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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火铳兵也开始列队,这意味着在等下的冲锋中,还要有重大的死伤,这何苦来。
万户那吉特左右看看众人的神色,略迟疑了下,却拿起马鞭指着前面虎威军的阵势说道:
“先前我说如果代价大,那就不打,一万一千骑兵对四千步卒,损失一千余也说不上太多,如果再付出一千不到的伤亡,就可以彻底打破明狗的阵势,将明狗一举击溃,到时候这大车和装备都是我们的了。”
他这么说,周围的人却没有人应声,那吉特摇摇头,马鞭向前点了点,开口说道:
“看明军两队之间的空隙,那边在战时都是火铳兵和炮兵补上,两队距离不过百余步,只要不惜伤亡的冲进去,火铳兵抵挡不住马队的冲击,到时候中心开花,可以让这两队彼此不能相顾,有没有了火器的防护,到时候不管是冲打还是射箭,都可以从容进行!”
那吉特毕竟是这些人名义上的首领,他也是俺答下面的万户,说起统兵作战来,这些人他最有权威,但那损失也是摆在那里,众人迟疑了下,还是面露犹疑的神色,那吉特一咬牙,又是开口说道:
“有件事没有和大家说,这伙明狗却和寻常的明狗不同,有特殊的地方。”
一听这个,众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了过来,那吉特开口又是说道:
“我的部众,兵甲精良,吃用也和俺答部其他处不同,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在南边有人和我关系密切,他们在草原上贸易,由我来提供保护,现在我虽然到了这边,可还和南边那里有联系,那边开下了赏格,只要能杀了这伙明狗的主将,他们就会给出可供万人吃用半年的粮食、盐还有各种兵器,今后还有好处多多,咱们再动手打一次,打成了,事后的好处大家都有分润!”
万人吃用半年的粮食和盐,还有各种兵器,这样的许诺,足以让草原上局部势力对比发生变化,权力更迭,到底是什么人这般豪阔,科尔沁部的腾珠尔和苏和对视一眼,腾珠尔点了点头。
那吉特能经营起这么大的势力,叛出俺答汗之后居然能把自己的兵丁和部众全拉出来,要说有什么威望大家是不信的,有人提供财力的支援,一直享受贸易的利益,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对草原上的权贵来说,能和大明贸易,这就等于有了王霸的基业,可这一切都被俺答汗牢牢掌握在手中,科尔沁部也是几万人的大部落,却只能在东边和女真人和更北的野人做些生意,要是能拿到这个财源,甚至仅仅是分润,都大有补助。
科尔沁部的少主腾珠尔转过来粗声说道:
“既然大家一起来了这边,又死了这么多儿郎勇士,这么走了那还有颜面在草原上呆下去,那吉特大人说要打,那就合力打下来,给咱们的勇士们报仇!”
话是这般说,这次的万骑兵马是几股势力合力,任何一家损失太重,都是舍不得,打光了自己的本钱,就只能靠着别人活命,谁都不愿意死伤惨重,也只有合起来打,才能忍受伤亡。
“各队列队向前!!!”
……
“火铳不足是大害,回去之后要增加火铳兵!!”
