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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浅浅盈身,嗓音轻柔:“小女子飞雪见过几位爷。”
皇甫泽龙骨扇轻摇,笑道:“好一个清丽美人,果然是绝色,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吧。”
“是。”女子轻移莲步走向琴架,玉指轻拨,一阵轻灵的琴音倾泻。
皇甫律阴鸷的眸子,逐渐幽黑深邃起来,然后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伤痛。
他仰头将玉杯里的琼浆一饮而尽,灼灼盯着抚琴的女子:“会弹《玉梨络》吗?”
飞雪盈盈浅笑:“飞雪从未听过这个曲名,想必是那位女子自己所作,倒是个好听的曲名。”却见玉指在琴面不停,浅笑嫣然。
“四哥,这首《高山流水》也不错。”皇甫泽看着那个镇定自若的女子,如是道。
皇甫律再次仰首将杯中的酒饮尽,然后看向一直看着女子的泰慕风,道:“风,今日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听曲吗?”
“飞雪,你先下去吧。”泰慕风轻轻挥退抚琴的女子,然后对皇甫律邪佞一笑:“律,让你来散散心不好吗?飞雪是我们漪红楼的花魁,琴技超群,听她弹上一曲,烦劳尽消。”
“这个飞雪的气质倒是跟某个人极似。”一脸温润的皇甫泽突然插上一句,他兀自潇洒撑开折扇,叹息道:“这个世界果真是什么奇事也有啊。”但见那俊脸温润如玉,漆黑带笑的眸子望着杯里的酒,不知是说给谁听。
皇甫律冷峻的眉心立即有了痕迹,他拿起酒杯,将那雨露一杯接一杯往嘴里送。
泰慕风倒是坦然:“飞雪是个很特别的女子,我欣赏她。”
然后他看向皇甫律,恢复正经:“律,红衣圣的人似乎盯上我的漪红楼了,前几日,我这里的酒客莫名被杀。”
皇甫兄弟俩的俊脸同时沉重起来,皇甫律停止饮酒,他利眸沉沉道:“他们倒是先来惹我们了。”
“四哥,他们现在还没停止暗杀。自从那次抓了他们几个圣徒后,他们行事更加严谨也更加张狂起来,而我至今还是追捕不到他们的行踪……他们魔教所在地也是藏得很紧。”皇甫泽的俊脸更是沉重一些,身为一国之君,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的臣子被杀,而对那日益嚣张的魔教束手无策。
“是吗?他们的末日就快到了。”皇甫律剑眉蹙起,“嘭”的一声,他手中的玉杯被他的长指捏碎,而那冰冷阴鸷的眸子里闪起点点寒光。
*
深冬的夜,很亮。圆月皎洁,寒星点点。
地面一片雪白,映射着月盘的银光,更显清冷。
三更的天,路上早已没了行人,街旁的屋舍门扉紧闭,只有雪地里车轮轧过的痕迹泛着冷光。
这样一片寂静里,却隐约听得远处传来的恣意调笑声。
此时,远离民舍的那片烟花之地正华灯初上,欢笑一片。
只见那最气派的漪红楼里,走出三个同样高大却各有特色的伟岸男子,三人站在门口兀自谈着话。末了,银袍男子和旁边的蓝衣女子将蓝袍男子和藏青袍男子送到马车旁,嘱咐几句,便让车夫驾驶了去。
即刻,马上在雪地上缓缓前行。
车内的两个男子并没有醉,一个薄唇紧抿,满脸寒冰;一个一脸温润,唇角带笑。
“不想回宫吗?”皇甫律问。
“不想,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这次定要玩个痛快。”皇甫泽轻摇龙骨扇,露出那一口洁白牙齿。“想不到当了这国君之后,我每次要沾四哥的光才能出宫,而且去恶最远的地方还是两年前的玉帛河末支那片荒地……想不到那里那么荒芜。”
