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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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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心想这书生看上去不会武功,膂力却强,竟能受得住自己这一摔而不跌倒。随即她蹭地一声,拔出腰间宝剑,纵马便要向朱旬脑袋上砍落。

    朱旬抱着枣树尚自喘息,哪里能躲得开,瘫倒在地,道:“姑娘饶命……”话音未落只听黑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红衣女子的剑因此失了准头,才未砍中朱旬。原来是刘驽追到黑马身后,扑身上去抓住了马尾,死命拽扯,紧握不放。黑马受痛不住,一个蹶子往后撩起,所幸刘驽因马尾一个荡势,小小身躯鬼使神差地避了开,这才免受重伤。

    话说这匹黑马乃是宝驹,在马经中唤作乌云盖雪。只因它遍体乌黑,唯有四蹄洁白如雪。红衣女子向来将此马看得甚为宝贵,见刘驽撕扯马尾不放,不禁大怒,手中长剑向着刘驽身上直劈而去。那白袍男子静立于马上,看着红衣女子与两名少年打斗,笑道:“师妹,这两个小子功夫甚是了得,你看需不需要师兄帮忙?”他明知刘驽与朱旬丝毫武功不会,这番话语乃是明摆着在奚落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知道自己这师兄生性轻薄,平日里师傅不在时,常常趁着对练剑术之机,在自己身上东摸一把西揩一手。而她自己已经成年,这些年更是慢慢懂得了风月之事,因此在师兄揩油之际,她假意半推半就,内心却是暗爽不已。

    话说刘驽见得红衣女子这一剑劈到,料想再也躲避不过,当下咬牙大叫,手中力气越发大了起来,一大把马毛被他生生扯下,那乌云盖雪马痛得嗷嗷直叫,四只蹄子在雪地中狂踢。红袍女子剑尖甫一接近刘驽脖颈,正要刺落,只听耳畔有呼呼风声,回头一看,乃是一块黑物向着自己胸口招呼而来。红袍女子大惊,回剑去格那黑物。刘驽因此得了性命,撒手松开马尾,在雪地中一个驴打滚,靠近朱旬,将他扶了起来。

    白袍男子本来乐得看好戏,看到这飞来的黑物却不禁大吃一惊,双足在马镫上一使劲,已是拔剑飞身跃起,要替师妹挡下那黑物。然而他身形虽快,却快不过那黑物的飞速,在空中一个翻腾,双足落于雪地之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物向着师妹飞去,道:“师妹小心!”

    红衣女子眼看那黑物正正地向自己胸口飞来,这一中非要受重伤不可,但手中长剑却偏偏怎生也格它不开,吓得啊啊大叫。却不料那黑物近得离自己胸前只有两寸处时,却倏地跌落在雪地之中,乃是一片黝黑的碎瓦,始知乃是那掷瓦的高手意在警示自己,并不欲伤及己命。刘驽心里明白这碎瓦定是庙中老和尚为了救自己所发,心中生出大大的感激之意。

    红衣女子与白袍男子两人因这一片掷瓦,心中生出了胆怯之意,四下张望,徒见一座无人的颓废破庙。那红衣少女名叫薛红梅,生性十分骄纵。旁边的白袍男子名叫唐峰,虽然相貌平平,却极为尖刻好色。他二人身处号称“均平天补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的义军首领王仙芝帐下,师傅崔擒鹰更是王将军手下第一把好手。这师兄妹二人之间常有些不清不楚之事,师傅崔擒鹰平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们。

    义军中向来有“王黄不分家”之说。王仙芝与黄巢二人素喜合兵一处,攻略府县,无所不破。这一日,义军进入砀山县境内,师兄妹俩奉领军令将境内大户劫掠一番,又见天下大雪,便令所部人马先行返回,二人自己便要在这雪地荒野里寻地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两人两骑行到午沟村,看见刘崇家门外横七竖八躺地的尸首,其服色乃是义军中的斥候小队无疑,不由地大惊。二人坐于马上,视野广阔,看见一条长长的血迹向着村外的破庙而去,心想定是有什么蹊跷,这便策马奔来。二人见朱旬与刘驽二人立于破庙之外,而雪地上的血迹至此而止,便断定这两名少年定是在帮忙将尸首掩匿进破庙的残垣之中。

