紫就借故劳累,先回房歇着了。
……
太傅府极大,山是山,水是水的。
那些湖泊都是活水,映着几分薄薄的春意,不大的荷叶泛起生机,凉凉的月色铺洒大地,静谧而美好。
慕容紫走到湖边,瞧了见着慕容徵还没走,人正坐在亭下自斟自饮。
在他面前摆着几样别致的小菜,暖炉搁在一旁,十分的有情调。
他望见了慕容紫,便大方的对她邀请,“四娘,过来陪为兄喝一杯。”
……
慕容徵觉得自己这个兄长当得称职!
晓得亲妹妹心里不舒坦,故而特意等在此地,布了酒菜,就等她酒过三巡,对自己表露心悸了,不吐不快了。
可是呢……
他也实在小瞧了慕容紫。
自打她坐下来,他给她倒了酒,她便举杯一饮而尽,他再倒,她再饮,反复几次,他不倒了,她瞪眼,“继续倒啊!”
不让我喝,我跟你急!
慕容徵没法了,只好随她……
于是等到能够容六人坐下的白玉桌上都快摆不下那些小酒坛子,慕容紫醉得彻底。
一句挖心掏肺的话都没跟她的好三哥说!
宰相大人不死心,瞅着趴在桌上,一只小手里还拽着空杯的醉猫问,“可是舒服了些?”
慕容紫软绵绵的冲他嘟囔,“难受得都快死了!”
慕容徵长长的‘哦’了声,又问,“是醉酒难受,还是别的难受?”
沉默许久——
小辣椒口齿清晰的只道了一字,“滚!”
偷香,帝王的独宠
单只一个字眼,却是荡气回肠,震人心肺。
慕容徵呆了半瞬,觉得无奈之余,又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就着手里温得正好的半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叠声笑着赞许道,“醉得不省人事了嘴还能严实成这样,不送进宫里实在可惜!人才啊……”
说罢了,他哈哈大笑!
对五年前楚萧离和四娘在北狄相识相交之后,慕容徵不是不介怀的畛。
那时候他这个妹妹太过随心所欲,纯邪得不识人间烟火,却又古灵精怪,活得让人打心底嫉妒。
父亲对嫡出的子女管教苛严,在与四娘难得的相处中百般挑剔,甚至超过他们兄弟三个。
仿佛想就着那点时日,把女儿调教成心目中一言一行都让自己满意的那个样子钚。
可饶是如此,四娘还是没能如了父亲的心愿。
而今再来回想五年前……
慕容徵悠悠然的饮着酒,幽深的眸光随着回忆放得很长远。
那个四娘,他更喜欢疼爱的唤她做‘小妹妹’。
都不知道她那小脑袋成日里装的是什么,再苦闷枯燥的事,放到她那里都能变得生动有趣,让你在意料之外忍俊不禁,乐得无法把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向别处。
便是那么个灵气十足的人儿,谁看久了都会喜欢,如楚萧离这般天生好掠夺的人,直想将折断她的翅膀,将人绑在身边。
慕容徵觉着,貌似他已经做到了。
但幸而,当初的慕容紫不复存在,眼前的这个,更适合皇宫。
也是因为此,慕容徵才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南巡的时候由得楚萧离任意妄为。
他想的是,如今的小妹妹不再似从前那样简单,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楚萧离记挂着她,若她不愿意,依着四娘的性子,杀了她,死到临头还是个‘不’字。
她若愿意呢?
回应了这份感情,让帝王有个牵挂,对慕容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当前的局势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
加上今日发生的事,慕容徵想,若能够,将来的四娘即便不做皇后,也必定是宠冠六宫,艳压群芳。
对于女人而言,帝王的独宠比这世间任何都要好。
他岂有不成全之意?
在最后的一坛酒见底时,慕容徵收回了神思,自若的询问道,“皇上的伤不得紧要了?”
楚萧离对四娘的感情比他想象的要深,如若不然,岂会漏夜前来,只为一见。
默然的,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来到亭下,站定在那只醉猫旁侧,先是看了看桌上的空酒坛子,再而又望向那只灭了的暖炉,最后,他蹙起眉不悦的问慕容徵,“怎么给她饮那么多酒?”
慕容徵淡然的喊冤,“原本臣下自己兴致,在此处小酌,是臣下的妹妹途经此地,非要贪杯,这人心情不好要买醉,臣下拦不住不是。”
楚萧离冷哼了声,“你在这里小酌,就不怕遇到慕容渊自找不痛快?”
慕容徵悠哉的回道,“既然不痛快都是自找的,那臣下就算遇到了也是活该嘛,再说,素日在朝中吵得多了,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