皇甫律无奈:“那今日就去我硕亲王府吧,只怕龙轩宫要闹翻了天。”
皇甫泽继续露出他那一口白牙:“让他们找我去,反正我要轻松几天。”
“那可好。”
正说着,马车陡然一阵摇晃,似是车轮在路面打滑。
“怎么回事?”皇甫律掀开帘子,便见得车外的两个随从已经软下了身子。马儿是受到惊吓,所以才有些慌乱起来。他勒紧缰绳,缓下马车,然后便看见两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举剑直直朝他们刺来。
他拉过皇甫泽,连忙往车外跳。
“想不到你们红衣圣还是不肯放过本王。”他边阻挡着对方凌厉的剑势边道。
“你一日不死,圣主一日不会放过你,还有他!”红衣女子应声,剑锋一转,刺向皇甫泽。“只要你们死了,这个天下就是我们红衣圣的了。”
皇甫律冷笑:“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说着已抽出身侧的天玄鞭,反击回去。
两个红衣女子被逼得步步后退,却是娇笑出声:“任务完成了,我们撤!”足尖轻点,顷刻便消失不见踪影。
“四哥,有些奇怪。”皇甫泽望着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眉心皱起。
皇甫律收回天玄鞭,利眸幽深。
“那可不是,你们中了毒还不自知!”这时空中猛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只见街旁屋顶上一个白色身影隐约而来。
女子蒙着面纱,一身白衣,手拿一支玉箫,从屋顶轻轻飘落。
她静静看着面前的两个男子,没有再说话,却是拿起玉箫放在唇边轻轻吹起一首婉约的曲子。
等这箫音入了耳,皇甫律才发现自己刚才有些昏沉,却不自知。
他大惊:“你是何人?”
说着已是上前一步,欲看清女子的摸样。
白衣女子却是收回玉箫,浅浅一笑,立即飞身离去,片刻不见踪影。
皇甫律没有追上去,他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轻喃:“那双眼睛……”
而后一把拉住皇甫泽:“泽,你快回宫,原来你的行踪早已被红衣圣发现了。”
087 红妆
上了马车,皇甫律和皇甫泽即刻往宫里赶去。
等那群急翻天的宫女将皇甫泽迎回龙轩宫,皇甫律又快速返回漪红楼去。
楼内,灯火辉煌,调笑声不绝于耳。
一群衣着鲜亮的贵公子哥抱着花娘,品着美酒,在台下听得如痴如醉。
台上,一个素衣女子水袖轻拂,嫣然浅笑,优雅弹奏。
皇甫律望着抚琴的女子,眼眸沉思起来。末了,他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默默注视着台上的女子。
女子柳眉飞扬,镇定自若。
等一曲终了,女子向台下优雅盈身,静静退下去。
皇甫律连忙跟着入了后院,拦住她。
“你到底是谁?”他盯着她的眸子,十分肯定刚才那个吹箫的女子是她。
“爷忘了吗?我是飞雪。”飞雪浅笑,笑望着眼前的男子。
“你跟红衣圣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要救我们?”皇甫律问出心中的疑问,而且这个女子的穿着打扮实在是跟玉清太相似。
“爷在跟飞雪说笑吗?飞雪一个以琴技讨生的弱女子,如何跟红衣圣有了牵扯?”飞雪眼里此刻有了讥笑。
皇甫律剑眉拢起,眸子迸射出冷寒:“你不肯说实话?”