    唐峰贪恋师妹薛红梅的美色,往往助她胡作非为。二人此刻想到刚才的碎瓦之事,又想十数名义军斥候在此被杀,不由地心惊,当下撇下刘驽与朱旬二人,便要策马回军中通风报信,告知师傅韩擒鹰。

    这是只见西边雪地上有三人追来,为首一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将其余两人远远撇开,正是那卖油郎。再往后乃是一名女子,刘驽看得清那是自己的母亲傅氏,她应是担心自己的安稳,这才跑得飞快。落在最后的乃是刘老夫子刘崇,他虽已累得气喘吁吁,却也勉力跟着跑了过来。原来是卖油郎见两骑两人从刘崇家门口掠过,大感不妙,便追了出来。刘崇与傅氏担心在外的刘驽与朱旬二人,见状也跟着一路跑来。

    卖油郎在雪地中几个轻跃,赶到薛红梅马前,飞起一脚,踹在马前腿上。那乌云盖雪马失声惨嘶,摔倒在地。薛红梅大惊之下,在马摔倒之前,从马背之上一跃而下,疾步退到师兄唐峰马前,紧握剑柄,一双桃眼警惕着望向来人,道:“你是何方狂徒,敢对姑奶奶下手,不想活命了么?”那唐峰虽是好色,江湖经验却比薛红梅多得多,他见卖油郎功夫不弱,而十数名义军斥候之死应是与此人脱不开干系。他立于马上,拱手道:“在下唐峰,这是我师妹薛红梅,我二人位列均平天补王大将军讳仙芝帐下,家师尊名崔擒鹰,人称十方罗刹,敢问阁下可敢留下个万儿,日后定当领教!”他只盼搬出师傅崔擒鹰的大名,能将眼前这名劲敌吓退。等回到军营,再央求师傅帮忙报仇。

    他师傅崔擒鹰出身山东诸豪,大摔碑手、大擒拿手、鹰爪功与震天掌的功夫极为了得,为人又心狠手辣,凡是结仇之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想法设法将之击毙,因此一般武林中人并不敢惹他,凡是碰见他多是远远地避开绕去。

    卖油郎哪能不解唐峰之意,凌然道:“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淮阴人岳圣叹便是!”唐峰道:“原来是掌剑门大师兄,人称雪里剑的岳师兄!我们师兄妹二人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又为何要为难我们?大家同为武林中人,将来低头不见抬头见,家师听到阁下的大名,不免会登门拜访一番。”

    这卖油郎岳圣叹年纪已有四十多岁,比之唐峰要大上十几岁。唐峰却故意与他平辈相称,言语便含了要以师傅崔擒鹰的大名压他一头之意。这掌剑门在长江下游一带极为有名,虽然门下弟子不多,据传每一代只收两名弟子,却人人武艺高超,是以武林中人绝不敢小觑。而这岳圣叹人送绰号雪里剑,是指他的剑术高超,令人神鬼莫测,如同从雪中刺出,令人防不胜防。

    岳圣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你二人是崔黑子的徒弟,难怪这般心狠手辣,连小孩子也要欺负,今日我便替崔黑子教训教训你们!”他一跃而起,右手剑出如风,剑势递到一半时突又交于左手,方位突变,同时右手横切成掌,往唐峰肩上拍去。掌剑门素称掌剑双绝,掌法与剑法相辅相成,这一招“云中雀歌”中除了变幻莫测的剑招之外,还含有凌厉的掌式。

第五节 短匕为信() 
唐峰见状大惊,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翻落,堪堪躲过岳圣叹的攻击。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那唐峰功力尚薄,哪里是岳圣叹的对手,十数个回合中已被倒逼得往后退了数步。薛红梅见状挺剑来战,三人混斗在一处。岳圣叹右手剑刺唐峰,左手掌击薛红梅,一时倒未落得下风。

    刘崇等四人丝毫武功不会,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朱旬数次欲借机逃开,但看到老师一家三口都站在原地不动,因此抹不开脸面,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留下。刘老夫子两只眼珠子直盯着打斗的三人,脸上神情十分紧张,嘴里咬牙切齿,只盼岳圣叹速速将这两名狗男女拿下。

