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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勤坐下一盏茶还没喝完,后续又连着来了三家商行的代表,既有广州本地的,也有如王勤这样从外地来的。众商家闲等着无事,便开始‘交’流各地的商情。当然,主题仍然是大家最关注的海汉商品。
如今海汉商品在广州省内已经有了一定的名号,而玻璃文具和银镜,更是有极少量流入到了江浙一带。由于海汉商品的供货量一直很少,因此这些紧俏品在外地的价格远远超出了广州,离广州越远,价格就越高。如最低档的白玻璃海汉‘毛’笔,在广州只需一两到一两五钱银子就能买到,但到了紧邻的惠州府,售价就翻了一番,而远离广州的廉州府,已经卖到了五两银子一支,相比广州可谓是天价了。至于产量更低的海汉银镜,其地域价格差距比文具更加悬殊,前次去胜利港买到银镜的几个商家,都没有在广州本地发卖这批货物,而是直接转运去了其他州府,以谋求更高的售价。
一直快等到午时,王勤的肚子都差不多被茶水和点心填满了,才终于轮到了会面时间。不过这段时间对于王勤来说并不难‘混’,不但通过其他商家的介绍了解到了各地的商情,而且还见识了一下海汉人正在推广的“卫生洁具”系统reads;。不得不说这套家什非常称王勤的心,如果不是价格太贵,王勤都很有立刻购买一套的冲动。
在仆役的带领之下,王勤来到了位于第二进院子中的会客厅,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这里的主人驻广办的一二把手施耐德和何夕。
最近这些天可是把这两人忙得够呛,每天要会见的各路拜访者从天亮一直排到天黑,口水都不知道说干了多少次。而且这些拜访者也是五‘花’八‘门’,登‘门’的目的无奇不有,经常搞得他们二人哭笑不得。像州衙派来打秋风的都还好办,无非是拿点银子买个清静罢了。譬如那些上‘门’来求学玻璃制造技术的,来与他们讨论胜利港与广州港之优劣比较的,向他们推销乡下田地的,‘乱’七八糟不一而足。更有甚者昨天还来了个乔装打扮的道士,进‘门’便说他们二人印堂发黑,近期必有祸事云云,没等他把自己的出身‘门’派报完,直接就被正好来旁听的虞尧和萧良给踢出去了。
如果依照驻广办早期的运作方式,这种会见商谈,一般一个人处理就可以了,人多的时候施耐德和何夕甚至可以分别接见拜访者。但第二梯队来了之后,驻广办的日常运作也开始规范化起来,其中一条便是会见拜访者时必须要有两人或两人以上在场,原则上不允许单独会面整个驻广办只有何夕因为其工作‘性’质,特殊情况下可以不必遵守这条规定。
执委会对驻外单位增加这么一条规定,也是为了防止驻外单位在远离大本营的情况之下出现人心变化。大本营这里的一切资源都在执委会的掌控之下,每个人吃多少用多少那都是有计划的,就算有人贪腐,其实也没什么能够额外享受到的好处就连“福瑞丰”在胜利港开的青楼,那也是凭执委会计划发放的特别票据入场消费,想凭着自己手头流通券多就多嫖几次都是做梦。
胜利港可以执行严格的计划经济,但驻外单位肯定是不行的,特别是像驻广办这样远离大本营又处在广州这种十七世纪的‘花’‘花’世界当中,加之与当地各行各界有大量的利益往来,其实很容易就会出现不可控的状况。要知道这些穿越者可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革命者,在种种外界‘诱’‘惑’之下,恐怕相当一部分人都不见得能保持住自己的节‘操’。因此执委会才对驻外单位增加了若干管理条例,以保证将驻外人员遭受外界腐蚀收买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虽然执行起来很麻烦,但规定就是规定。第二梯队当中的虞尧、萧良,他们身上除了担负驻广办人员的安全保卫使命之外,还有一部分的任务是对内的,那就是监督驻外单位管理条例的施行状况reads;。不愿意照办的人当然也不至于被抓进劳改营去,但肯定会被调回大本营,从此被记入执委会的黑名单小本本当中。深知其中厉害的施耐德和何夕也一改过去的自由散漫,开始作起了遵纪守法的表率。
不过这样一来,接见拜访者的速度就慢多了,因此最近几天驻广办都出现了‘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施耐德抓紧时间喝了一口水,便赶紧与王勤展开了会谈。
王勤虽然是第一次与海汉人面对面地打‘交’道,但他在此之前已经听闻过不少海汉人的传闻,也知道他们商谈事情时喜欢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便直接道明了来意:一是想要向驻广办求购海汉商品,二则是想派船去崖州胜利港。
施耐德道:“王老板有所不知,我们这个驻广办只谈生意,并不直接出售商品。若是王老板有什么想购买的货物,可以在我们这里下订单,然后自行到胜利港装船就是。”
王勤犹豫道:“可在下听说贵方的货物数量极其有限,在这边下了订单,去到胜利港若是无货,岂不是耽搁时间?”
“这你可以放心,我们这里下订单下的是现货,不是期货。换句话说,胜利港那边的库房里已经有真实存在的货物,你才能在我们这里下订单,而且我们绝对不会货卖两家,你抵达胜利港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完成‘交’货装船的手续,不会出现你所顾虑的状况。”施耐德很耐心地解释道。
王勤听得心动,又问道:“那货款如何支付给贵方?”
