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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宫略-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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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过往种种折磨得心力交瘁无从以对的宁珮烟面前,不需要艾晴的存在袒。

便在此一时,仅仅如此一语,总算将她安抚。

只要她是慕容紫。

许多事,错过便是错过了,覆水难收,往昔难回。

那些在意的人,想要一辈子放在心里手里呵护的人,失去了便再也不会复生醒来,回到自己的身边。

你明明知道,却还是无法接受,相信。

执念而已。

……

夜静至深,寒风清漾,月色疏冷。

相府北面湖心的中央,三层高的水阁顶层,萧晴子同往常一样,躺在舒适的椅子上,面对广阔的夜空,面如止水,心潮汹涌。

断了手脚筋脉成为废人,日复一日的动弹不得,无形中,似有什么在均缓的将她啃噬。

若在白天时候还好些,至少能听见些许人声,鸟声,哪怕是风声,都能让她的内心获得短暂的平静。

然而一旦到了夜深人静的晚上,再无喧嚣做伴,每个时辰的点滴都异常难熬。

没有想象中囚俘的苛酷,慕容徵特别使了四名丫鬟来服侍她,素日里有伺候的人对她嘘寒问暖,好酒好菜送到嘴边,要是有哪天见她蹙眉频繁,还会叫来戏班子以供消遣。

除了行动不便,和那些所谓的京城权贵相比,可算是锦衣玉食,不相伯仲。

又是一*夜,自严酷的大暑,到严冬的开端,被关在相府将近半年,与世隔绝的日子,不知要过到什么时候。

起初的时候,萧晴子想过要一死了之。

四肢的筋脉虽被挑断,劲厚的内力还在,震碎五脏六腑的死法难看了些,至少她还能够自己主宰,求得解脱。

可是终归——

她的心里有无法放下的割舍。

随着轻缓的步声止在身后,萧晴子警惕的将脸容上柔软的情绪收拾干净,眸色变得冷静,开口全是尖利,“怎么忽然想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从此清闲,了此一生,反正你们慕容家势大财多,养我一个废人,不在话下。”

有些事情,问她这个阶下囚,比和宁玉华对质要来得简单明了得多。

她知道他们会来找自己,等这一天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于是在来人开口接话前,她又先问道,“外面形势如何?宁玉华过得如何了?慕容紫死了没有?哈哈,楚萧离这皇帝,做得真是不省心啊,哈哈哈哈!!”

听着她自得其乐的说话,慕容徵浅有折眉。

将萧晴子关在此处将近半年,她得不到外面任何消息,可是何以能肯定如斯,他家四娘必死无疑的口吻?

难道真如四娘对他坦然相告所言,不知眼前这女子和宁玉华,远在北狄的萧家,不仅知道她借尸还魂的秘密,还掌控着一个关乎她性命的隐忧。

对此,慕容徵始终存着怀疑。

慕容紫对于楚萧离而言有多重要,无需哪个对他从旁提醒。

就是为了整个慕容家,也绝对不允许容此事发生。

“怎么不说话?”萧晴子稳操胜券,先前笼罩自己的阴霾一扫而空,“既然来了,不就是为了从我这里打听消息?”

如今她是个废人了,必须抓住好不容易来到眼前的机会,

不过是这点心思,慕容徵岂会看不出来?

对阶下囚,没有附合的必要。

他单刀直入,“听说你有个四岁的妹妹在北狄,且还是放在萧家的本家抚养。”

此话一出,萧晴子瞬间哑然。

慕容徵从容的走上前,去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展袍坐下,视她如无物的吩咐丫鬟奉茶来,好整以暇了一番,后,对上那双与自己有了惊惧和防备的瞳眸。

唇边渗出看似随和的笑,他道,“用不着拿这样的眼色看我,若我没得几分能耐,怎当得起楚国的宰相?”

萧晴子对他讽刺,“如此说来,楚国的宰相能亲自现身,我该觉得荣幸?”

