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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之自从自我封印后,便从圣人之位跌落,成为天下人口中的笑柄。谢暮烟的这个譬喻不可谓不深刻,同时兼有辛辣意味,意在提醒刘驽千万不可意气行事。
她之所以当着刘驽的面说出这样犯上的话,乃是凭着多年前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因为这实在是个过于多愁善感的人,常常在关键时刻一味忍让,作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刘驽微微一笑,“王道之有甚么不好,只不过他未得其时而已。你用道之先生来说事,简直是高抬我了。”
谢暮烟未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迈步走在刘驽前面,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默默前行。
刘驽从后面盯着谢暮烟的背影,心情有些悲哀。他倒不是对此女有甚么看法,而是情不自禁地恨上了自己。
他好像被甚么不可知的力量掌控住了灵魂,常常言不由衷,说出口的话并非自己真实的想法。
刘驽像是一颗成熟在秋天里的核桃,脆弱得只能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脆弱的内里。这层外壳名叫虚伪,听说去令人恶心,却偏偏很实用。只要用过一次,就肯定会继续用下去。
假若刚才谢暮烟没有提出放弃颜锋,他也会采取同样做法,只不过手段会更隐蔽些罢了。可谢暮烟的一番话正好给了他借坡下驴的机会,并且出于性格中的某种劣性,他还借机给自己抹了一层金。
“或许当年耶律适鲁也是这样想法吧?”刘驽不禁暗自揣测道。
根据他从董能那里收到的密报,谢暮烟这几天甚是勤政,将掌剑门内务打理得有条不紊,刚才她那番话应该并无犯上的意思,只是一名旧人的诚挚之言而已。
即便刘驽通过权力制衡掌控了每一个部下,他仍不敢完全信任一个人,连谢暮烟也不例外。
他好像患上了一种叫怀疑的病,自从步上高位后这种病便愈发严重起来。
走在前面的谢暮烟或许并不知道刘驽心中的这些想法,换个方式说,她是个聪明人,即便知道刘驽的想法也绝不会说出来。这种简单傻直的做事方式,绝不应该出自一位大唐宰执之女的手。
两人默默走动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刘驽觉得时间过得甚慢,简直比得上度日如年。正在他发呆之际,谢暮烟突然回过头来。
“掌门,属下觉得自己该回去了?”
“这么快?”刘驽微微一愣。
“是啊,在城墙上走了这么一圈,属下已然明白掌剑门哪些物资紧缺,该尽快去准备了。”谢暮烟嫣然一笑,“等雪天稍微放晴,义军便又该攻城了。虽然颜烈答应继续坚守长安三个月,但是我们也该为自己做些准备,以便未雨绸缪。”
“大仆射所言不错,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刘驽微微一笑。
“一个人?”谢暮烟不禁发问,“这个时候去见一个人,未免有些浪费时间,难道比为掌剑门在战前整理物资还要重要?”
“是的,如果这个人肯帮助我们,那么黄巢大军必败无疑。”刘驽言之确凿。
谢暮烟嘴角勾出一丝笑容,问道:“难道是蜀地的袁龙城,听说此人数十年来韬光养晦,麾下米斗会的实力很是强劲,如果皇帝真的是逃到他那里,恐怕他该一步登天了。“
刘驽抬起眼望向远方,”其实是另外一个人,此人远不如袁龙城势力庞大,却具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谢暮烟大感惊讶,她从未听刘驽这般夸赞过一个人,”哦,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莫非你想解除王道之的封印,让他加入掌剑门?“
当她说完这段话后,连自己都觉得不靠谱,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刘驽微微一笑,”此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穷字。“
“诸葛穷?”谢暮烟略微扬了扬眉,“江湖上可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此人乃是大才,只可惜很难为我所用。你可听说过火药,这是一种能令普通人具有高手般威力的神奇东西。若是掌剑门下的高手都能配备诸葛穷制作的火药,那么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天下又有何人可惧?”刘驽轻声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火药?我小时候好像见过。”谢暮烟当然听说这种叫做火药的东西,当年繁华的谢府曾经有放过用火药填充的鞭炮,至于火药能有多大的威力,她却从未想过,也不觉得此物有刘驽说的那般神奇。
即便她心中作如此想法,却未在脸上表现出来。在她看来,刘驽这位初展羽翼的掌剑门掌门更多地乃是需要鼓励而非某种冷酷过头的“中肯”建议。
谢暮烟略作沉思,点头道:“萧呵哒辩才绝世,这种事情你应该去跟他说,他肯定能说服那个诸葛穷来投奔你。”
刘驽缓缓摇头,“萧呵哒不能,那个诸葛穷看上去浪荡,却是极为聪明的人。让一个聪明人去说服另一个聪明人本就是极难的事情,而且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所以你想让我去?”谢暮烟很快猜出了刘驽的意图,“我应该很笨。”
刘驽耸了耸肩,“你有你的优点,在某些方面萧呵哒未必如你。”
“比如?”谢暮烟的嘴角略微翘起。
“萧呵哒说出的话就像是锋利刀子,可以出其不意地刺中对手最隐秘处的破绽。你说出的话却往往像一阵春风,对方不知不觉间便放松了警惕,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你的俘虏。”刘驽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谢暮烟仰起头,脸上略带笑意,只不过看上去更像是自嘲,”若真是那样,我早应该在草原上混得风生水起。我原以为你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没想到竟深谙甜言蜜语的诀窍。“
