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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那厅,却看到几株梅花栽在大木桶中,摆在厅的四角。想来是饮宴的时候从外面搬入。
圆桌上的餐具全是银制,下面是两寸左右的方形厚底,上面则是圆盘,圆盘上都是盖着盖子,王通等人一进屋,马家的仆役立刻掀开了盖子。
美食美器这个自不必说,在边镇地方,王通倒希望吃点什么北地的特色野味,可在历家的宴席是京师酒楼的上等席面,在马家还是这个套路,无非是多了几样珍馐,餐具上精致名贵了些,倒是和当年在福寿楼吃的很像。
“哦,这银盘下面应该是放着烧酒点火吧,怪不得现在还是热气腾腾的。”
“蔡公公好见识,老夫听说南京魏国公府上就有这个法子,宣府苦寒,让客人上桌等未免失礼,可菜做好了摆上又容易凉掉,这才弄出这个法子。”
马芳听到蔡楠的话,眼前一亮,笑着说道,脸上颇有自矜的神色,王通跟着笑笑,怪不得除了花香之外,还有酒味。
不过银器分两格下面烈酒点火保持饭菜温度,在这个时代还真是豪奢之举,他在京师、天津卫都没听到什么人这么做,魏国公那是天下第一等勋贵豪门。马芳居然能和他相比,实在是了得。
宴席上的气氛很不错,王通准备和马林详细解释如何在草原上击溃斩杀鞑虏之后,马林的敌意就消退了不少。
而王通和蔡楠对府邸豪奢的震惊和赞叹则是让马芳的兴致高了许多,对待二人的态度也由方才的热络变成了亲切。
落座之后,却才上了冷盘,朱红釉瓷盘子,还算是稳重的蔡楠却盯着自己面前的瓷盘看了半天,迟疑了下才开口说道:
“马大人,若咱家没看错,这是去年江西那边才仿出的钧瓷吧,啧啧,天津卫那边也不过年底才有,没想到马大人这边已经用上……”
这话说完,马芳一愣,却哈哈大笑起来,边上的马林也脸带笑意缓缓摇头,马芳笑声停歇,才开口说道:
“蔡公公,这可不是什么仿出的,这就是北宋政和年间出的上品钧瓷,据行家说,这还是那宋徽宗和李师师用过的……”
王通脸上带着笑意。可却突然变的极为厌烦,这还是大明屏藩的九边之地吗,风花雪月,竞相奢华,宣府大帅马家府邸,副总兵历家府邸,都是豪奢无比,武将做文士打扮,都在这享受吃用上做文章,想想街上那些穿着破烂棉袄的兵卒,想想张家口堡那怯战如鼠的军将官兵。再想想此行的目的。
那边马芳却已经讲起了宋徽宗和李师师的风流韵事,王通不愿意再听下去,索性举杯说道:
“下官来宣府之前,一路上就听人说马大人的赫赫战功,世宗肃皇帝二十九年的时候,鞑虏入威远,马大人奋勇向前,一人斩杀敌骑过百,这等威势,实在是领下官敬仰。”
王通所说的战功事迹,让马芳名震天下,正是这斩首过百的大功,才有了马芳的今日富贵官位,王通此时提起,马芳也是得意非常。
不过隆庆年到现在,马芳的战绩无非是某某日鞑虏来犯,马芳率兵出击,鞑虏溃败遁逃,却不提什么斩杀首级,也不提什么具体的过程。
鞑虏南下掳掠,抢到抢不到东西,总要退回草原,这一进一退的,是不是打退,朝廷也不会派人来查证,自然可以说成是大胜了,这一点,王通自然不会说了。
“那时老夫年轻,又是在鞑虏处逃回,一腔血勇,所以才有那等冒进之事,这些年圣恩浩荡,派老夫镇守一方,老夫才知道了要稳,一切稳妥为先才是。”
王通和蔡楠此时也说不得什么,无非跟着含笑点头而已,看府中这般富贵。人的确会不愿意冒进,边上的马林却开口说道:
“可否请王大人讲讲草原上如何杀敌,在下对王大人如此匪夷所思的大胜实在是好奇非常?”