施耐德笑道:“如果要你现在一次付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你只需要向我们支付订单总金额一成的定金就行,剩下的部分到胜利港提货时再付清。当然了,王老板也清楚我们的货物是很紧俏的,所以缴纳订金之后的提货期只有三十天,如果三十天之内没有到港提货,那么这批货物我们就有权卖给其他商家了。”
“那若是超出提货期未能到港提货,订金怎么办?”王勤听了这话有些紧张地问道。毕竟是跑海吃饭,谁都说不好在海上会不会出现意外状况,要是船出了问题,那也有可能会超出海汉人所说的提货期。
“如果愿意继续订货,那么订金依然有效,如果不愿继续订货,那订金退还一半。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恶意订货,相信王老板也能理解我们的苦衷。”施耐德滴水不漏地解释道。
第255章 进口矿产()
王勤心头默默盘算一下,觉得这姓施的海汉人倒也说得有理。 以海汉商品目前的行情,留出三十天的提货期已经算是很厚道了,至于订金只退一半,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海汉人也表示只要肯继续订货,前次缴纳的订金仍然是有效的。
“那贵方可有商品目录清单?”王勤打起‘精’神继续追问道。
“有。”旁边的何夕应声将一本厚厚的簿子‘交’到了王勤面前。
王勤接过来翻开一看,里面是绘制的商品彩‘色’图样,每一页都是一种商品,下方有简短的文字说明和商品编号。这是商务部专‘门’找了几个有美术功底的穿越众用手绘的方式制作的商品图册,夹在覆膜的相册里,充当对外展示品。
王勤这下算是拿到宝贝了,一页一页地慢慢翻看,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不过施耐德和何夕却是没这么好的耐心等他慢慢的挑选,后面还排着七八个客户等着要商谈,时间就是金钱啊!
当下何夕干咳了一声道:“其实前面这些商品截止目前都没有现货了,王老板想要现货的话,翻看最后三页就可以了。”
王勤抬头道:“既然无货可卖,为何要制作这图册?”
“这也是临时状况……”何夕连忙向他解释。
驻广办每天会通过电台与大本营联络,确认订单和大本营所能提供的货物,以修订第二天的推广商品目录。本来今天展示的这些货物基本都还是有少量存货的,但在王勤之前已经被来自‘潮’州的大商行订走了一多半,有多种商品都被直接抄了底,而商品目录却还没来得及进行修正。这要怪也只能怪王勤来得稍晚了一些他要是昨天坚持不走,就能排在那一位的前面了。
王勤翻到最后三页,见都是火柴、香皂等日化用品,不禁就有些沮丧reads;。这些东西好是好,销路肯定不是问题,但利润却是远远不及玻璃制品和银镜那么丰厚,相比之下跑一趟崖州的代价就有些高了。
“那可否提前预订下一批货物?”王勤仍是不死心地追问道。
“为了避免我海汉商品被某家商行垄断经营,我们目前不提供预订服务,一律只卖现货。”施耐德解释道:“如果我们允许预订,那‘福瑞丰’恐怕早就把明年的货都给订完了。”
早前商务部内部也有人提出过直接开展期货‘交’易,以求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吸引更多的商家购买海汉商品,但这个提议最终还是被执委会否决了。执委会认为在目前金融体系尚不完善,生产力水平还比较落后的情况下,冒然开展期货‘交’易是一种‘激’进的冒险。一旦货物供应链出现问题影响了‘交’货期,那对现在所推行的金融和商贸制度都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以目前的市场风向来说,穿越集团并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聚拢人气和财富。当然,日后若是各方面条件成熟起来,那么期货‘交’易也将随着社会发展应运而生,毕竟早在16世纪就已经在欧洲出现了第一家期货‘交’易所,穿越集团在这个方面并不算是开历史先河。
王勤也不得不承认施耐德说得有理,全广州的客商都知道“福瑞丰”与海汉人之间‘交’情匪浅,而且“福瑞丰”本身也是实力雄厚,一家垄断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可能出现事实上海汉货出现在广州市场上的头几个月就是这样的情况。但海汉人似乎并不打算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因此才会向外界公布了胜利港的所在,让客商们自行去胜利港进货。
施耐德看王勤沉默不语,也猜到几分他的想法,便主动又劝道:“王老板可以自行组织货源,运送一些有价格优势的商品到胜利港出售,如果是我们需要的物资就更好不过。王老板可以看看最后一页,那是目前我们正在收购的各种物资。”
王勤闻言便翻看了最后一页,海汉人所列出的求购物资都是一些原材料或者半成品,其中有不少是属于矿物,自己并不熟识。而海丰号所在地的各种农产品、海产品,却都没有在海汉人的求购清单上。
“这上面所列的多种矿物矿石,在下多半都并不认识,这可如何是好?”王勤不禁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海汉人,如今这该买的没买到,能卖的自己又没有,难道这生意还没开始就黄了?
“请问王老板,贵商号是不是出自惠州海丰?”施耐德问道reads;。王勤先前呈上的拜帖很清楚地写着“惠州府海丰号”,故而他会有此一问。
王勤点头道:“正是。”
“查查海丰的物产。”施耐德向何夕点头示意道。
何夕起身走到书房另一边,那边有屏风遮住视线,王勤只听到传来轻微地噼噼啪啪一阵声响之后,何夕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海丰还是有点搞头的。”何夕笑嘻嘻地对施耐德道:“当地锡、铅、锌都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