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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司业吴作来已经是脸色苍白,他身边却有人低声说道:
“吴兄,那王通是一个人,咱们一拥而上,活活打死了他,到时候……”
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到有“咔……咔……”的声音,好像是金属在碰撞的声音,奉天门前举行大朝会的广场,周围是被朱红色的高墙包围,也有通往四处的大门。
现在两侧的大门都被缓缓拉开,手持斧枪的披甲士兵鱼贯而入,沿着墙根大步行进,将整个广场围了起来,然后面向广场中的百官们。
那金属碰撞的声音,就是甲叶在碰撞,这个甲胄的规制许多人印象很深,这是虎威军的虎威板甲,把整个人都包起来的样子。
奉天门前的群情激昂一下子变得好像是坟场一般的死寂,只有那些士兵们迈步走动时候的甲叶叮当。
这些披甲手持斧枪的兵卒站定之后,又有两列带刀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从两侧跑进来,在高台两边站成两排。
万历皇帝和王通背对着的一干太监,有许多人已经惊愕的抬起了头,紧接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了那边的张诚,张诚神色不动,颇为淡然,张鲸叹了口气又继续跪下,张宏脸色则是惨白一片。
“陛下立皇子为储君,尔等这般的狂悖,真以为大明没有王法规矩了吗?”
王通冷冷说道,场中依旧是安静,王通盯着前面的礼部尚书沈鲤说道:
“沈尚书,为何不奉旨诏告天下,莫非你不是大明的臣子吗?”
跪在地上的沈鲤身子一颤,却不敢答话,王通转身对万历皇帝躬身说道:
“陛下,此等无君无父的狂悖之徒,理应严惩。”
“下诏狱,打着认真问问,看看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万历皇帝冷声说道,王通刚要领命,在人群中却有人站起来,在那里指着王通大骂道:
“奸贼,你以为凭刀兵就能就能胁迫诸公,让你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两名披甲的士兵穿过人群来到他身后,用斧枪的木柄朝着他背部狠狠一下,那人直接被打瘫在地,接下来好像是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广场上鸦雀无声,过了会才有人开口说道:
“众正盈朝,这么多正义之士,你杀得光吗?”
这人却是跪在地上,根本发现不了是谁说话,王通不屑的笑了笑,朗声开口答道:
“杀得光,我在北边杀了几万鞑子,这里才刚过千而已。”
全场皆静。
八百九十五
“沈大人,陛下已经下了口谕,你为何不拟旨!”
王通声音抬高,又是逼问道,礼部尚书沈鲤的官袍背心迅速的被汗水湿透,他抬头看了看高台上的王通和万历皇帝,又转头看看自己身边的杨巍等人,在那里迟疑着说不出话来。
“你这奸贼,胁迫圣上,威逼百官,今日吴某舍得这身性命不要,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安静的场中终于有人爆发了出来,国子监司业吴作来从地上跳起,官帽掉落在地上,面色红的发紫,张牙舞爪的向着高台狂奔过来。
他前后左右都是跪着的人,这吴作来想要向前跑颇为不方便,不过其余跪着的官在那里膝行避让,倒是给他闪出一条路来。
眼看着这吴作来在人群中跑动,鸦雀无声的人群中渐渐有了骚动,有人抬头,有人低声交头接耳,还有人直起身来。
吏部尚书杨巍和礼部尚书沈鲤一干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都是从地上直起身扭头观看,只要闹将起来,这局面还有转机,就不信这王通能把这么多官员怎么样,他就不怕闹出大乱子吗?
正群情激动间,听到有人拉长了声音喊道:
“预备!”