这样的军镇之中,还有想知道如何作战的,王通对这马林高看不少,当下笑着点点头,开口讲述起来。
不过草原上这场大胜和智略关系不大,从容的应对是一方面,装备的改进更是一方面,大车为城,枪炮及远,抵消了鞑虏骑兵机动性的优势,又让鞑虏擅长的弓箭射击失去了效果,这才是胜利根本原因。
解释了小半个时辰,马林倒是听的聚精会神,可蔡楠却碰了下王通,向着主位那边用了个眼色,马芳在那里有些打盹。
马芳精神健旺,他从大同边镇到宣府这边,几十年都是在与鞑虏的交战中渡过,王通所说的这些致胜良策按说他应该感兴趣才是,听的应该比马林更加专注,王通讲的也算精彩,却没想到马芳居然听睡了……
……
“大人约下官来府上,是为下官分忧,下官在这里拜谢了!”
一切都是奢华,可王通却有些烦躁,索性直接挑明了话题,刚才还昏昏欲睡的马芳这时这时却清醒过来,开口笑着说道:
“云胜那边要了八百,却不知道虎威营自家要留用多少?”
王通听得一愣,对方的意思是说除却自家留用的马家就要全部买下,还真是好大的气魄,他在那里沉吟间,坐在对面的马林带着僵硬的笑容站起来,抱拳说道:
“王大人,在下身子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请大人见谅。”
话说完就匆匆离席,等马林出了屋子,马芳无奈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老夫这个儿子,弓马韬略都是有的,就是脑筋不太灵光,总喜好谈什么大义,说什么首级要自家马上取,要是这么容易,朝廷还要九边作甚……”
“虎威营自留二百。”
王通只做没听见马芳的感慨,开口报了个数字,马芳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其余的老夫就都归在老夫这边吧!”
“每个三百两!”
既然这马芳府上如此豪奢,王通索性多要些,一千二百个首级,三十六万两银子,这可是了不得一笔巨款,马芳脸上笑容不减,温和的说道:
“这个好说,不过老夫手中现银一次拿不出这么多……”
……
注:马芳在嘉靖年间的确战功赫赫,但在隆庆后,他的战功就很模糊了,往往贼人溃退,可实际的战绩却很少描写,而且马芳在宣府豪奢过王侯,这也是史料笔记中所记载的。
四百四十一
“各位,这五百匹马是虎威营自用。诸位来晚了,不过各位若能得起,五月份可以再去宣府城或者张家口堡那边,到时候天津卫在那边开货栈贸易,会给各位一个折扣。”
虎威营的大队人马离开宣府镇城已经两天,所带的大批牲畜在宣府城就卖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马匹都是准备给虎威营马队自用的。
精挑细选留下的马匹,自然都是好马,马三标这边盯的很紧,生怕被人再卖掉,可那些得消息晚的各处人等还是不屈不挠的跟上纠缠。
既然你虎威营在张家口堡那边就开始卖,现在为什么不卖了,现在这些牲口都是上品,大家甚至愿意加价二成买。
虎威营军纪森严,不过对这些诚心来做生意的人却很客气,专门派了蔡楠出面接洽,留下姓名,将来也好打交道。
马家和历家一共给王通三十万两现银,历家还有一部分拿不出,给王通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允许王通在宣府开设店铺货栈。参与到边贸之中。
大明不需要草原上的货物,可草原上却需要大明的货物,彼此贸易买卖,这是正常,不过双方乃是敌国,贸易经常因为各种原因中断。
自从嘉靖末和俺答汗议和以后,边贸一直是持续不断,但盐铁和牲畜的贸易,都有严格的定额,不得超出一定的额度。
可上有旨意,下有对策,就算在敌国交战,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大明九边之地和草原上的贸易也未曾断绝。
