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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这句讶异到了极点的话出自慕容渊的口。
女儿有了身孕?难道是在苏城的时候?!
就连楚萧离都一时怔忡失了反映,慕容紫她……有了自己的骨肉?
见他不语,段意珍复又道,“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
“那可真要恭喜皇上了!”关怡笑得冰冷,转首看向脸色同样不好的慕容渊,“皇上子嗣单薄,如今就只有一位皇子,慕容家门第贵重,此事当从长计议,哪怕封做皇后都不为过。”
慕容渊被她这一语骇得不轻!
关怡却连容他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御医来了吗?先把人搬到暖阁去,莫要……”
突然一声尖叫将她的话打断,接着围在慕容紫身边那群宫人个个都惊得倒抽凉气!
不知谁在慌乱中喊了声‘皇上’,众人兀自往两旁移开,刚才尖叫的小宫女抱着将将晕厥过去的慕容紫。
她惊恐的半张着嘴,像是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这秘密很快被人得知!!
满眼的纯白,独独自慕容紫下身渗出来的血触目惊心。
灼红带着温度的血液从她身体里缓缓溢出,连周围的白雪都被融化了。
楚萧离一窒,无澜的深眸绽出绝狠的杀意!
小宫女被吓得语无伦次,“不是奴才,不是奴才……奴才只抱着慕容司设,忽然血就从身上流出来了……奴才什么也没有做……”
僵滞中,关怡低呼了一声‘老天爷’,表情真真的,比哪个都要急切!
那段意珍是一疯到底了,抱着楚萧离的腿摇了摇,似个不顾一切的告密者,“慕容紫她想出宫,她还不要臣妾好活,皇上你快封她做妃子,快将她关起来,一定要让她生下小皇子!要把她关在宫里一辈子!!一辈子都别让她出去!”
君威,逆我者亡
3
段意珍的话如晴天霹雳,将在场所有人都震得不轻。
后宫里多少女人为了争宠,为了晋位,为了留住皇帝的心而无所不用其极?
这慕容紫倒好,不识好歹拒了圣宠,更胆大包天知情不报!
时才还假意晕眩的关怡听了这话,立马清醒过来,严声怒斥,“荒谬!怀有身孕不报已是欺君之罪,她竟还妄想出宫?慕容太傅,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慕容紫这一胎要追究起来,恐怕是南巡时候的事了睃。
她出身不同别的家族,本这世家身份已够微妙玄乎,眼下闹这一出,莫不是慕容世家当真看不起楚氏皇族,连帝妃都不屑?
“皇上!”慕容渊就地跪下,抱起两手貌似恳切的对楚萧离道,“老臣并不知晓此事,还请皇上与老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重新定夺!”
“你不知此事?”关怡冷笑,由身旁奴才的搀扶下行到慕容渊面前,垂首对他尖刻道,“既然不知,又当要皇上如何给你机会?哀家问你,圣驾南巡至苏城时,你可有如传言那般让自己的女儿暗中邀宠?你慕容家到底做何打算,还不快如实禀来!鸾”
南巡路上,关濯始终随行,传言中的真假,莫非回京后关国舅没有向她这个做当朝太后的长姐巨细汇报么?
关怡借题发挥,明摆着存心在慕容家与楚萧离之间挑事,她关家好坐收渔人之利。
看穿这一点,慕容渊反而镇定了,“太后身在京城,与苏城相隔千里,不知这些无稽传言从何听来?”
“空穴怎会来风?”关怡振振有词的反驳,“哀家身在京城,却是心系皇上,你们这些人伴的是什么驾?!”
今日她原本只想借段意珍试探慕容紫,谁知给她试出个欺上瞒下暗中有孕!
皇上子嗣单薄,慕容家势力甚大,想到来年初春选秀之后红翎才能入宫,那时这胎都稳住了,进了宫来还有何用?
