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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现如今,在大明门前也是有一景,几个朝鲜那边过来的使者天不亮就跪在门前哭号,请求上国发病援救。
宫内每次都派宦官温和的安慰,甚至提供饭菜,但具体的承诺从来不给,开始的时候,大佬们还看个新鲜,后来就觉得无趣,根本不关注了,那边磕头哭号去,咱们说咱们的。
私下聊天的内容其实也是和朝鲜相关,大明这些年军功的作用越来越大,有了军功,荣华富贵那都是滚滚而来,而且有了军功,可以有大批的人受到照应,李家犯过那么多次大错为什么还不倒,还有两个总兵十几个副将,就是因为李如松这些年一直有功,至于王通那边,那么显眼就不必说了。
有这个干碍,谁来当这个大军的主帅,各处势力就运动的相当紧了,而且李家上下活动的很频繁,这个姿态也让人心里有数,李家这种按规矩做事,你这时候帮了忙,其他时候肯定有回报,王通基本上不动作,就算是一些中立的也不愿意动作,未必记着好啊话又说回来,如果王通真求上门,他们也不愿意接茬,毕竟彼此竞争冲突实在是太多。
“……王阁老那边似乎还是不出声啊……”
“……次辅沈一贯据说露了点风色,可不知道被什么人警告了,又是缩了回去……”
大家彼此相熟的,都是凑在一堆小声议论,这边说这个,那边也有人讲:
“听说李家去找申时行了?请申时行出面说话,也是有几分份量的,不过申时行现在谦退得很,根本闭门不见!”
“……啧啧,他李家还真舍得下本钱……”
“你想想,现在这局面李家如果不主持这件事,地位稳不稳不说,怕是钱财都赚不到了,能不着急吗?”
“朝鲜那里有个屁,也就是高丽参高丽纸,那地方我看不管也就不管了。”
王锡爵在另外一边,他也不出轿子,有仆役伺候他喝了参汤后他就在轿子里闭目养神,他不动,不代表别人不动,不多时就有人凑过来低声说道:
“阁老,有人说工部潘季驯露出口风,说王通适合为帅,想要在朝会上说……”
听到这话,王锡爵双目微微睁开,又是合上,轻声说道:
“真是荒唐,他眼皮子就这么浅,别人帮着刊印了本书,就什么都忘了,这等事那里是咱们做臣子能参与的,那是天子做主,让他谨慎些。”
轿子外的人连忙答应,紧接着又是去了,王锡爵这才睁开了眼睛,冷声说了句:
“糊涂!”
有资格参加朝会的人都打定了一个主意,对谁人为帅的事情,不说话,等等看,但拿了好处,或者自己有了取舍判断,让下面的人去摇旗呐喊就是,自己没必要这么早跳出来。
可这一天的朝会却有了很令人惊讶的变化,刑部和户部的两个侍郎都是上疏,认为正因为大明这些年开疆拓土,这局面就越发需要维持,不能有丝毫的轻忽大意,眼下朝鲜有倭寇大军,朝廷就算有把握,也要用雄狮博兔的态度去对待,不能有丝毫的轻忽。
又有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上疏,说眼下大明能拿出来的精锐机动力量就是虎威军各部,虎威军各部谁来统辖最有把握,有过胜利的前例,只有王通,有归化城和建州的先例,朝鲜那边也不在话下。
这几人未必懂得兵法军事,说的东西也是中规中矩的外行话,但他们在朝中可是被认为没什么派系,最起码和王通这个派系没什么往来,甚至在天津卫和松江都没有太多的生意产业。
他们来说这个话,而且从奏折本身来说,也没什么偏向,就是举出一个个实例,就事论事而已。