虎威军的方阵不断的调整,在方阵内死伤的兵卒被抬出来之后,方阵已经并不密实,方法就是靠内的士兵向外站,宁可内部有空隙,外面的排列也要充实。
本来虎威军中的众将对火铳一直是颇有疑虑,可经过今日的战斗,对王通的这个提议,却再没有什么意见了。
如果火铳足够,方才鞑虏骑兵根本不可能靠的这么近,方阵不会有什么损伤,披甲持矛的步卒和骑兵的对抗之中,除了结阵自守之外,甚至没有什么战斗的机会,而火铳若是足够,就可以不停的轰打。
两个团在那里调整位置,现在敌骑大队都已经收回本阵,两个团的朝向也都是向前对敌。
王通翻身上亲兵牵来的马匹,绕着阵势小跑了一圈,到最后停在了两个团之间,看着那缝隙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
“这里是大麻烦……”
……
密云后卫清苦,文官和内臣来往的频繁,镇守的守备也就不太好下手捞钱,一年能发下八次饷来,这和其他处比起来已经是很不错。
腊月和十一月,因为邻近年关,连发了两个月的粮饷,大家手里有了点钱,加上去顺义、怀柔做工帮佣的家中子弟都拿着工钱回返,一年到头难得的宽裕了些。
手头有钱,又是邻近过年,华夏几千年传下来的规矩,这过年最大,大家都是张罗着忙年。
本来王通率领大队人马在古北口出塞的事后,密云后卫上下都是厌烦,生怕这伙人再把军营卫所不多的物资积储消耗一部分,想要补充就年后了,可没想到虎威军过境却阔绰的很,样样都是给钱而且价钱还不低。
更加难得的是,居然还有商队跟随而来,这商队对没什么贸易的密云后卫来说可是盼都盼不来的,来了之后,大家自然要购买物资,看来这年,能比往日过好了。
那天津卫来的兵马出塞一天的功夫,第二天天黑的时候,那几百马队却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草原上那刀子一样的风可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这些富贵兵如何能忍得下去。
可回来就回来,步卒却没有跟着一起,这虽然奇怪,可也不关大家的事。没曾想,这腊月二十五这天,有人在守备大人住处那边传回来消息,说是这虎威军的马队正在围攻守备大人的宅子。
听到的人都糊涂了,这不都是朝廷的兵马吗,怎么还动起手来,不过这赵守备平素里待人做事还算是中规中矩,没有克扣大家太狠,总归要过去看看。
消息传出来,正好是午饭时分,各家的人都在家中,听到这消息,卫所的军户,营中的战兵拿着武器家什,朝着那边聚集而去。
到了赵守备那边,却没啥围攻的局面,体型有些发福的赵守备居然披甲骑在马上,身后就是那天津来的几百马队。
赵守备身边的百五十名亲兵护卫零散也在那马队之中,不过赵守备的脸色不好看,身后那些人也都是脸色绷着,看着众人过来,赵守备回头看了眼,然后扬起嗓子吆喝说道:
“各位兄弟,本将得了消息,鞑虏正在草原上设伏,要伏击禁军,明日就要发动。”
下面一阵骚动,那赵守备回头又看了眼,扯着嗓子大喊道:
“都是大明兵马,本将怎么能坐视不理,本将要率亲卫兵马前去救援,不强求各位兄弟,会骑马的就跟本将一块去,重重有赏!”
密云后卫凑个几百骑还是凑出来的,可大过年的,谁愿意去草原上送死,还为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友军,正议论的时候,却听到禁军马队中有人大喊道:
“凡是跟着去的,一概十两现银,先给五两,事后再补齐!”
十两银子,这可是一年的军饷,还是现银啊!下面一安静,立刻轰动起来!
五百一十三
若是其他地方的人,十两银子和性命比较,很多会选择性命,可在密云后卫这清苦地方,鞑虏大举来袭不会,可骚扰却是经常,在这边当兵吃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交待在口外或者城头上。
左右都是个死,这边跟着大队去救援,生死未知,还有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可拿,的确是现银。
来到密云后卫的商队不知道欠了这禁军马队什么,居然拉出辆大车来,大车上白花花的银子直接摆开。
看到那银子动心的人立刻就多了,又那无牵无挂的光棍汉牵马过来说要跟着出去,当场就给了银子。
这边立刻是轰动,拿着兵器过来的人都是扭头散去,有马的慌忙回家牵马准备,没马的琢磨着回去借一匹,没有马又是借不到的则是心里丧气。
到了下午要出发的时候,居然也凑齐了千余骑,大家随身带着干粮,禁军马队倒是阔气,居然还雇佣了商队的大车跟随,这一天一夜的路程,还弄得这么麻烦作甚。
古北口是山脉中河谷的出口,密云后卫正掐在中间,密云后卫出去的这千余骑沿着河谷行进,天黑的时候恐怕要在河谷中扎营,第二天上午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
“鞑虏分为了三路,这次不是环阵而攻了,估计和本官估计的差不多,两路牵制两个团,主力中间突进!!”