她琢磨着人在冰湖里滚了一遭,此时又在流血,依着自己拖延片刻,拖死了省事!
而慕容渊呢?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胆大包天的将珠胎藏掩,对出宫的执念深成这样!
斜目向昏迷不醒的女儿瞟去,只见得她毫无生气的瘫躺在宫女怀里,面无血色,微弱的呼吸甚至可以不记!
霎时,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灰暗隐晦的眸子里几乎快要藏不住那丝迫切的期望……
就这样死了也好罢,慕容渊想。
关怡咬定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言,拿不出实质证据,楚萧离一言不发,态度不明,保不齐会顺水推舟,治他个什么罪名。
这不是正是楚萧离一直想做的么?
再说就算女儿真的怀了龙种,保不保得住还是后话,加之她那个不好控制的脾性,索性死了干脆!
想罢,慕容渊卯足劲与关怡逞口舌之能,“老臣两朝为官,对大楚鞠躬尽瘁,断不会做出让自己女儿暗中邀宠如此败坏家风有辱国体的事,还请太后息怒,容老臣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说完再转向楚萧离,见他面上无喜无怒,实在难以揣测他的心思。
心一横,悲痛欲绝哀嚎起来,“皇上,老臣的女儿性命危在旦夕,太后却将莫须有的传言当作罪名,老臣冤枉啊!!”
慕容渊咬定不知不明,糊涂装到底,他们能奈他何?!
两个人各怀鬼胎,竟都想到了一起。
便是都等着楚萧离发话时,忽闻他轻声的笑了,“慕容爱卿,你既晓得你的女儿要死了,是就着那些虚实难辨的传言同母后争个胜负,还是你女儿的命紧要些?”
他就像是无意中途经此地,撞见这一幕的路人,轻描淡写的点了关键,那脸容上的表情实在太轻松,姿态更甚旁观者。
谁也琢磨不透。
得他一语,关怡也不好继续发难,毕竟人命关天。
她往太医院方向望了望,佯装关心的问身边人,“何以还没见太医?”
刚问罢,隔着偌大的风雪,一行背着药箱的人向这里跑来。
人到之后,得楚萧离免了礼,这才各行其事。
来时就已经得知段昭容和慕容太傅的女儿落了湖,孰轻孰重,他们心中有数。
此刻亲眼一见,段昭容只是抱着皇上的腿不放手,除了形容凌乱受了惊吓,应当不得大碍,相较慕容紫就要严重许多。
太医们不由分说,纷纷围了上去,哪怕只是做个样子,也不能将太傅大人得罪了。
慕容渊暗暗望着女儿,心下疑惑再起。
莫非先前楚萧离在暗示自己救人?
若是如此,至少慕容家在这一局上不至于输得太惨。
可是当慕容渊再去探究楚萧离的神色,又发现他连视线都没有在女儿的身上多停留半分。
且是太医们在诊治时,他旁若无人的将瑟瑟发抖的段意珍凝视住,长指爱怜的轻抚她的脸颊,说,“冷么?爱妃真是受罪了。”
解下身上昂贵的黑色裘皮大氅与她披上,他顺势将人扶起,满怀的关心都给了应当给的人。
说那举动是真情流露,无人相信。
可要计较他对慕容紫的死活是否在意,就连关怡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段意珍像是被冻得傻了,小鸟依人的缩在楚萧离的怀中,呆滞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游移在他们的脸容之间,最后定在躺在地上,被小火炉还有太医围住慕容紫那处。
不时能听到谁在叹气,或惊动,或诧异,当中有人还颤巍巍的回首来,好似在看哪个的脸色。
仿佛他们正触及一个可怕的真相,没人够胆先说出来。
故而,太医们心照不宣的拖延着为慕容紫止血,吩咐太监宫女与她保暖,施针……都用上了,别的一概不提。
缓了一会儿,段意珍忽然抬首颤颤的问,“皇上,她会死吗?”
她?