这声音未落,在这片空地四周披甲手持斧枪的兵丁齐齐向前踏上一步,沉声低喝道“杀”,甲叶碰撞,喝声整齐,一下子将这些嘈杂喧嚷全部压了下去。
站在高台两侧的锦衣卫兵卒们齐齐抽刀出鞘,寒光闪闪的对准了前方,仅仅是这两个动作,场中又是安静了下去,抬头连忙低头,交头接耳的慌忙住口,直起身的继续恢复跪姿,都是老实了起来。
向前狂奔的那吴作来在喊那声“杀”的时候就脚步踉跄了下,看到前面寒光闪闪的刀阵,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下面的人都忙着老实,谁还顾得膝行给他避让,吴作来再向前跑了一步,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场面安静无比。
这吴作来跑了一段,距离高台已经很近了,他缓缓从摔倒地方爬起来,却看到王通正举起火铳对着他。
“杀身成仁,你再向前几步,就可以扬名天下了,来啊,我成全你!”
王通脸上带着冷笑,嘲讽的说道,这些话让吴作来的脸涨的通红,可他转头看看,四周全是跪着的人,就没有一个起身应合的,吴作来只觉得双腿好似铜浇铁铸一般,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也不能说不能动,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拖拽,让他想要后退,王通摇头不屑的说道:
“无胆鼠辈,君前咆哮,意图不轨,拉下去斩了!”
在高台两侧的锦衣卫兵卒中,立刻有几人出列,冲入人群中将呆在那里的吴作来拽出人群,向着院外走去。
场面依旧是安静,从前面的一干大佬一直到后面的主事都在那里老老实实的跪着,那边吴作来快要被拽到门边,吴作来却猛地挣扎起来,在那里大声喊道:
“陛下饶命王大人饶命是那杨巍威胁下官,让下官串联这言潮,让下官去弄什么立储之议。他还,他还许诺小人到时候定然给个礼部右侍郎的位置,小人也是被逼的,小人也是被逼的,那姚博,那姚博也是……”
架着他的锦衣卫脚步不停,直接把人拽了出去,场面又是安静,没过多少功夫,却听到“喀嚓”一声,哭叫声戛然而止。
这是砍头了,在广场上的一干人都是反应过来,站在高台上下望,能看到下面跪着的所有人齐齐的一抖,在尚书那一排的后面却有人站了出来,在那里指着杨巍等人大骂道:
“你们内外勾结,祸乱朝纲,这天下是天子的,不是你们这帮小人的,杨巍、沈鲤,你们这帮小人朋党,陛下,陛下,此等人在朝中中枢,实在是国家大害,请陛下严惩,臣今日才知道被奸人蛊惑,居然跟着做了这等大逆不道的恶事,臣愿请罪,甘受责罚!”
万历皇帝脸色漠然,却低声对王通说道:
“官位要紧啊,这位礼部右侍郎跳出来了!”
王通盯着那大义凛然的狂怒官员直摇头,礼部右侍郎想必也是跟着大流上疏,估计还真以为是核心之一,等发现那杨巍把自己的位置许了自己门生,立刻是翻脸了。
“陛下,那杨巍也曾以官位威胁下官,下官是被逼得,下官愿意揭发!”
在后排的人中也有人站了出来,指着前面破口大骂,跳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场面又是喧闹起来。
“陛下陛下贵妃娘娘之子贤德,臣这就拟旨,诏告天下,诏告天下,朱常洵殿下为太子!”
在那里呆愣了许久的礼部尚书沈鲤在那里高声喊了出来,他这一喊,周围却是一安静,众人立刻都是反应了过来,什么是大事,惹得万历皇帝将王通秘密召回,在这广场上布下甲兵,为的是什么,还不是立储。
眼下最关键的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别的都放一边,先表明这个立场再说,稍微安静之后,立刻都是喊叫,纷纷说道:
“贵妃娘娘贤德,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当为皇后,贵妃娘娘之子当为储君!”
“朱常洵殿下聪慧英武,为太子当然之选,大明之幸,天下之幸,列祖列宗之幸!”
“陛下今日若不答应立殿下为储,臣等决不答应!”