“飞雪说的,就是实话。”飞雪的眸子亦冷起来。
皇甫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要轻拭她的内力。这时有个鬼魅般的黑影从天而降,打断了他。
“王爷,御史大人出事了。”黑影沉声道。
皇甫律立即放开飞雪的手腕,眼眸一暗,随之消失在风雪中。
*
等皇甫律和程峻到达御史府,那门口的侍卫已经倒在血泊中,都是一剑割喉,面部却呈现着木讷。
他们飞奔进府,便见得那个上次被慕风假扮所救的御史大人被逼至墙角,一个高瘦的红衣女子毫不留情,一剑隔开他的咽喉。
皇甫律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住手!”他取出软鞭,就要杀向那个红衣女子。便见她身后的两个红衣女子立即举剑挡住他的软鞭,护住那个高瘦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一张凝白容颜被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如烟柳眉和秋水秀眸。她高挑纤细,一袭火红勾勒出她瘦削却凹凸有致的弱柳扶姿。肩若削成,柳腰不盈一握,一双长腿在红纱裙里隐约可见。
一对凌波玉足露出纱裙,小巧玲珑。握剑的纤掌修长白皙,衬着那袖火红,明媚妖娆。
红映雪,一身丽雪红妆,衬着三千青丝,却又透着柔美飘逸。
皇甫律顷刻让那双明眸夺了心神,他收回软鞭,怔怔望着红衣女子的黑眸,有了片刻的闪神。
女子缓缓将长剑插入剑鞘,眸子冷清,看着皇甫律冷笑:“果真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这样一声冷笑后,她不再看脸色微变的皇甫律,突然对身旁身着暗红纱衣的女子道:“我们走!”
转眼便见她带着两个红衣女子,轻功了得,快速飞出门外。
等皇甫律回过神追出去,只见得三个红色身影顷刻消失在夜幕中。
他站在原地,唤住正要追出去的程峻:“不要追了,我们回屋看看。”
剑眉微皱,他快速再次返回屋里,只见那倒在角落里的御史脖子上一条血痕清晰可见,呼吸早已停止。死状和门外的侍卫一样,没有惊惧,只有木讷死灰。
而空气里还漂浮着一种若隐若现的暗香,似乎是刚才那个女子留下的。
他抚着死者脖子上的那条细痕,眉心有了褶皱。
*
花厅里,一片欢声笑语。
泰慕风站在二楼,看着那群衣着鲜亮的官家子弟,眸子里有着忧色。
由于近段时间红衣圣的躁动,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把人吓得个半死。他们漪红楼的生意自是受了些影响,但仍是有些不怕死的公子哥来这喝花酒。他自是明白这些人是为花魁飞雪而来。
等飞雪退了下去,他们满足的喝着花酒和花娘笑闹着,哪见得一丝惧怕的模样。只有门外那在风雪中站立的侍卫,才显示他们对这红衣圣是有些惊恐的。
果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薄唇勾起,利眸巡视一番那觥筹酒错的花厅,他静静往寂静的后院走。
一个蓝衣女子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后院,他在一个独立的厢房门前伫足。
寥寥琴音,如丝如弦,从房内飘逸出来。
“泰大哥是故意留飞雪在此的,因为她的身上有某个人的气质对吗?”蓝心湄突然开口问。
泰慕风望着那紧闭的门扉,半响才道:“她身上有玉清的气质。”
“不管这个飞雪是何种身份吗?而且玉清已经死了,玉清是四王爷的人。”蓝心湄有些激动起来。
泰慕风静默,眸子里染上痛苦之色。
蓝心湄继续道:“泰大哥没有想过身边的人吗?没有想过你的身边一直有人等着你吗?”说着,干练的眸子里渐渐涌上晶莹。“为何不考虑活着的人?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啊。”
“心媚。”泰慕风看向她,黑眸里的痛苦更甚。“是我害死她的,如果当初我早知道她中了毒,我绝对不会答应带她出城。”
“不,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她的命!”蓝心湄双眸含情,娇唇颤抖:“她已经死了,是不会回来的。泰大哥,一直有人在等着你,重新开始,好吗?”
泰慕风看着那双满是期盼的水眸,再次有了惊慌。他陡然转过身子往自己的别院走,高大的身影满是逃避。
蓝心湄看着,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来。
等那高大背影消失,她用娟帕捂了嘴亦往自己的厢房而去。
而这时,房里的琴声戛然而止,等一切静下来。一个红色身影从窗口轻轻跃出,然后飞上屋顶,片刻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天地一片苍茫,只见无边雪白中,一个红色身影轻轻往城边的树林而去。
林里,已有两个红衣女子在等候。
“姐姐,我来了。”风雪对那高挑的红衣女子轻道。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一阵寒风吹起她的面纱和纱裙衣角,却只隐约露出她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