所以尽管说这个话的人数不多,却给人一种“出自公心”的感觉,对那些正在观望或者说也是有些公义在的官员来说颇有影响,原本朝野大多是李如松为帅的议论,现在突然间,变成了各有支持。
但关键的问题是,天子还没有下决断,当然,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说话的这几位大人,内眷经常去逛珠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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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七十四
朝鲜平安道铁山洞(“洞”是个行政单位和大明这边的村镇类似)附近有条东西向的道路,通往大明,以往这个季节颇为忙碌,都是去鸭绿江那边做工和贩卖的人,也有附近的农户来道路上做点小生意。
不过今年这条道路却冷清的很,道路两边的村落都没有了人烟,有的逃进了山里,有的则是被倭寇的大军掳去。
铁山洞靠着铁山,本就是林木茂盛的丘陵山地,没了人烟,有的动物居然都大摇大摆的跑上了道路。
尽管此时是九月下半,朝鲜很多地方都已经下过了第一场雪,路上还是能见到狍子之类的动物,这种很像是鹿的动物尽管被称为“傻狍子”,可实际上非常警觉,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逃走。
有狍子刚要走过路,却听到前面马蹄声响,急忙的转头就跑,极为敏捷,路两边的草都是齐腰高,那狍子跑了几步,却又是转向,向着道路跑去,这狍子刚要跑过这道路,一声急响划过,那狍子脖颈处已经中箭,狍子也是栽倒。
“好彩头,今晚可是有口肉吃了!”
三名骑马的猎户在那狍子面前停住了,一人大笑着说道,另外一个人跟着笑道:
“可惜没带着高粱烧,要不然有酒有肉的,这可是滋润的很啊!”
这几个人身上斜披着皮袍,皮帽子扣在头上,挎着弓箭,在马鞍一侧还有刀斧,猎户那里有这样的装备,那弓箭分明是军弓,刀斧也不是百姓家的做活工具,这几个人口音都是辽东军话,如果有人熟悉些的话,就能够认出这就是所谓的“夜不收”,各家的精锐骑兵,用作哨探用的,往往能独立出击。
那两个人大声谈笑,其余一人却皱眉说道:
“你们小点声,再向前一天可是有万把倭寇在的,谁知道会不会有倭寇的哨探……”
“咱们过来都快三天了,连朝鲜人都没看到几个,那来的倭寇,没准都窝在城里烤火呢!”
另外一人满不在乎的说道,其他两人都跟着摇头笑,突然间刮起一阵风,路两边的草都被吹动,实际上说是路,现在路上也都是枯黄的草,只不过比不上路两边的茂盛而已。
眼下也是深秋,风起本来平常,先前大咧咧说笑的那个人却是转身张弓搭箭,怒喝一声:
“那草里有人!”
“嗖!”的一声响,利箭直接射入草丛,其他两人也都是准备,草丛中果然发出一声惨叫,却有三个人慌不迭的站了起来,看他们三个的打扮赫然都是朝鲜本地农户的装束,在那里惊慌的摆手大喊。
辽宁进入朝鲜的夜不收多少也懂几句朝鲜话,能听懂那边喊的是什么“我们是百姓良民”之类的,这几个农户神色惊慌恐惧,可其余两名大明的探马根本没有理会,手中弓箭已经是射了过去。
又有两名朝鲜农户惨叫着倒地,另外一名农户愕然,马上却反应了过来,在怀中一抹,有什么东西向着这边甩来。
最先射箭那人惨叫一声,一只手臂却是垂下,怒骂道:
“是飞镖,果然是倭寇的探子,快去抓他,这混账藏在草里跑了!”