刘驽哈哈大笑,”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该班门弄斧!“
谢暮烟自觉刚才的话有些重,又道:”总之我帮你便是!“
第七百零三节 门后眼睛()
当晚,刘驽在巡视完军情后向颜烈借了两匹快马。
城门悄悄打开,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如飞箭般疾速冲出城去,月光下踏碎琼玉无数。
由于人少,因此弄出的动静也不大。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双方军队都放松了警惕,没有人认为对方会有冒雪发动进攻的可能。
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义军连放哨站岗的兵士也少了许多,岗楼上人影清零。
这无疑给刘驽带来了不少便利,他与谢暮烟出其不意地冲入了义军大营,在有少数义军兵士反应过来时,已然无法挡住他的锋芒。
他丝毫不给敌军任何聚集围堵的机会,一路上双掌连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带着谢暮烟左冲右突。
谢暮烟虽然武功不高,可昔日在草原上时见惯了血腥厮杀,甚至亲自带领过人马上阵,因此对这种场面并未感到惊讶,始终镇定如常。
她紧随在刘驽身后,只见大多数义军兵士摄于刘驽咆哮的掌风,不敢上前硬拼,纷纷远避,所过之处几乎无人敢挡。
两人很快脱离了义军大营,向华山方向绝尘而去。
路上积雪甚深,离开官道走上崎岖的乡间小路后更是如此。大雪铺满了乡间的原野,令人分不清地形。马匹稍有失足,便会一脚踏进路旁的沟里。
两人在马背上举着火把寻路,花费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来到华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外。
此时天色晦暗,并无星辰照耀。从村外放眼看向整个小村,仅能在夜色下分辨出某些房屋的模糊轮廓来。
两人迎着直灌脖子的冷风,策马向村中行去。
谢暮烟有些犹豫,可能出于性格中的谨慎,抑或是少女常有的胆怯,道:“咱们这么晚进村,会不会被人当作强盗,更或者吓着别人?”
刘驽朗声一笑,“哈,或许别人可能被吓着,但那个诸葛穷应该不会。上次他在烧着的房子里待了许久也未害怕,这次怎会被区区两个人吓着?”
“他的房子被烧了,那他现在住哪?”谢暮烟问道,心中有些犯嘀咕。
“或许是新建了一座房子,又或者搬到了别处,谁知道呢。如果他在,那么在我们直接见他本人,如果他不在,就找几个村民询问其下落。”
刘驽倒是有些不着急。俗话说好事多磨,如果轻易便能将这等大才揽至麾下,那反倒是件奇怪的事情。
“好吧。”谢暮烟轻轻点头,心想在漆黑的夜色中刘驽或许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于是不由地微微苦笑,只是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好在事情顺利,两人骑着马继续往前走了不远的路,刘驽便参照周围物景,找到了上次被大火烧毁的诸葛穷的宅子原地。
被大火烧过的原地上,尺许厚的大雪里,仅有一座小小的茅庐矗立。茅庐虽然小,看上去也孤零零的,却别有一种特立独行的意味。
刘驽见识过诸葛穷的放荡不羁,这座茅庐无疑加深了他对少年的固有印象。
他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一丝笑容,“他果然没有走!”
谢暮烟瞅着眼前简陋的茅庐,抬头望向庐顶上的积雪,“这么大的雪,他就不怕屋顶被雪压塌了么?”
刘驽哈哈一笑,“此人出了名地大胆,这种事儿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他翻身下马,走到茅庐前叩响了门板。门板很薄,加上用料是劣质松木的缘故,敲上去的声音颇为清脆。
咚!咚!咚!
刘驽连敲三声后,茅庐内并未传出任何动静,不由地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是里面的人睡着了?”
于是他又连敲了三声。
咚!咚!咚!
屋里依然没有动静。
就在刘驽打算继续敲门时,谢暮烟已经下马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嘘,难道你没有听见么,门后面有人在慢慢靠近!”
刘驽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对于这种惊艳大才,他自然要作出十分郑重的姿态,于是慌忙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正正了衣襟,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下方,静待诸葛穷开门。
只听吱啦一声,门轴发出尖锐的声音,屋门从里开了一条缝,先是有一只眼睛从里面往外窥探,紧接着是整个身体抵在门板上发出的轻微声音。
“你们是谁?”门后的人问道。
声音清脆,听上去竟像是个女子。
刘驽听后一愣,继而道:“我乃掌剑门掌门刘驽,前来拜访诸葛先生。敢问诸葛先生可在,您又是他家里的甚么人?”
谢暮烟跟着走了上来,从袖中掏出一张薄纸笺,从门缝里递了进去,“这是我们的拜帖,还请姑娘过目!”
门缝后有一只手接过了谢暮烟递上的拜帖,那只眼睛里的珠子先是往下翻,估计是在读拜帖上的字,过了一小会儿又开始往外看,眼珠子上下溜动,在谢暮烟身上游移。
即便夜色晦暗,谢暮烟的身姿在微弱的光线下仍显得十分曼妙,举止形态远胜常人。
砰!
茅庐的门突然打开,那个原先藏在门后的女子露出真容,她左手持着一盏闪着豆粒大小火焰的油灯,右手正捏着谢暮烟递过来的那封拜帖。
借着油灯的光芒,刘驽和谢暮烟看得清这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头发有些发黄,蓬松地往后梳着两个大辫子。
少女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为整个人增色不少,只可惜脸上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