得到一个她必须受宠若惊的回答——

“你可以这么认为。”

从毕恭毕敬的丫鬟手里接过热茶,慕容徵掀开茶盖,姿态尔雅的饮了小口,头不抬,状似不经意的语调,“对了,本相听说你与你的妹妹乃萧太后那一支,也难怪萧家这般器重,算起来,你与吾皇是为表兄妹,比其他萧家要亲厚些,虽然……不对付。”

抬首与她再对上一眼,他端着一丝愉悦,仿佛在话家常,“不知道你那个小妹妹性子怎样,可否与姐姐一般倔强,在萧家,过得好不好。”

“慕容徵!”萧晴子恼火得连自己的被挑断了手脚筋这件事都忘记了,挣扎着就要起来同他拼命!

“明人不做暗事,我本事不够,斗不过你们,沦为阶下囚,是杀是剐,还是用大刑,尽管使来!可若你想拿我妹妹来要挟我——”

“会怎样?”慕容徵兴致问道。

还真想看她是不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凭自身之力,与他做对到底。

落到他慕容徵手里的人,从没有受治不住的。

“再者。”宰相大人悠悠然的饮茶,悠悠然的补充反问,“本相何时光明磊落过?你谬赞了!”

罢了,阁楼里都是他一个人轻快的笑声,萧晴子连连冷哼,痛骂他无耻!

“还有呢?”将茶盏放下,慕容徵站了起来。

夜都深成这样,平时早都安置了,他的耐心仅限于此。

“可否需要本相与你提醒,而今你乃我相府的阶下囚,杀你太容易,囚你一辈子却也不难,与你相依为命的妹妹还在心心念念的等你回去团聚,机会,只有一次。”

“回去?”萧晴子笑得悲凉。

她移目将自己看了看,随即露出满脸嫌恶,“我是个废人了,再也回不去。”

“故而你想在我这相府得过且过?”

这可不是相爷今夜前来的目的啊……

“不。”萧晴子回答得很肯定,“要是我妹妹不在那儿,我根本不会想要回去。”

她定眸,眼底婉转出一抹狡黠,“我很清楚你想从我这儿打听什么,不过,需要代价。”

见还有得谈,慕容徵又重新落座,整理着云袖边缘,缓缓道,“你的小妹妹,本相自有法子接到楚地来。”

稍顿,他看了她一眼,“就是替你接好手脚筋脉都不在话下。当然,想要恢复从前那般武功是不可能了的,至少能够做个寻常人,带你妹妹重新过活。”

“条件是?”

“告诉本相你知道的全部。”慕容徵系数道,“潜藏在我大楚的暗人,你萧家的巨细,还有宁玉书打的主意,最后,那也是最紧要的那一点,你可以先说。”

萧晴子先有一愣,再是不可思议的笑了起来,“楚国的宰相果真奸猾无比,不做亏本生意。”

她以为,拿慕容紫的秘密与他换,已是足够。

慕容徵淡淡睨她,“本相素来不喜多绕远路,眼下有个现成的,自当物尽其用。”

他既有办法查到她有个妹妹,她不说,他照样有别的路可选。

而对于萧晴子,她如今废人一个,更沦为慕容家的阶下囚,除了与他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便是这个意思了。

萧晴子默然。

做了片刻思索,她道,“萧家与宁氏皇族那些事,告诉你也无妨,但慕容紫的事,我只说给她自己听,还有,在那之前,我要先见到我的妹妹,从明日开始,你派人来与我医治。”

慕容徵知道这小丫头狡猾,早有准备。

“大夫明日便会来,但救出你妹妹需要花些时日,至于你想见我家四娘……”

话中带着迟疑,他遗憾道,“怕是不能够。”

萧晴子诧异,“如何?死了么?”