……
一时间群情激昂,人人都在那里喊着郑贵妃的儿子朱常洵该为太子,只有最前排的杨巍等人跪在那里,身体几乎是僵住,头都不抬,一旁的工部尚书身子一软,却已经歪倒在地上,可此时谁会顾得上他。
嘈杂声越来越大,在高台两侧的锦衣卫兵卒都是面露疑惑神色,这些文官怎么突然就改变了自己的立场,而且还这般的大义凛然呢?
刚刚泛起的嘈杂声又渐渐的安静了下去,因为他们听到了笑声,这个场合怎么会有人在笑,而且还是那种狂笑,肆无忌惮的狂笑。
笑声来自高台,就是万历皇帝在那里大笑,狂笑,能看到万历皇帝笑得身体摆动,都有些站不稳的样子,万历皇帝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在那里不停的擦拭,似乎是笑岔气了,要靠扶着王通的肩膀才能站住。
下面又是安静无声,甚至连场中的锦衣卫兵卒都在看着高台上失态的万历皇帝,王通侧头低声说道:
“陛下,纵情伤身,还请陛下节制!”
万历皇帝渐渐止住了笑声,笑出来的眼泪却还在不断的向下流淌,他用袖口擦了几次,索性是不去理会了,万历皇帝松开扶着王通肩膀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臂,指着下面的官员们说道:
“这就是你们的风骨?这就是所谓的士大夫吗?”
万历皇帝的声音嘶哑,声音却是极大,自然没有人回答他,不管品级高低,每个官员都跪在地上,尽可能的低下头。
“朕是天子,你们什么时候当朕是天子?朕立谁为储君,朕愿意让那个儿子做太子,关你们何事,是会损害江山社稷,还是会让山河破碎,或者是财税枯竭,你们说啊!”
万历皇帝脸上不见了丝毫的笑意,他的问话实际上是在大吼,万历皇帝的眼泪还在流淌。
“你们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做张居正,你们勾结朕的母后,你们想要让朕做个有名无实的傀儡!”
“陛下……”
一直跪在身后的张诚连忙站了起来,低声说道,万历皇帝挥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拿手捂住脸揉搓了几下,晃晃头深吸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换成了冷笑,指着下面的一干人说道:
“看看你们的模样,可笑可怜奏疏上不都是说万死不惧吗?不是说性命不足惜吗?看看你们现在,朕这么大的江山,难道就要凭着你们这些造谣生事,妄议国政,争权夺利的小人来治理吗?”
“王通,去劝劝万岁爷,这些话不该说!”
张诚有些急了,在那里语气严厉的对王通说道,万历皇帝完全是癫狂了,王通刚上前却被他推开,指着下面继续大声吼道: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和你们这些无胆无识,贪财好利的鼠辈共治,这天下迟早要败坏了,竖子奸佞!”
万历皇帝刚要继续说,却被王通一把拽了回来,王通也不顾什么礼仪了,低声喝道:
“陛下大局已定,一切掌控在陛下手中,正事要紧陛下!”
最后一句声音加大,万历皇帝似乎被惊醒,在那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时万历皇帝的双眼已经被血丝充满,此时才慢慢清醒。
万历皇帝盯着王通看了一会,握住王通的手,开口说道: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朕不知道要被这些人压到什么样子,宫内宫外,没有人听朕的话,处处都要和朕作对,王通,你是忠臣,你才是真正的忠臣啊!”
八百九十六
万历皇帝在奉天门前的高台上嬉笑怒骂,已经是忘形失态,可下面的官员都不敢乱动,依旧在哪里老老实实的跪着。
突如其来的立储之争,让万历皇帝被压抑的太久,今日间突然翻转,结果那些喊叫的震天响的所谓士大夫都成了软骨头,群臣跪拜,无一人敢出声反对,要不然就是唯唯诺诺,好不容易有个吴作来,骨子里却也是个鼠辈。
想想自己就是被这些人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