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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别看她小,闲来无事,我们说教打趣她,她可是会搬出你来凶我们几个说,再欺负她,告爹爹。”
血肉亲情如是,不管相隔多远,割不断的。
慕容渊听后尽是沉默,他知道,能给孩子们的并不多。
复而把女儿望了望,对这天下,对这楚氏河山深谙的眼眸里,全然是为人父对子女的不舍。
想了想,他问,“和爹爹一起去安都小住一阵可好?”
安都!如今太子正在那个地方!
小丫头不言语,没法,与亲爹压根不熟,安都在哪里她不知,可若去了,娘亲怎办?
慕容渊见她这个样子,好像意识到问题所在,又道,“娘也去。”
可好!
慕容紫把透亮的眼睛转上一转,笑颜一展,点了头。
“你们都要去?”慕容徵走进了伸手去戳小妹的酒窝,打趣,“去了好啊,就剩我和二哥在,图个自在!四娘,你可得好好表现,父亲那是当朝太傅,太傅你知道吗?就是太子的师傅,太子是谁呢?就是将来楚国的皇上!到了安都,你可得好好的拍太子殿下的马屁,没准将来啊……”
“闹够了没有?!”不容他说完,慕容渊怒视他吼去,“成日不学无术,尽说混帐话!在你妹妹面前像什么样子?你也要去安都!”
留下他在这里,还不知会闯出怎样的祸事。
慕容徵佯作被训得灰头土脸的样子,指向慕容翊,“那二哥……”
慕容翊心里揣着事,正要表示自己会如何如何,兄弟三人中,他自认最持重,最懂事,应该能够留下的。
谁知道父亲一声令下,“自然要一起。”
这才是一家人!
话音落,慕容徵那个大笑啊,笑话他不老实的二哥,是谁约了心上人八月十五一起游湖来着?
他笑,慕容紫也跟着三哥哥不明就里的笑。
慕容翊气不打一处,咬牙切齿的恨他半响,告了父亲自己还有事,先行回了书房。
咯咯咯的声音自水亭里飘出,别说多有意思了。
那慕容渊嘴上凶三子,说到安都,说起太子,心头不是没有私心。
抱着女儿,他高兴道,“去了安都,为父亲自教你读书写字。”
平时太傅大人只教太子,如今又还要教小四娘,还不得在一起?
他慕容家的女儿,将来做个皇后,轻而易举的事!
画面渐远,谁在看着,谁又在想着,慕容渊瞧着实在讨厌,尽做些与人不快的事,说疼爱子女,至少她是从没见过。
不知慕容渊有这样一面。
亲眼瞧了,当作长见识,食古不化的太傅大人也懂温情的。
咦,怪了,那么她是谁呢?
……
心神恍惚,一念之间,物换星移。
头顶的天空眨眼换了个模样,是夜,繁星在头顶闪烁,华美的宫殿屹立周遭,空气里漂浮着白日艳阳曝晒后的余温之味。
这里是北狄的皇宫,尊贵,气派,奢华繁美。这晚有刺客,断了进行到一半的宫宴,慕容紫婉拒了几位公主的邀请,扫兴而归。
不是她不想出去玩儿,而是她知道她们私下如何说她的。
楚国的小骗子,胳膊肘往外弯的东西!
母亲要嫁给父亲,是她能插得上话,多得了嘴的?那会儿还没她呢!
再者说了,这婚事还是当年外祖亲自成全的,你们背地里嚼什么舌根?!有本事当面说去吖!
和这些表里不一的玩耍,她宁可回自个儿的屋子睡大觉!
心里堵得慌。
母亲和国师出宫到山上祭祀,一去就是足月,慕容紫没得劲,来时的期待全都化作泡影,早知……早知她死都不来!
