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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机密,不得有太多人知晓。”颜锋尴尬地在父亲面前为正卿大人解释。
“好罢!”颜烈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毕竟是唐廷忠臣,保卫长安乃是第一要务,至于个人荣辱乃是次要。既然大理寺卿摆明了要在今日和义军决战,他又怎能有丝毫懈怠。
他在颜锋的服侍下迅速穿戴好甲胄,朝城楼外走去。从城楼上往外面放眼望去,只见数十里旷野中的地面上结满了冰壳,好似大片冰海一般。从阴冷的天空中照下的光线在冰面上折射,显得异常刺眼。
第六百八十七节 谋在此时()
数千座义军营地鳞次栉比地结在冰海中,好似坚硬的磐石一般,自始至终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颜烈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日一战,势不可免!”
“不是势不可免,而是我们一定要赢。”颜锋兴奋地说道,捏紧了拳头,“要赢得漂亮!”
颜烈严肃地看着有些过于跳脱的儿子,告诫道:“战场非同儿戏,如今你担任神策军统领,更是身负朝廷兴亡之大任,切不可率性行事!”
颜锋直摇头,“父亲,直至此刻,我都一点也未感到害怕。我如今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就是为战争而生。即便死在今日,我也很快活,一点也不会后悔!”
颜烈看着这个兴奋的儿子,用拳头使劲锤了捶自己的额头。这个调皮捣蛋的儿子继承了他年轻时的好勇斗狠,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传令,大理寺卿到!”远处有声音传来。
“传令,大理寺卿到!”声音似乎又近了一点。
“传令,大理寺卿到!”声音已近城门。
不断有兵士在呼喝传令,首尾相及,逐拨将大理寺卿刘驽即将到来的消息传至颜烈亲自驻守的城楼下。
颜烈顾不上身上沉重的甲胄,跟随儿子一起快步走下城楼,迎接大理寺卿的到来。
众将士苦守城墙六天,对这位长安城的救星早已望眼欲穿。他们分别站在城头上,岗楼里,城墙下,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在一匹正在官道上飞奔的马匹身上。
刘驽骑着一匹红鬃烈马,罕见地披上了全身盔甲,在数万唐军的注视下策马驰骋,并最终在颜烈、颜锋父子面前翻身下马。
在他身后,跟着一辆接一辆大车。车队由户部尚书柳三省亲自押运,车中装满了打造的铁链,加起来足有数万斤重,累得那些拉车得马匹骡子气喘哼哼,脚下蹄印十分之深。
柳三省的车队尽数到齐后,后面又跟来由兵部尚书裴元押送的车队。这些车中装着些不知用来作何用处的柴草,以及一桶桶密封的火油。
柳三省和裴元过来参见了大理寺卿,裴元望着那一桶桶的火油,脸上肥肉不住地颤动,道:“刘大人,这可是我们兵部最后的库存了,你可得省着点用啊!”
刘驽哈哈大笑,“裴尚书筹集物资不易,劳心费神,在下心中颇为感激。”他一眼瞅见柳三省面色有些不快,忙又道:“柳尚书打造这六万斤铁链更是居功至伟,令在下十分佩服!”
柳三省听了他的这番话后方才心里舒服,脸上露出笑颜来,“哪敢,哪敢,都是为朝廷效力而已。只要大理寺卿一声令下,卑职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惜!”
那便的兵部尚书裴元白了柳三省一眼,向刘驽道:“刘大人,卑职这次可是把老本都赔进来了,你必须得负点责任啊!”
他伸手向远处指去,只见在那些装载柴草和火油的车辆之后,又跟来无数的黄牛、驴子、骡马等牲畜,足有上千匹之多。
刘驽见之大喜,朗声道:“有了这些物什,我等今日胜局已定!”
他一不做二不休,立马安排众人分工干活。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上千匹牛马骡子各自拉上了一辆大车,大车中载满了用火油浇透的柴草,两侧轮轴上安装了锋锐的尖刀。奇怪的是,每辆大车的里面还放置了四根锁链。
颜烈见此情形,心中似有所悟,问道:“刘大人,你这可是要效仿战国时田单的火牛阵?”
刘驽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颜烈皱了皱眉头,“可是冰上湿滑,这些牲畜估计刚出城外便会滑到大片,成不了甚么气候,除非……”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这些牲畜的蹄子上,发现尽皆安装了一种式样奇特的马蹄铁,“这也是马蹄铁?”
