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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七杂八的这个钱那个钱都没了,而且节省时间,海商们盘算这一笔帐,比起从前看着好像是不收钱,但要交高昂的装卸费,各种杂费,而且不一定能准时卸货的局面,要好出不知道多少。
至于那些开了店铺的商家,就近购买到物美价廉的南货和外洋货物,是分店的,直接可以通过海河和运河走水路运回,本地的商家也因为地利,有南北各处的商户前来购买,也是方便的很。
在海河边上,尽管铺子不是自家的,可租金并不高,一切都是方便,仓库堆场也有,装卸的劳力也有,差役们尽管带着刀巡视,可你只要按时完税,那他们从不会骚扰。
除了那些做牛做马的船头香香众之外,这完全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
兵备道潘达被抄家之后,各项折抵,差不多有十六万银子的家产,万稻那边有十二万两银子,一切登记清楚之后。王通全部发往京师,供给内库。
这么算起来,金花银的增额,王通拳打脚踢的居然完成了六成,不过京师内诸公私下通过气,如果接下来还有什么抄家的银子送过来,一定要刹住这个做法,要是这么干的话,抄没官员家产充实内库,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还有层意思大家心照不宣,万一查到自己这边怎么办,万一查到自己的亲信家人怎么办,此风绝不可涨。
……
被王通提及的那一百余艘空下来的漕船,对水手和船头的询问很没有进展,根本没有问出什么东西。
这些船工只说自己就是听命开船,沿着水路去往各个地方,把船上的一包包粮食卸下,然后装上别的货物,其他一概不知。
盐包和粮包份量和形状看起来肯定是不一样的,船工水手们却把话咬死,而且他们也的确是听命行事。询问的人也无可奈何。
任谁也知道贩运私盐是人人在做,但万万不能拿上台面说的,一百多船私盐,这样的罪过恐怕不是杀头就能了结的了。
锦衣卫对船工们的询问才三天不到,王通这边就收到了方方面面关说,潘达发疯、万稻自杀,已经把兵备道和户部转运司的官员吓得要命,但这桩事上却不知道那里来的大胆子,整日里在锦衣卫官署和王通宅邸那边纠缠。
说什么江北河面快要封冻,要尽快让船只回到南边,要不然就要耽误明年的漕粮北运,连带着北直隶各处的转运都要耽误。
当收到宫内张诚的私信和蓟镇总兵戚继光的亲信来拜访的时候,王通也只能无奈放人,盐政盐税,大明南北不知道多少人,也不知道多少官牵扯了进去,盘根错节方方面面,水太深了。
说来也的确无奈,王通这边不再追查什么贩运私盐的事情,京师对王通始终不断的指责,特别是对王通开海抽税这两桩事的攻讦都暂时停了下,不知道算不算一种回报。
潘达和万稻的家产加起来近三十万两,不知道李大猛有多少家产,不过李大猛的两个儿子都是纨绔子弟,玩女人是一把好手,他父亲的武勇却一点没有继承。
革职的命令一下,这两个儿子就遣散了家里所有的家兵家将,这些人可是要每年花足饷吃饱喝足的养着的,花费实在是太大。
没有报仇的心思。也没有报仇的能力,就没什么威胁可言,王通也懒得理会,也不对离家的财产打主意了。
不过这三个人的家产估算起来也就是五十万两上下,这数目尽管惊人,可这三个人在天津差不多都呆了五年。
这么大规模的贩运私盐,还有这海上的利润,到底赚了多少,可不会只有五十万两这么点,这三个人只不过是为了这些事情提供各种方便,提供明里暗里的保护罢了,真正大头数目更加惊人,只是这大头的银子却不知道到了谁的手中。
如此巨大的财富被什么人拿去,要拿去做什么,这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踏实。
大概怀疑的方向有三个,晋和、通海和勇胜,晋和货栈被炮轰之后七天,店铺和货物就被低价的转让,本地雇佣的伙计遣散,总店派来的人都回到总店,他们这个算不上了,通海和勇胜两家是大商人。
通海货栈则是在香乱之前关门歇业,而勇胜货栈现在倒是正常营业做生意。甚至还在海河两边那里租了几个上好的位置。
说起来,也就是这通海货栈嫌疑最大,但人去店空,查不出什么,勇胜货栈这边却没法查,因为勇胜货栈的背后老板是勇胜伯方千里。
勇胜伯方千里祖上有人封侯,后来到了他爷爷那一代就没了爵位,他在大同镇和土蛮真刀真枪厮杀靠着军功熬出来的官职。
不过勇胜伯的位置却不是军功赚来的,而是他的孙女和潞王订亲了,少不得被封了个伯爵,然后休养在家。
皇室娶妻要娶寒门良家女。这是大明祖训,不过慈圣太后李氏心疼幼子,想找个多少能扶助帮忙的,算是钻了个祖制的空子,挑选到打拼得到功名,又有个不错孙女的方千里这边。
……
对于王通来说,既然牵扯到潞王,那就必须慎之又慎,皇室,又是万历的亲兄弟,自己说错一点都会粉身碎骨。
而且王通一切都只是推测,并没有什么过硬的证据,思来想去,王通还是没有在密信中写下这些。
还有一个原因,万历大婚了……
……
天子大婚,这是天下间最重要的事,但在万历六年的初冬,所有人都不是那么当回事。
现在大明帝国的主人是李太后,是张阁老,是冯公公,唯独不是万历皇帝,一个连在天津的亲信都维护的很辛苦,在朝会上还要看首辅神色的天子,的确说不上是能做主的人。
表面上自然要做的风光,礼部、户部和宫内的二十四衙门早早的就在筹备,确定各项礼节,进程,划拨专门的费用,确定主持大婚的官员。
礼部尚书申时行这段日子,全部的精神都扑在这个上面,天津发生的各项事情,他除了在朝会上言语几句之外,没有丝毫的参与。
