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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丽景名义上担当着主宅别馆的美誉,元家对外宣称为继承人们修身养性建造的别馆,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嫡系子孙流放地的代称罢了。
七年前,十二岁的元恪被带到祖母面前。见面后的谈话他始终记得。
“我也没有另外一个名正言顺的孙子。”
阴凉而理性的笑容徘徊在祖母皱纹优雅的面部。从牙缝里逸出的声音字字直戳在心尖。
刚刚失去母爱的元恪久久凝视着转身离去的祖母,不安全感瞬间笼罩了十二岁少年的心。那一刻他明白了:所谓血统的纯正,亲情的可贵,远远不及一个继承人可以为家族带来利益和荣誉。
醒着的时候不早该对豪门子息这个身份轻车熟路了么?为何还不断有梦靥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不敢再睡,不敢服药,一直延挨到天亮。
终于可以离开这间华丽的牢笼了。
元恪在浴室里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推门而出。
——
“少爷,早安。”
温柔得滴出笑意的礼仪性问候,经过专门发声训练后职业女仆的声线,一听便知不是女人的本音。这群奴才。大清早就让人措手不及地。
少爷纳罕,来者为谁。
竟然如此大胆?擅闯他的卧房,专门等在浴室门外鞠躬作揖。难道刚刚他痛苦失眠的样子也被瞧见了?
然而待他居高临下从女仆的身上闻出专属陈意涵的味道时,鞠躬之人已经抬起头来。
元恪瞳孔微眯,身体内的好战因子叫嚣奔腾起来,瞬间打醒十二分精神。
原来是消失三个月不见的贴身女仆。难道管家也带上祖母的最新指示一并回来了?想到这里少爷忽然对眼前人产生了新的兴趣。
陈意涵莫名消失后,他还疑心祖母大人太过于小气,不知不觉间替换掉了自己的最新玩具呢。
原来她只是经过了一番洗脑,全新的包装,一整套的训练变成了曾经的加强版。不错嘛。这个改造。回来也好,在帝景留学三个月,不知道她究竟学到些什么。
难道三个月的特训真的可以使原本懦弱善良的人变得伶俐聪明起来?
但一巴掌重重掌掴了他的女孩没有就此消失在他作为继承人的人生里,眼前的事实足以令元恪稍感安慰——因为她不是母亲,终于没有成为第二位与他亲密接触过后,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性。
不快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回忆牵动内心的伤口无比疼痛。
元恪清晨开腔的第一句话,口吻不知不觉中已然透着冷酷。
“谁让你入室伺候的?”管家大人的指令?还是祖母大人的圣谕?少爷的眼光如同盯住猎物的豹子。慑人而威严。
“回少爷。贴身女仆服侍您晨起洗漱是职守所在。以前的我不懂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开朗的微笑停驻在开朗的脸上。陈意涵避开问话机锋,话不留痕地应答。
多帝景,多没有把柄可抓的谦恭之辞,三个月不见,愣头愣脑的学霸果然言语功力大增。
交战第一轮,少爷高傲心灵的一角被从容女仆挤压出了一串又一串自尊心的泡泡。为了奖励她的长进,元恪他放下屹立于头顶之上的眼光,再次仔细打量了打量自己的贴身女仆——她的气色好了些,也更活泼了,还学会了给自己画一个职业的女仆妆容。
然而主仆之间的交流只停顿片刻,元恪便再次面无表情地朝更衣室走去。
与其说他在仆人眼前故意表现从容,倒不如说少爷已经打算将真实的自己原本呈现给贴身女仆。七年的起居有礼历练难道还能让一个随侍的丫头挑出破绽,如此而已。
少爷骨子里透出的冷漠瞬间冰冻了一米距离之外亦步亦趋的女仆。果然是这样。曾经在佣仆面前展示的迷人笑容全部来自于伪装。
感知到追随而来的女仆,元恪突然收住脚步,站定在更衣室门口,头也不回。
“和主人一起更衣,也是你的职守所在么?”
她提上一口气来,微笑,“回少爷。我不是要和您一起更衣。而是我留在您的旁边服侍您更衣。”
“人类伦理最基本的道德——男女有别,我们的丽景三十八号难道在帝景时全然没有学到?”
又来了。
陈意涵被他的第二问问到霎时愣了愣。元恪的善辩她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丽景三十八号的手心里渗出了薄汗。紧急时刻,她在心中默念起管家大人特训期间的嘱咐——即使自尊心被主上践踏到无,作为一名职业仆人也要保持理智的头脑。
久久听不到答复,少爷嘴角动了动,轻笑出声,准备抬脚撇开纠缠不休的女仆。就在这时,背后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了。
“回少爷。至少在这个空间里,我没有看到男和女。我只看到了主与仆。莫非,少爷您把我看成女人,把自己看成男人了么?如果是这样,请您矫正您对自己以及对我的误读。用双眼注视着贴身女仆胸前的铭牌,而不是用后脑勺注视着她的正脸再次发布命令。”
什么?注视着贴身女仆的眼睛。
还真不当他是男人?真是惊为天人的答复。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冷笑话。三月不见,他的女仆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元恪一个旋身,还未来得及分心消化掉贴身女仆话里有话的涵义,一口闷气就不偏不倚卡在了喉管。
“噗——”
“您没事吧。”
“……”现在的情况是能够许可嘘寒问暖的情况吗?
话说稍不留意,她竟然趁他失态跟进了更衣室?!可恶的厚脸皮家伙。
少爷单手扶住衣柜边缘,将头深埋进臂弯里憋红了脸皮,才勉强没有咳嗽出声来。良久,元恪再次抬头。视线对上了陈意涵饱含关切的双眼。
从一个平等的角度,重新认识一个女人。窘境中的男人居然有一丝丝失而复得的小感动。
“少爷?”