慕容徵极厌恶她的口无遮拦,清俊的脸庞上溢出不悦。

“忘了同你说,你在此地休养时,宁玉华侥幸做了我楚国的皇后,而本相的妹妹,如今身为贵妃,怕是不得空来见你。”

“宁玉华做了皇后?!”萧晴子再是诧异。

没想到她不在,那个蠢材竟能爬上楚国皇后的宝座。

看出她心思,慕容徵不屑道,“施舍而已。”

“那倒是。”很快将翻涌的心绪抑制住,萧晴子再道,“宁玉华对宁家和萧家而言,不过是颗正好被选上的棋子罢了,且这颗棋还是慕容紫选的,就是宁玉书都对他自个儿的胞妹不抱太大期望,死了也没相干。”

宁玉华当了皇后照样孤立无援,在楚国后宫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那如果北皇驾崩,宁玉书继了皇位……呢?”

慕容徵轻描淡写的话语,将萧晴子将将平复的心潮掀起波澜。

“皇上驾崩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抵有几个月了吧。”慕容徵未想让她晓得太多。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回他是真的起身,走时留下最后一句,“三日后本相再来,或者你将所有告知本相,或者……”

让她老死在此?直接送回北狄?

他有千种白种法子让她晓得怕。

人心,自来都是软弱的东西。

……

夜风寒凉,月色清冷。

阁楼外,慕容徵走出就见着一人,形单影只的站立在湖岸边,淡薄的夜色下,孤立绝世。

见他走出来,楚萧离只问,“如何?”

“哪里是开了口就能问出来的。”去到他面前,慕容徵无奈一笑,“还需花些心思时日。”

连楚国第一聪明人都这么说了,楚萧离再是心急,也只能按捺住。

须臾,他又问,“国夫人怎么样了?”

慕容徵晓得他的意思,挂在面皮上的笑意多了抹苦涩,“比白日时候好些,乱了心神,现下……从她那儿也打听不出来什么。”

说到此处,两个运筹帷幄的男子齐齐不语,各自沉思。

前日北狄密探有报,宁玉书登基后,手段狠绝,先借萧家的势力打压异己。

正是皇庭内斗凶狠时,他出其不意,派兵围剿萧家本族,将其重创!

如今萧家那位神秘的族长生死未卜,几个脉络相互争斗,如一盘散沙。

北狄尽在宁玉书一人之手,可见他的厉害。

等到他安了内,是否要挥军南下了?

再有,他登基时,国师曦昭竟没有现身。

找不到这位国师,除了萧晴子这里,慕容徵还真是束手无策。

默了会儿,忽听楚萧离沉声干脆道,“回了。”

他醒神,侧首望了个空。

万岁爷早就在音落之时,施展轻功,起落间隐没在沉沉夜色里,回宫而去。

徒留下慕容徵一个人呆傻站立,吹冷风。

他发指!

形势如此,他还要不要派人去北狄啊?找不到曦昭,三个月后是不是真的要凌迟他?

不能给个准话!

……

丑时中的皇宫,安寂如鬼域。

重重高墙,座座宫阙,在暗夜的笼罩下只显现出它最初的轮廓,坚硬,冷漠,无光的角落里不知藏着怎样的鬼怪。

而在你看不见的任何地方,又飘荡着多少无处所归的亡魂?

打更的老太监徐徐不急的穿梭其中,面色自若,仿佛任何事都能处之泰然。

跟在他身后都小太监就不然了。

听了太多的鬼怪故事,又是逢着第一回值夜,心里毛毛的。

先前经过的那座空置的冷宫里在先帝时候住的是哪位娘娘,在身怀六甲的时候被生生毒死,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还有眼前这弄堂的转角,想是半年前,一个宫女儿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老太监听得烦了,呵斥他,“这宫里哪座宫殿,哪个角落没死过人?胆子小还敢进宫当太监,往后有你受的!”

冷不防,身侧一道诡异的劲风卷来,仿佛伴着道黑影,倏的掠过,吓得两人鸡皮疙瘩爬了满身,落在地上的灯笼也灭了。

若非老太监反映快,用手死死捂着小太监的嘴,恐怕这会儿他的惊叫声已经引来禁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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