王通在马上盯着对面的鞑虏骑兵的阵势说道,炮兵已经调整好了方向就位,火铳兵也是拿着火铳占站到了前面去。
现在的战斗谈不上什么胜负,彼此可有得失,但对王通来说,他已经把对方留住了,留的时间越长,那就越有利。
鞑虏一方在这边丢下了上千条性命,却依旧没有打垮虎威军,想走可方才看着虎威军摇摇欲坠,再加一把力就能打下来了,就这么走实在是不甘心,而且他们觉得已经是找到了对付虎威军的法子。
看着虎威军的大车,士兵们身上穿着的甲胄,精良的兵器,又觉得付出一定的伤亡歼灭这只明军是值得的,至于其他的原因,却不是虎威军能够推测出来了。
几声尖利的哨音,能看到那边排列成三队的鞑虏马队开始动了,王通带马上前,在阵前边跑边大喊道:
“火器一定要在射程之内激发,不得慌乱,若有违令行军法!!”
虎威军兵卒经历了方才的血火,在这个时候已经是镇静了不少,王通骑马跑过,军将们复述主将的话语,兵卒们只是沉默的听着。
跑完传令后,王通却在两团的中间翻身下马,接过亲卫递来的长矛,大声吼道:
“诸位,本将和你们在一起!!”
一直是镇定听令的兵卒们,在这一刻突然觉得热血沸腾,主将手持兵刃身临前线,和自己生死与共,死战血战都是值了。
谭兵猛地举起手中的长矛大喊道“杀鞑!!”兵卒们各个跟着喊了起来“杀鞑!!”“杀鞑”。
……
相比于步卒阵中的热血沸腾和激昂慷慨,火铳队列和炮阵中,兵卒们的任何乱动乱叫,都会被他的军将喝骂一通。
炮兵们更是盯着向前靠过来的鞑虏骑兵大队,炮身角度都已经调整完毕,敌骑依旧是在正面冲来,照旧射击就可以,不过这次鞑虏骑兵的队列宽度却小了很多,似乎更长了些,但对炮兵来说不重要,他们要做的就是开炮。
往来奔驰,鞑虏骑兵的坐骑没怎么休息,这次集中后向前行动的速度已经不如方才了,而且派在前队的骑兵想着明军的火器,都想着节省马力,进入那该死火器射程的时候再拼命加速也不迟。
“轰”“轰”三声好像是前奏的巨响,跑在前排的鞑虏骑兵已经尽可能的疏散了阵型,可那携带着死亡的金属圆球还是在队伍中撕开了一条血路,每个人都开始加快马速,不能退,方才贵人们都已经说了军法,退的人会被身后的同伴杀死,他的牲畜和家人都归杀死他的同伴,这还不如战死。
五斤炮的射程一过,就是几门三斤炮了,火炮次第打响,每一发炮弹都意料之中的打死十几骑,可跑开了的马队迅速淹没了倒在地上的人马尸体,有些伤者直接就被践踏在其中而死。
甚至还有后面的骑兵被前面倒地的绊倒,但没有同伴会帮忙或者闪开,都是打马直接踩踏了上去,这段路程,快些跑完,越快冲到了跟前,明军那该死的火器就会停止轰鸣。
在这段路上,五斤炮可以打两次,三斤炮可以打两次,如果不怕骑兵追杀进炮阵的话,甚至可以发射三炮。
但这次冲锋,鞑虏骑兵却惊讶的发现明军只打了一炮,眼前就是排成四列的火铳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