意涵开口唤他,片刻的温情只在眸光里闪了闪便随即消失了。
元恪用再次阴冷下来的视线盯向表盘,抬手指指腕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下楼早餐。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要迟到了。作为合格女仆。三十八号。眼下情况,少爷需要什么?”
“……”咦咦咦?少爷需要什么?难道他愿意承认她合格了吗?
意涵心中一阵藏不住的狂喜。
将对方反应尽数收入眼底的元恪欺身而来,故意拉近了两人的位置,近到眼睛刚好可以成像的焦距。他好整以暇地观察着自己的女仆,突然之间热情得令人发指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意涵胸前的铭牌。
局面瞬间逆转,轮到仆人脸红喷血了。
此时与归来的女仆保持着无比不清不楚姿势的元恪心想:这个丫头果真是铁了心化身复仇女神要和他作对的呢?还是老太婆训练后派来的眼线?难道从头到尾管家大人早有预谋,招她进门不过顺水人情而已?
于是,少爷趁机扶住女仆的腰,将她紧紧圈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元恪温柔地质问,“怎么?你在咒骂我?”
“……我怎么会咒骂少爷。”
话说你这种阴晴不定的烂人不被咒骂才怪吧。
但重新上岗第一天得到认可的喜悦还是足以抵挡住重新上岗第一天被变相性骚扰的耻辱的!况且这个魔王一般的少爷绝对绝对不会真的侵犯她。
她有理由相信他无比高尚的女人品位。
于是生平第一次,在这么古怪的姿势里她竟然敢于直视少爷的目光了。
对视着,对视着,意涵突然发现——啊哩?他的瞳仁怎么是灰色的,而且五官也越看越不像东方人。
☆、6 用脑不用嘴
“少爷其实是混血儿?!”
还要被叮嘱多少遍,伺候少爷要用心用脑用眼用耳,就是不要用嘴。话一出口,贴身女仆就认识到自己的发问大错特错了。
不过,也幸亏陈意涵满腹惊讶的一问,彻底扫了大少爷对新鲜事物进行仔细观察的兴致。
元恪松开了箍在陈意涵腰间的手臂,三十八号总算因此逃脱了他的钳制。
两人默默步出了更衣室,一片祥和而静谧的空气漂浮到了餐厅的上空。
变换了相处的场景,早餐的时光开始了。侍候早餐的仆人渐渐褪去,空留意涵和元恪在偌大的空间内。
刚刚在更衣室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管家大人说:少爷不爱中式早餐。少爷喜爱英式早餐。如果少爷是混血儿,那么一切都可以讲得通了。
陈意涵意识到以前的自己究竟有多傻。
可不是么?认识他大半年了,到今天才发现他不是纯正的中国人。
那他混了哪里的血液呢?也不对,问题不应该这样发问。作为一名善于观察的女仆,此刻应该联想到的应该是少爷的母亲不是中国人,少爷的母亲是西方人。
如此继续推理下去,元恪岂不是和自己一样。在单亲家庭长大?
得出结论后的陈意涵雀跃得差点笑出声来。
元恪抬眼看了看自己侍立间隙走神的女仆。她真的被老太婆污染过心灵了吗?没心没肺地高兴什么?难道真的完全忘记了此前的耻辱,在此间乐不思蜀了?还是得到了管家笑里藏刀的痴呆真传,决定上演扮猪吃老虎的戏码了?
元恪你是混血儿?问句即将再次出口。
陈意涵再次想起了管家大人面授的元宅佣仆三原则第二条——即使好奇心大过了天,也绝对不能用嘴发问来满足。
侍立在少爷餐桌一米距离外的三十八号饱含庆幸和欣赏的双料心情等待着主人召唤。此刻她的脑内风暴持续酝酿中。
再来缜密的一遍!
管家大人说:少爷不爱中式早餐。少爷喜爱英式早餐。如果少爷是混血儿,那么一切都可以讲得通了。英式生活或许是他与生俱来的习惯呢。
等等。
与生俱来的习惯等于少爷从小生活在英式氛围中,等于少爷的母亲最大可能是英国人,等于少爷现在因为家业继承来到了中国,等于少爷失去了母亲的陪伴,等于少爷和她一样很大可能生活在单亲氛围中?
重复的结论再次经过推理得到验证。发现虽然惊人,可用脑不用嘴解决问题的快乐并没有感染她多久。
她要有多么迟钝,才会在走进元恪的私生活范围半年后才恍然大悟到今天的地步?
也就是说天元帝景的六十三位仆人以及天元丽景的三十七位仆人其实已经知晓了全部的事情真相。但他们全部能够严守职业操守,绝不私下议论主人的隐私。也就是说金融系的各位其实也很有可能发觉了元恪的秘密,但绝对没有一个人将流言散播到她的耳朵里。
陈意涵生平第一次感知到自己确确实实来到了贵族社会,触碰到了贵族社会的行为准则。在一个保守的圈层内,流言从来都是止步的;关于贵族的流言,从来都是别有用心的。
——
“想什么呢?脸色一阵泛红一阵泛白的?”
不知何时停止了用餐的元恪正把两道探寻的目光打向自己。仿佛在说:怎么,获得上岗允可太过容易,所以就松懈了?
哪里是松懈。她不过为自己低估了贵族生活的八卦水平而感到后怕罢了。按照目前的步调发展下去,她能够在大学生活结束之前得到元恪少爷真诚的道歉吗?
雄心勃勃的归来目标在第一天就被打击了。
“回少爷。我在脑子里背诵今天的工作流程。”关键时刻,说谎总比讲出事实更加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