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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场之前,还有垫场的演出,能在秦馆正楼的舞台上演出一次,名声立刻会大许多,甚至有其他青楼的头牌愿意花钱来这里演的。
很多老客人还都记得,当年那宋婵婵还要下来招呼熟客大豪,现如今想见到这位宋姑娘可是不容易了。
据说在秦楼相隔一条街外,有某个宅院是这宋婵婵居所,她在那里坐镇,秦馆里有什么事,都由管事和嬷嬷什么的传话过去,她再进行布置安排。
消息总有三分准,宋婵婵还真就是在一条街外的一个宅院中居住,不过却不是人想的那种富贵女人居所。
每日晚上,宋婵婵在客厅中,客厅被竹帘间隔。两名懂得诗书文字的侍女各坐一边。管事和嬷嬷们过来,说自己手下的人刚才听到了某某客人的议论什么的,由宋婵婵判断这消息到底值得不值得。
凡是有价值的消息,侍女们就会记录下来,有些紧急的,会当晚送到治安司那边。
……
宋婵婵很喜欢每天这个营生,汇集整理消息情报,让她感觉自己很有价值,在做有意义的事情。
腊月二十四这天,秦馆正楼的客人稀少了些,宋婵婵这边也是清闲了点,不过天才黑下来,就有正楼的大管事跑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姑奶奶不是说过吗,你只要管好前面的事情,这边你不要来!”
宋婵婵话说的很不客气,那位大管事也是低头不住的赔笑,小心的说道:
“这事急,小的也做不了主,这才来问姑娘。”
秦馆的大管事也是个眉眼通挑的人物,他说是急事,宋婵婵也要慎重几分,那大管事听到里面没动静。连忙继续说道:
“方才来了个豪客,说是让咱们院子里的姑娘去一个地方唱堂会……”
“正楼唱曲跳舞的不应堂会,这个规矩你不知道吗?”
宋婵婵冷冷问道,十八天女和广寒仙子只在秦楼演出,卖艺不卖身,不应堂会,不去陪酒,越是弄的高不可攀,大家越是趋之若鹜,因为这秦馆的背景,谁也不敢用强。倒是把名声又抬了一层。
别看宋婵婵的年纪不大,可秦馆上下没有不怕她的,大管事越发的小心,躬身低头的说道:
“姑奶奶,您这些吩咐小的能不知道吗?来的人是个公公,看着气派也大,小的这才来问的……”
“公公?”
宋婵婵也是一愣,宫内的宦官来青楼找女人去唱堂会,难道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要是有什么别的用意,而且要是张诚张公公那些人来找,直接吩咐到邹义那边就是可以,何必这么上门。
她在竹帘后面迟疑了下,开口吩咐道:
“你先去回复,说是做主管事的人不在,让他明晚再来。”
那大管事躬身答应,连忙出门去了,宋婵婵坐在椅子皱着眉头想了想,猛地提高了声音说道:
“去把送信的小五叫来!”
……
“唱一场堂会三千两银子,来回车马全包,不过要秦馆的人去布置,还真舍得花银子。”
在振兴楼的独院中,红泥炭炉上的铜锅热气翻滚,邹义、吕万才和李文远几人夹起各色菜肴丢进锅中,香味四溢。
又是这治安司例行的碰头时间,这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李文远就是一个人,邹义也在宫中是个冷角色,吕万才家中事都有内眷操持,也谈不上什么忙年。
李文远看了白日送来的文报,只不过是冷笑了一声,吕万才喝了口酒,有些疑惑的说道:
“孙海未免太光明正大,派个公公过去,白天又派了来,也不防备什么盯梢,这岂不是还有把把柄送到别人手上吗?”
邹义正夹着一片涮熟了的羊肉放入碟中。听到这个,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孙海在西苑那边折腾,他知道避讳不了人,所以也从来不避讳,开始是让宫内懂得鼓乐歌舞的人去做,几天前请了个戏法班子,万岁爷很是欢喜,不过这样的玩意喜欢未必能长久,孙海也要琢磨些新玩意,秦馆在京师中名头这么大,不断推陈出新,他想必是看到了这个。”
吕万才听的仔细,邹义说完,他那边又是端起酒杯,想想还是放下,摇摇头说道: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西苑虽然是离宫,毕竟还是大内,孙海身为提督太监,屡次带人入内,难道就不知道规矩,难道几位大公公不管?”
邹义脸被蒸汽遮住,淡然说道:
“宫内二十四衙门,仁圣太后娘娘的人管着四个,可慈圣太后娘娘那边处处要给个面子,陈娘娘的人有什么,外人不好去说,偏生今年下半年陈娘娘身子一直不好,孙海的作为自然无人管,他主子身子不好也顾不到,林书禄那边盯的太紧,孙海也要急着巴结万岁爷……”
他话没说完,那边李文远把酒盅重重的顿在了桌上,略微抬高了些声音说道:
“立刻呈文报给张公公,任由那孙海胡为,王大人不在京师,这声势岂不是要弱了,让张公公劝劝万岁爷,要不然就想法子让太后娘娘知道……”
“不妥不妥,圣上越来越有自己主意,劝怎么能劝动,要是太后娘娘那边训斥一通,事后反倒要怨在咱们身上,何苦来。”
李文远的话也被吕万才打断,连声说不妥,边上的邹义用筷子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了良久才开口说道:
“管不能管,说不能说,咱家倒是觉得,不如顺着孙海。”
吕万才和李文远愕然无语,诧异的盯着邹义。
三百四十二
“回家了!!!”
在京师城墙外的道路上。突然爆出一声大喊,路上的行人各个侧目而视,等看到是个武官打扮的少年,才纷纷收回眼神。
“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别吓倒了人!”