原因很简单,边将们要发财,要让下面的军校亲兵发财,除却克扣军饷军需之外,最大的财源就是和草原各个部落进行贸易,大明的货物贩运到草原上利润比起大明的南货北上得利还要巨大,甚至不逊色与私盐和海贸,大小商人趋之若鹜,边将就对这些商人设卡收钱,抽头抽税,甚至自家参与其中。
这等边贸是边将的财权,也是一种默认的特权,何况在边镇之中,边将就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没有他的允许,根本做不进生意。
天津卫开海之后,南方和外洋的大批货物从各处汇集到这里,然后以天津卫为端点发散到各处,但最北也就是到京师,蓟镇和宣府都无法进入,只是那边的商人过来采购,虽然利润也很高,可根本没有形成交互。
可得到了马芳的允许之后,三江商行可以在宣府这边开设分店,地皮店铺都不用王通这边操心,税赋全免,边贸回易,税赋也都是全免。
在宣府城开设的这家店铺,马家占三成五的份子,头二年不分一文钱,二年后按股份分账。
一千二百首级,三百两一颗,三十六万两白银,马芳这次只给了一半,一个店铺折抵了将近二十万两白银。看着实在是王通吃亏。
可王通这些首级本来打算买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的,得到的银钱都是白捡,而且有了三江商行设在宣府的分店,天津卫汇集的货物也将通过这个点销售到宣府来,甚至可以卖到草原上去。
这等于是把天津卫的商业版图扩大了一倍,如果算上草原,这数字甚至还不止,十八万两的利润,蔡楠晚上和王通粗略估计了下,第一年就能赚回来,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白赚。
“大人,前面十里就是镇边城了!”
王通骑在马上,一名亲兵快马过来禀报,他点点头,那亲兵又是骑马去了队伍的前面,王通转头对坐在马车上的蔡楠说道:
“监军,今晚咱们就在北直隶了。”
听到这个,蔡楠在大车的前沿上站起,手搭凉棚张望了下,笑着说道:
“本来不觉得天津卫是家乡,这才离开一个多月,心中却这般想,实在是古怪,实在是古怪……”
因为京畿重地,所以北直隶和宣府之间还有一道边墙,这镇边城就是其中的关口,王通看了看前面已经露出轮廓的边城和边墙,又回头看看。开口沉声说道:
“真不愿意在宣府多呆一刻,总觉得此处让人气闷,这样的总兵,这样的将门,这样的边镇,真真是……”
王通说了几句,知道有些话终究不能说的太明,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九边重镇,每年花费白银近千万,是大明财政的最大负担,可耗费如此巨大,却有这等不敢出塞,“老成持重”,连首级都要花钱买的大将,军镇兵将不敢与鞑虏战,那还要他们有何用。
马芳卖完首级之后,说出合伙开店,提供方便,免除赋税种种措施,真想不到一个总兵,居然对商业这般了解,能看出这马大帅对天津卫的兴旺早有仔细观察。肯定也有店铺在天津卫经营。
初来宣府的时候,副总兵历云胜也是这般明白,他们到底是为大明御边的大将,还是生财有道的生意人,这还真让人下不了判断,不过王通却知道,这样的将领是打不了仗的,每日想着赚钱,身家厚重,谁会想着为国尽忠、浴血死战。
“梨子,咱们以后每年都来草原上砍脑袋。然后卖给你家,咱们都打造一身好盔甲……”
“李虎头你有完没完,宣府都这样,我家买了,马大帅家里不也买了,马大帅家买了那么多,宣府几个参将和游击,甚至下面的守备都过去了,大家谁不想匀些。”
“……啧啧,你们宣府……”
“小爷我在草原上杀敌,也是拿着兵刃冲在前面,也是见过血的,再说,再说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