楚萧离笑意扩大,冷峻的脸容上只有事不关己,“一个奴才罢了,你没事就好。”
说完了,他好似才恍悟自己口中的‘奴才’是太傅大人的女儿,遂即又起扬眉,并不那么诚恳的对慕容渊讪道,“是朕失言,慕容爱卿切莫往心里去,你们……救人要紧。”
慕容渊未语,沉默的把头恭顺的低了低。女儿在宫里确实只是个奴才,对皇上吊儿郎当不重视的态度没法儿多说。
他是默了,关怡却不依不饶。
“皇上,太傅大人的女儿有了你的骨肉,你怎能如此忽视?”
太后的一语又将众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反倒是御医们齐齐松了口气,原来这胎是皇上的啊……
“朕的骨肉?”楚萧离满面不解,像个做了坏事还懵然不知的孩童,左右四下的将人望遍了,大笑,“母后,人命关天,莫要再说笑了,太傅大人会不高兴的。”
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雪片在风里翻滚,寒风彻骨,他笑意不减,寻思道,“此处太冷,把人先搬到暖阁去医治罢。”
算上他先前的出言不慎,这恩典就当作安抚慕容渊,不未过。
宫人们没来得及动作,关怡上前了两步,双目死死钉在段意珍身上,“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时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双耳朵听着,难不成真让楚萧离打着马虎眼把他们都愚弄了,就此忽略过去不成?!
段意珍缩在楚萧离的怀中抖了抖,怕得连避开太后的目光都不会了。
她哪里还敢说什么?
回想前一刻的自己,都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不管不顾的说出那么多不要命的话,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近来她就觉着奇怪的,时而落落寡欢得想要寻死,时而又暴跳如雷怒火冲天,对身边的宫人往死里打骂都不解气。
事后她平复下来再回想都觉着可怕,却又不知找哪个说。
这会儿她是后悔极了。
早知会这样,她就该本分些,别去逞那一时之快!
那半死不活的人好歹是自己的表姐,前些天皇上要她做的那件事算不上什么重视,更看不出那就是对慕容紫有情。
慕容家势大,全天下皆知。
也许……皇上是想利用慕容紫做什么也不一定呢?
若是人死在这里,那她岂不是间接坏了皇上的大事?
段意珍本不算太蠢,清醒过后飞速将局势环顾分析了一番,随后硬顶着太后威逼的眼神,看向拥着自己的男子。
楚萧离正也在看着她,风华若妖的眉眼含着说不尽的柔色,对她只有宠溺和疼爱。
其实他真正对她如何,只有段意珍最清楚。
他越是表现得柔情蜜意,她心里越慌张,比关怡给她的恐惧要强烈得多。
“臣妾、臣妾不、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犹豫了半瞬,段意珍颤颤开口,话语声微小得几乎要碎在寒风里。
“你不知?!!”关怡暴怒,直想亲自撕了她那张嘴!
转过眼泪交织的脸对向她,段意珍满腹的委屈,“臣妾送舅母出宫回来在此地遇上慕容表姐,她怨我不让她见舅母一面,不知怎的我们就争执起来,而后……而后就掉进湖里。”
说到这,她将头低下,热泪夺眶而出,受惊过度的模样,一看就是被吓傻了,那么她胡言乱语也就不未过了吧。
关怡紧追不放,“然后呢?你被救起,皇上来了,之后你说了什么?”
四下除了呼啸的风声,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段意珍摇头复又再摇头,“不知道,臣妾不知道……”
“你不知道?!”关怡气得发抖,“那哀家告诉你,你说你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皇上,你说慕容紫有了皇上的骨肉,这话是你亲口说出,才过了多久,你竟说你不知道?”
埋在楚萧离的胸口,段意珍回首来只望了暴跳如雷的太后一眼,立刻害怕的缩了回去。
“别怕。”
搂她在怀,楚萧离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像是她最坚实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