    浑家傅氏呆呆地站在雪地中,对眼前的激斗视若罔闻,她手抚着儿子刘驽的头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刘驽突感脑袋上一下刺痛,叫道:“妈妈,你的针扎着我了!”傅氏道:“哦哦,驽儿没流血吧?”一边急忙收回手,原来她因为太紧张,竟忘了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刘驽道:“流不流血都无所谓了,岳大侠要是败了,咱们这些人都要死的。”傅氏往刘驽头上假意打了一下,道:“胡说什么呢,岳大侠的功夫这般厉害,降服这两人还不是易如反……”这易如反掌的“掌”字还未吐出口,傅氏便已说不出话了,她的视线落在岳圣叹的小腿上。

    刘驽早已发现岳圣叹小腿处渗出的隐隐血迹,此前岳圣叹的小腿被刺伤,虽行路时无碍,在这般剧烈的激斗中,伤口却逐渐崩裂。唐峰将岳圣叹的伤状落在眼里,他手中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招式间只守不攻,打定主意是要拖延时间,耗得岳圣叹血尽而死。

    如此又是数合,岳圣叹招式间虽然仍占有上风,但是剑上的劲力却越来越弱。薛红梅见有转机,手中长剑三个平花接连刺出,向着岳圣叹招呼而来。师兄唐峰脚下挪步,回剑护住她的腰间空门,两人配合的细密无间,一时间有风头突转之势。

    岳圣叹闯荡江湖数十年,遇见的比今日这要险恶的情形有过无数次。眼前这两名少男少女虽然招式极其狠毒,却未臻上乘。他见唐峰只守不攻,多数剑招多由薛红梅递来,因此心里已是有了主意。

    岳圣叹左手掌间带风,斜掠薛红梅脖颈。同时右手细剑寻了个机会,从下方轻挑唐峰的长剑。唐峰转剑下削,岳圣叹的剑尖却如游蛇般绕过他的剑身,往他的肋下刺去。唐峰大惊,急忙回剑挡护。正在此时,岳圣叹却倏地将剑由右手交于左手,向着薛红梅急刺而去,转眼间已经递到薛红梅的胸口。薛红梅措手不及,跪地求饶道:“岳师叔饶命!”那唐峰见状也急忙跪地跟着磕头。

    岳圣叹虽已制服了二人,脸色却是十分苍白,脚下雪地中鲜血已是流了一地。傅氏见状扯裂自己的裙摆,上前为岳圣叹包扎小腿上的伤口。岳圣叹看着跪地的二人,手中的剑却迟迟未递出去,心想这二人的师傅崔擒鹰乃是个狠角色,不宜轻易招惹。岳圣叹道:“我今日挑着担儿沿着黄河岸边做生意,看见十几个斥候一路跟踪我,从服色看应该是贵军中人,因此便想将他们引到无人处击杀。不料这些人半路上却突然闯进了民宅,胡作非为,我这才赶回去杀了他们。因此你们要是想报仇,只管找我,却和这一家人无关。”

    刘崇等四人听后心里一沉,这岳圣叹竟然惹得义军中派遣斥候追踪于他,此人即便不是为朝廷办事,也定是与朝廷有重大干系。朱旬知道岳圣叹的意思是要帮己方四人撇清干系,连忙抢道:“是的,是的,当时义军好汉进屋的时候,看模样甚为疲劳。我等只想着好茶好饭地伺候好各位好汉,从来没有过甚险恶的想法。还请两位将军明察!”岳圣叹的目光又落在刘老夫子的脸上,只盼他也说两句,刘老夫子低头哼了两声,没有言语。如此委罪与人,实在不是甚么光彩的事情,是他万万不愿意做的。傅氏贤良淑德,见丈夫不说话,当下也不言语,同时用手捂住刘驽的嘴巴,生怕他胡乱言语。

    那唐峰为人擅于察言观色,见情形于己不利,便见风使陀,道:“岳师叔在上,这十几个人竟敢滋扰良民,原本就是他们的错。抢劫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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