在苏城临出发前,姑母一家邀她去京城玩儿。
她是觉着北狄好不容易才来一次,自要当先选。
至于京城么,只要想到父亲大人那张严肃得可怕的脸,她就啥想法都没了。
罢罢,北狄也没什么不好。
住在母亲当年的宫殿里,缺不了好吃与好喝,那些公主表妹,皇子表兄,谁爱小心眼的说坏话,背后慢慢说去,就算她是外姓的,北皇舅父也不会亏待了她去!
嫉妒死她们才好呢!
走进殿中,挥手霸道的撤下若干打算涌上来嘘寒问暖的宫人,灯一灭,慕容紫就把脚上的鞋子蹬掉。
赤脚往浴室那边走,衣服扔了一路。
想问为何要灭灯?
灭了灯,就无人看得见她没规没矩的样子,虽然三哥哥说她是自欺欺人,可她天生夜猫子,就不爱点,你奈我何?!
苏城的人都晓得,打小慕容家的四小姐就没规矩,太傅大人对她要求严苛,她死都要与他对着干,学那么多苦着自己,她不乐意。
早晚,她要离开慕容家,和心上人双宿双飞,畅游天下,做个自在人!
方才走进浴室,身上的衣裳就只剩下件单衣,站在浴池边,她还想着要来个痛快的深跳!
冷不防,沉哑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出来……
“再脱就全看见了。”
看见什么?
慕容紫一颤,再一僵!
两手拽着衣裳交叠拢好,四下张望,找寻。
耳边除了水声,再无其他。
刚想松口气,那声音又道,“我在这里。”
她寻着看过去,果真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个人,只能望到个大概的轮廓。
他冲她挥了挥手。
慕容紫被吓得‘啊’的软趴趴叫唤了声,倒退一步,失足掉进水池里,呛得惊天动地,差点淹死在还不得她高的水中。
她扑腾够了,好容易稳住身形,把湿淋淋的脑袋从手里探出来,角落里的影子便嘲笑她,“真是个笨蛋。”
是人!
慕容紫大怒,“你这无耻之徒,竟敢偷看本小姐沐浴!来人啊!!!!”
扯开嗓子跟小泼妇似的嚷起来。
她要挖他的眼睛,割他的舌头!混蛋!自小到大除了娘亲还没人看过她的身子呢!
一阵尖声过后,无人回应,最终只剩下水声,和一个喊累了的在喘气儿。
“别吵。”影子不耐轻斥,“你可知道,你这不点灯不让人伴在身旁的怪癖,让人钻了空子?”
钻空子的人可不就是他么?
慕容紫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影子道,“每日在你回之后,只消你叫殿里的奴才出去,她们就再不会来了。”
罢了,他吓唬她,“眼下这偌大的地方只有我和你,你怕不怕?”
啧,这影子委实讨嫌!
只有她和他?
慕容紫怪觉,泡在水里头理直气壮的说,“什么‘和’不‘和’,我同你又不是一伙儿的,少套近乎!”
影子一愣,没吓着她?
实则,此行他来得仓促,买通的北狄宫人只告诉他可暂且躲藏在此,比其他地方安全,不易被发现。
来到三日,横竖便只有眼前的小丫头住在这里头,还是个喜静的怪癖性子,应该是个公主吧钿。
他确实觉着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略作一番沉吟,他笑了笑,沉下音色故弄玄虚,“你不怕?你可知我是谁?”
慕容紫定定的置于池水中心,没再吭气,望了他半响,漆黑的眸子像天上闪烁的星星,暗处的他看着尤为清晰杂。
这下该是怕了吧,他想。
怕了才好,如此才能容他以此相挟,他身上的伤……
思绪被‘哗哗’的水声打断,他定眸望去,小丫头转了身,兀自爬到池子对面,顷刻功夫拿起薄毯将自己裹得完全,盘腿席地而坐,继续与他对视。
那……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有个人隐有焦虑。
慕容紫道,“你是刺客?”
影子没应声儿。
只因她这个语气问得实在太轻松,好似她等了许多时日,为的就是这一刻,轻易应了,反而是他吃亏!