那边人已经是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藏身在草丛之中,这边刚说了没多久,却听到正对路边的草丛有响动,那个方才的“朝鲜农民”手持一把直刀猫着腰从草丛中钻了出来,那胳膊上中镖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被这把直刀直接刺入小腹,大喊一声翻倒在地上。
可临死的时候,手紧紧抓住了对方,他的两名同伴怒吼着抽出刀斧,将那个探子砍翻在地上。
小腹中刀,人未必立刻死,可送回鸭绿江畔的营地,人却未必能支撑了,中刀的那人发狂一样的大吼,他的同伴也明白怎么做,索性给了他一个痛快。
搜索那几名“朝鲜农民”的身上,果然发现了武器和暗器,这就是那些倭寇的密探,变装成朝鲜人的模样在各处伏击大明的探马,刺探军情,这些人以为伪装成朝鲜的百姓,最起码大明的兵马不会滥杀,可辽宁那些夜不收什么时候在乎过百姓怎么想,在大明的时候或许还有些估计,在朝鲜更是放纵,直接就动手了。
何况光天化日之下,几个人隐藏在路边草丛之中,这样的朝鲜农民本身就充满了这样那样的可疑。
这样的场景,在平壤和鸭绿江之间的区域每天都有发生,大明的探马和倭寇的细作彼此之间伏击搏杀,互相遮蔽,战斗虽然无声,可每天都有血淋淋的死伤。
祖承训的那次失败,让大明和倭寇双方都是变得谨慎了起来,到了现在,对倭寇这场战斗的指挥权已经完全在大明手里了,朝鲜最多也就是起个领路的作用,当然,他们也可以通过朝鲜境内打探些消息过来。
但提供的消息也让大明这边不太容易相信,比如说,按照朝鲜那边的线报,说是倭寇在平壤区域的军力不但没有增加,反倒是有所减少。
双方相持的这个阶段,大明一直不断的向边境汇聚人马,为什么倭寇反倒是在前线的重镇减兵,朝鲜那边提供的情报让大明的疑心更重,后来才由大明的探子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倭寇的确在平壤减少兵丁了。
因为平壤这边最晚被攻占,恢复耕种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没有多少粮食的产出,没有办法就地取得补给供给倭寇大军的第一军团,所以要有几千的士兵去往汉城一带就食,而且还要征发朝鲜民夫修路和修缮港口,为了能从朝鲜南部输送更多的粮食来到北方。
辽宁本身还有治安要维持,目前三总兵汇集在鸭绿江畔的兵马用作守御还是可以维持的,发动进攻实在是有点冒险,更不要说对方兵力对大明这边还有优势,所以这边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还是这样保持着相持。
朝鲜从国王到下面的臣子现在都是发了急,但大明朝廷对他们的态度也是一天冷过一天,原本还能去用哭秦庭的态度去各处哭诉告急,现在对方连面都不见了,完全将他们摒除在外,这就让大家无计可施了。
以朝鲜对大明内政的了解,也知道现在的局限在那里,知道目前之所以没有进一步的军事行动,是因为主帅的人选还没有决定。
朝鲜国王李昖召集了手下的文武官员商议,辽镇李家他们是知道什么样的人,飞扬跋扈到了极点,虽然这李家据说也是朝鲜人出身,可从来没什么同胞的态度,如果让他们担任入朝的主帅,恐怕对朝鲜祸害不会小,今后李家对朝鲜也会继续盘剥,这样的人来到好处不大,最关键的是,祖承训的那个失败让朝鲜上下都是心凉了,原本盼星星盼月亮,指望大明的天兵一到,立刻摧枯拉朽的将倭寇赶出去,可几千骑兵就那么干脆利索的丢在了平壤城,而且还给朝鲜身上载了种种罪名,谁知道今后会有什么。
这王通的名声朝鲜上下自然也知道,他们和白山黑水的女真部落打过很多交道,自然知道王通的那次东征,对所谓的大明禁军战斗力也有一定的认识,更关键的是,朝鲜上下都知道王通颇为讲理,做事有章法,并不是那种蛮横的角色。
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君臣也有了一个判断,如果能尽快推动大明主帅确定为王通,那么明军就可以尽快的入朝驱赶倭寇。
朝鲜君臣也是开始运作,他们身为这件事的关联一方,有这样的选择还是有说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