这个表现倒是让李太后对他颇为的赞赏,说是人人为了安排亲信心腹去钻营,难得的是申时行还在忙活实务。
……
十月二十五这天晚上的紫禁城,难得喧闹的皇宫又是恢复了正常的安静。
万历和他的新婚妻子王皇后,都是脱去了礼服。换上了常服。
天子大婚自然和平民的婚礼不同,少了些喜庆,却有让人烦躁的繁琐礼仪,就连入洞房的时候,皇帝和皇后脱去身上的礼服,换上常服,一起到卧房床边,这个过程都有宫女和宦官陪同,还有人拉长了声音唱礼。
总算屋中只剩下两个人,可万历丝毫没有什么兴趣,新娘今年虚岁十四,比他小两岁,照例是在京师清白人家中选择女子。
早知道男女之事的万历皇帝对这个相貌只能说是端庄的女孩没有一点兴趣,看着女孩沉默的模样,总是让他想起文渊阁中的那些大臣。
侧脸瞥了一眼,万历无趣的转过了头,王皇后安静的在那里,她完全按照那些宦官嬷嬷们教授的礼仪来做。
洞房中就这么沉静了一会,万历皇帝站了起来,身边的王皇后下意识的一动,万历摆摆手,示意无事,自己却向门外走去。
打开门,外面伺候的宦官和宫女都用颇为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万历皇帝没有理会,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感觉心中的郁闷散去好多。
有没有皇后,似乎区别不大,那这大婚有什么好处,万历皇帝脑中发散的想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大婚之后,他不必每日去往太后那里请安问候,也不必晚饭要一起去吃。
不必每日相见,不必每日回答问询,可以自己安排时间,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婚也有好处,万历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三百二十四
百姓结婚,大家都要随个份子。皇帝大婚,臣子们写个贺表就成了。
倒是勋贵们和各地的藩王要在礼物上花花心思,不过也都是大路货色,要真是送的名贵特殊,保不齐皇太后和各位大佬有什么想法,你是不是搜刮的太厉害了些,更大的可能就是你手里好东西太多,会被大家觊觎。
王通身为锦衣卫千户,按照官职品级,是连贺表都轮不到写的,但实际的情况摆在这里,如果空口白话的一句恭喜也说不过去。
在大婚的前一天,王通的贺礼经由赵金亮亲自送到了万历皇帝的案头。
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特产,只是厚厚的几大本名册还有帐册。
一共是天津锦衣卫千户五个营,还有虎威军十五个营的名册,以及天津卫这边沿河抽税和海上贸易抽税的帐册。
王通自己手下的兵马是一套,无非是正兵七个营,预备队十三个,但正式的说法,锦衣卫千户他只有千人的编制。其余的则都是所谓虎威军。
虎威军至今没有什么番号和编制,但这是离开京师的时候提过的一桩事,天子既然有印象,那就不怕有人拿官方的编制来说话。
手下这些兵马的表现,自然方方面面的眼线暗探会把消息汇集到京师各处,万历也会知道,军队表现出来的精气神,想必会让方方面面的人满意。
不过万历皇帝看到这些名册时的反应,却比听到天津锦衣卫的神勇表现更加高兴。
关于这锦衣卫千户,关于这虎威军的方方面面,人员、装备、编制,都清清楚楚的记录在名册上。
有了这个册子,对天津锦衣卫一千人和虎威军三千人的所有就了解的明白,如果发生人事更迭,派个普通的官员就可以把这虎威军控制在手中。
财源什么的更是清清楚楚,各处抽税如何分配,有多少收入,多少送往京师,多少用来发放军饷,多少用来投在匠坊上,多少用来基建上等等。
这个账簿的意思和军队的名册差不多,也是明明白白的交待,只要想拿过去,就可以随时派人拿着这些帐目接管。
万历皇帝小心的很,他专门让张诚叫来了宫里算帐的宦官查账,结果很快就得出来,说一切看不出什么疏漏。
如果想要进一步查证。那就要专人去往实地看了,这个结果已经让万历皇帝满意的很了,大笔大笔的银子解送到宫中来,各方面派在那边的眼线都说王通活的简单,帐目又是这般清楚,想来不会有什么贪墨。
换个角度去想,做到这个地步,万历皇帝倒是宁肯王通贪墨些,何必自己过得那么清苦呢,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都心里明白。
看到这些名册,万历皇帝的高兴不是为了一切清楚,也不是为了王通兵马神勇,生财有道。
这些名册的意义在于万历皇帝可以随时接手,天津卫的军队和财税,他想要拿到手就随时可以拿到手。
换句话说,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力量,属于他的财富。
万历皇帝是大明的天子,可也是个无权无势的光杆天子,军权、财权、人事权一切都在太后、冯保和张居正手中。
没有自己的力量,没有自己的组织,说话都不敢高声。做任何事都要算计其他人的反应,处处受制,憋屈的很。
自从遇到了王通之后,这一切都有了改变,王通先是弄出了治安司,万历皇帝总算有了自己的情报渠道,而不必依靠冯保的东厂和张居正的锦衣卫,现在又有天津的军队和财赋,小皇帝看这名册和账本的时候,脸上笑意始终没有消失过,如果不是身旁有人,他恐怕就要站起身来高兴的大叫了。
为什么慈圣太后李氏把内廷的一切权力都交给了冯保,但御马监却牢牢抓在手中,为什么蓟镇、宣府和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