和那少年并排骑马的一名矮壮汉子笑骂道,他们身后跟着十几辆大车,车上都盖着苫布,牢牢用绳索扎着,外面也看不到上面到底装着什么。
要是有眼力的,就能看到车轮压地,车辙颇深,每辆车都是双马,护送大车的军兵中步卒不少,不过却还有许多匹马没有驮东西,就跟着马车走。
恐怕拉着的是金银之物,但看到那护送的两百多名军兵,还有那精强模样,这大过年的,谁也不敢去打这个主意了。
这自然就是李虎头和孙大海一行人,他们从天津卫启程,沿路急走。在腊月二十八这天还是赶到了京师。
送金花银的队伍是可以使用沿途的驿站,驿站知道这是送到宫里的东西,各种补给都准备的格外用心,而且冬日路面坚硬,大车拉的东西尽管沉重,却不必担心陷入泥地,走的也是顺畅。
走的急,几乎是王通命令一下就出发,熟悉流程的几个军官都没带出来,不过下面的兵卒差役都是熟手,一路上处处方便。
不过进城的时候闹个笑话,天津卫的方向朝着京师走,在东直门入城最方便,可还有个规矩,就是货车一概走南边的崇文门。
李虎头全是兴奋,孙大海家眷都在天津卫倒没什么思乡之情,不过看到熟悉的京师也颇为激动,两个人心情不错,自然也就不和城门那些兵马司的卫兵计较,多走几步就是。
还有两天过年,这走货物的崇文门人来人往,商户们都趁着这年关的时候多进些货物进城贩卖。
在崇文门税关负责收税的税吏忙个不停,户部贵州司分管崇文门税关,也派出了主事在这里盯着。
这边每天银子跟水一样的流淌进来,谁在里面捞上一把就是发财,所以往日里七天一轮的班次,现在改成一天一轮。户部里有些关系的角色都过来当个税吏,赚上一笔,过个肥年。
孙大海他们来到这边排队挨着,也是到了城门跟前,在门口的税吏远远看到孙大海和李虎头身上的军服,就是满心的不情愿。
在这等公差的车队身上,那能收到什么税款,也没有便宜赚,等靠近了看,才发现这几个军将品级都不是太高。
那个少年穿着个总旗的服色,那个汉子穿着个百户的,虽说是锦衣卫的打扮,但属于最普通的那种锦衣卫,后面那些护卫的军兵精气神不错,可也就是穿着粗布的袍服。
锦衣卫不做到千户,或者到东厂混个蓝袍传,在京师这一亩三分地上就什么也不算,过这崇文门也要交钱。
“车上装的是什么货物?”
到了城门前,一名税吏走过来,大大咧咧的问道,孙大海和李虎头品级都要比这个税吏高。所以都没有下马,看着这两个人没下马,过来问话的税吏心中就有些恼火。
“送到宫里的东西。”
金银的运送,因为价值贵重干系太大,运送途中绝对不会说这是金银,甚至连护送的军兵也不知道,到达目的地交卸的时候才明说,李虎头这个回答也是中规中矩。
听到是送往宫里的东西,问话那税吏禁不住一惊,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李虎头不过是个孩子,孙大海看着也土气的很,这样的土货孩童怎么可能给宫里送东西,又是继续问道:
“可有文书凭据?”
要换了旁人,早就是一耳光扇过去,给宫里送东西也是你能问的,可王通的手下做事都是规矩,既然对方按照规矩办事,那他们也不会违犯。
但金花银增额这件事,当时在朝会上就吵的不可开交,内阁和户部一直是不认,没有票拟,自然没什么有效力的旨意。
而且这桩事除了万历皇帝坚持之外,宫内其他人的态度都是保留,连个中旨也没有发下。
王通解送了这么多银子进宫,最多也就是收纳的宦官打个收条而已,要说什么文书凭据,还真是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凡是卫所军将护送货物。税卡不得查验拦截,这也是大明的规矩。
李虎头和孙大海在马上面面相觑,又回头问问,跟着来的兵卒也是摇头说没有,这些情形都是落在了问话税吏的眼中,孙大海转头沉声说道:
“虽然没有文书,可这些货物是我们千户派人押送,按例税卡不得检验,还请兄弟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看到这模样,那税吏自以为明白了,当下冷笑一声,开口说道:
“二位,这崇文门一年到头多少货物进进出出,要是家家都说给宫里送东西的,都派军兵押送,那户部还收不收这个税了,咱眼睛亮的很,糊弄不过去的,看你们也是吃官饭的,卖个方便,让咱验了货,按照规矩交了税费就过去。绝不多要。”
千户,听到这个官位,税吏心中更是嗤笑,文贵武贱,你一个外地的武官,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押送货物进京师,以为这空子这么好钻吗?
十几辆大车,收税就能收不少,到时候户部的上差也有不少分润,就算那千户想要打官司,他敢跟户部对着干吗?军饷上掐掐脖子。让他们哭死。
想到这里,税吏的胆气更壮,回头招呼着几个帮闲一声,上去就要解开绳子验货。
这所谓绝不多要,就是在大明律条的税率上,再加三分的好处,算是崇文门的规矩,人人心知肚明。
税关从上到下,额定一共才十五个人,谁也忙不过来,所以每个人下面还有十人到二十人的帮闲,都是京师的土著,狡猾凶恶之辈居多。
这些帮闲对京师一切明白的很,自然也不会把眼前这些土气的锦衣卫放在眼中,反倒觉得城门口人来人往处,查验锦衣卫的货物,何等威风。
刚要上前,护卫大车的兵丁长矛已经是指了过来,看着对方杀气腾腾的模样,收税的帮闲各个吓得哆嗦,扭头向后就跑。
“二位,后面这么多人等着,不要坏了规……”
话说了一半,却嘎然而止,嘴张开却没合上,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