蓦地想起初来借此藏身的头一日,他在梁上,她在底下,像个小疯子似的赤脚,散发,穿着宽松的睡袍,然后……抓着一只性格温驯的猫儿玩儿,还给那猫剪爪子上的长甲!
结果那晚整个宫殿里都是猫儿歇斯底里挣扎的叫声,害得他彻夜不曾休息好。
疯丫头,北皇怎么会有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儿?
他匪夷所思。
慕容紫见他不答话,自觉没趣了,便又道,“你是的吧?原本今日的晚宴到一半就没了,外面到处都是御林军,他们在捉你?”
说到此处她莫名兴奋,脖子都伸长了些,“你为何入宫?想要找谁报仇?跟我说说你想杀的人,没准我能跟你指条捷径呢。”
北狄的皇宫里,到处都是虚情假意,表面上冲你笑,背地里数落你的坏话,慕容紫早看透了!
影子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不觉更为挫败,失笑道,“你不怕我?”
她脆生生答,“不怕啊!你要伤害我的话,我肯定已经没命了对不对?嗯……你是一个是非分明的贼人。”
影子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正想认了,哪知她又改口,说,“也不对。”
“什么不对?”
这丫头脑子的转法儿和他从前打过交道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竟是教他有些手足无措。
慕容紫嘿嘿嘿的奸笑,双眼绽放出坏心眼的光,“你受伤了?”
“……”
“一定是受伤了,而且还想对我所求?”
“……”
“啧啧,藏在这里许多天了吧?暗自偷窥本小姐,要不是受了伤,怎么会现身来?”
“本小姐?”轮到他奇怪,“你不是公主么?”
“谁说我是公主了!”站了起来,慕容紫把脸撇线一侧,蹙起细眉满是嫌恶。
如此还不解气,她顺着池子边缘噔噔噔的绕到他跟前,睁大眼睛瞪他,“你给我听好了,我和那些面丑心更丑的女人才不一样!我、不、是、北、狄、的、公、主!也、不、屑、是!”
该有多大的仇啊……
影子被她吼得愣愣的。
还不屑做北狄的公主,一下子上升到国家高度去。
他看了看四下,随口道,“那你何以住在这里?”
宫殿最是讲求风水位置,按着他看,她这地方别说比公主皇子,比好些地位高的妃嫔住得还要好。
一问,把慕容紫弄奄儿了。
垂下头,她不好意思的细声嚅嚅,“我娘是公主。”
再不屑也过不了头顶上母亲大人那一关。
影子侧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慕容紫全然未觉,胆大包天的蹲下,又靠近了他一些,把脸凑上去,借以浴室里稀薄的浮光看他这个人。
影子怔愣回神,她那张稚嫩无邪的脸与自己不过咫尺,鼻息清晰。
“离那么近作甚?”话语声就此冷了下来,眼底溢出不善。
莫非她真的以为他不会动杀念?
慕容紫也真被他骤然转变的态度吓到少许,不过只是少许,转而她就恢复了有恃无恐,冲着他的脸皮实心眼儿的肯定,“你长得真好看!”
光是听这语调都知道,这皮相必然讨了她的喜欢。
影子笑了,“关你什么事?”
虽质问得不善,却不难让听的人察觉,他不是真的讨厌她。
“话不能这么说。”她振振有词,搬出道理,“你是刺客,我呢,被北皇招待,是北狄的贵客,眼下你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你要是长得难看的话——”
影子忍不住抽搐了额角,“所以我长得好看你才决定救我?”
“可以如此认为。”
“……”
她转啊转的眼睛在他脸上来回的看,末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左边腰侧,眉头一下子紧起,“你中了箭伤……你居然自己把箭拔出来了!”
又注意到被他随手扔在旁边那支带血的断箭。
“不痛吗?”惊诧,遂,没多想就伸手往他伤口按去。
影子大叫,“死丫头你疯了吗?!怎么可能不痛!”
“好好好,你小声些,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