“是的,马蹄铁底下有尖刺,所以能在冰上防滑!除此之外,兵部还给所有兵士每人准备了一双防滑的麻底鞋,很快就会运到。”刘驽点了点头。
这些防滑的马蹄铁和麻底鞋乃是他吩咐裴元用兵部仓库中的材料秘密打造、制成,为得便是今天派上用场。
至于让神策军守着三百名铁匠在城北民宅中打造铁链,不过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可即便是手段,仍然有用处。对此,刘驽早有安排。
“卑职马上下令让所有兵士换上麻底鞋,如此说,城外灞河之所以会决堤,乃是大人有意为之了?”颜烈是个聪明人,很快想明白很多事情。
大理寺卿之所以命他苦守城门,便是为了等待这天气变得寒冷。
天气骤寒,灞河决堤,城外结冰,防滑马蹄铁,将这四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便是一个大大的计谋,而这一切都在大理寺卿的掌控之内。
颜烈望着眼前的大理寺卿,只觉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内心深不可测,竟让他感到丝丝害怕。
刘驽一声令下,城头上战鼓擂起,春明门徐徐升起。诸多民夫赶着上千头拉着大车的牲畜,往城门外涌去。
义军大营那边反应很快,首领黄巢在听见唐军城头上的战鼓声后,迅速将靠近春明门的六十多万人马组织起来。
由于冰面湿滑,这些义军兵士纷纷下马,分列成步战所用鱼鳞阵法,结成六十多个万人方阵,分别护着六座好似庞然巨兽的大战车,直朝长安城门方向徐徐逼近而来。
唐军这边,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千多头拉着大车的牲畜很快尽数涌出城门外,站立在长安城外旷野中寒冷萧瑟的秋风中。
刘驽站在城头上下令,城下的民夫们好似演练过的一般,快速从牲畜们身后的大车上取下四根铁链,前后左右分别和周边的大车栓在了一处。
这些铁链不仅浸透了火油,还缠绕了各式各样的利刃,好似荆棘般难以入手。
不过瞬息之间,一千辆由牲畜拉动的大车经由铁链结成了庞然大阵。
号角声响起,民夫们纷纷用火折子点燃了大车中所载火油柴草,火势顺着铁链上的火油迅速蔓延,烧成了一片火海。拉车的上千头牲畜耐不住屁股后面的高温,嘶叫着往义军大阵所在方位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早在城门口等候的颜锋终于得到了由大理寺卿传下的军令,率领两万神策军骑兵迫不及待地冲入了城外的寒风中。
颜烈眼望着前方熊熊的火光,深吸了一口深秋里寒冷的空气,心中感到无比地惬意。他锵啷一声拔出马刀,直至这一刻,他方才真正找到了属于自己人生的快意活法。
第六百八十八节 两雄相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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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安城春明门的城墙上向外眺望,只见牲畜们拉着熊熊燃烧的铁链和大车,如锋利的烈焰尖刀般,刺入了行进在最前头的义军万人兵阵中,硬生生地从中撕开条大口子,将所过之处的义军兵士杀死大半,余者不死也伤。
即便相隔数百步远,城墙上的唐军仍能清晰地听见那些义军兵士的哭喊声。有些机灵些的义军兵士试图从火海中逃脱,却一个不慎被大车上连带的铁链上滚烫的利刃扫中,惨叫着倒地,紧接着被牲畜们踏成了肉泥。
这些死去义军将士身上刚换的厚棉衣恰恰成了最好的燃料,在沾染了从大车中滴落的火油后迅速燃烧,火势在辽阔的旷野上迅速蔓延,形成一片冰与火的世界。
该万人阵保护下的一座庞大巨象锥车在火海中被引燃,熊熊燃烧,浓烟直冲天际。
不过瞬息之间,一个原本完好的义军万人阵已是溃不成军。由千头牲畜带动的火阵在穿过这座兵阵后,再次冲入了后方紧接着的另一个义军万人兵阵。
这个兵阵中的义军兵士已然有所准备,纷纷将长矛对向了冲来的牲畜们。
数十头牲畜同时中招,颈血喷地。可后方冲来的更多牲畜并没有因此止步,铁链拉动着死去牲畜的尸体继续狂奔,很快突破了兵阵的第一道防线。
这些义军将士在湿滑的冰面上列阵前行,本已十分不易。阵型一旦被突破,很快失去了心气,纷纷四散奔逃。即便如此,他们也难以在冰面上跑得快,眨眼间便被牲畜们拉着燃烧的大车追上,皆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短短时间,接连四个义军万人兵阵溃散,恐惧和惊慌迅速在义军中蔓延,许多还未赶至前线的义军兵阵纷纷往后退却,大量义军兵士不再听从军令节制,如蝼蚁般逃散在寒冷的旷野中,茫然不知所措。
五座笨重的巨象锥车兵士们被丢下,孤零零地立在在战场上。
颜锋率领两万神策军铁骑冲入义军大阵,这些神策军骑兵身下的战马皆钉上了防滑的特制马蹄铁,在湿滑的冰面上疾奔如飞,战斗力胜过那些连走两步都困难的义军步兵不知几许。
他先是率众用火把将五座巨象锥车尽数点燃,然后挥军向那些阵型慌乱的义军万人阵冲去。
神策军骑兵们展开冲锋,侧身将马刀平平伸出,借着马匹冲击之力,将所过之处的义军兵士砍得头断肢离,毫无抵抗之力。
颜锋似乎杀出了兴致,带领神策军铁骑在义军大阵中杀进杀出,足足冲锋了数十次。
铅灰色的天空下,鲜血流遍了长安城外的旷野。
禁军统领颜烈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素来不务正业的儿子,而今竟然能为朝廷建功立业,一时间不禁热泪盈眶。
他拱手向刘驽道:“多谢刘大人和刘老大人的教导,否则犬子哪里能有今日之成就!”
刘驽笑道:“哪里,哪里,颜将军实在过于谦虚了。”
他正准备命令城内唐军全体出击,一举击溃义军,收割战场,便听城外义军大阵中传来一声龙吟,其声辽阔深远。
“昂……!”
刘驽瞳孔紧缩,遥遥望见一位布衫老者从义军大阵中飞踏而出,磅礴无比的气势顿时密布了整个战场,令所有人直感心中一凛。
此人正是“双玉二王”之首,王道之!
只见王道之一拳击出,火阵中的上千头牲畜同时腾空,紧接着和铁链一起撕裂成片。熊熊火海在王道之真气激摧之下,化作苍龙之形,冲天飞去,将原本阴沉的天空映红了半边。
普天之下,能以一人敌万军者,唯此一人。
刘驽苦心经营数日的火海大阵,在这一刻彻底告破。
长安城墙上,颜烈和诸将惊得合不拢嘴。他们皆是久经战阵的老将,可万万想不到原本趋于胜利的局势会发生如此逆转。
刘驽脸色沉毅,命令负责击鼓的力士改变节奏,通知城外的颜锋将神策军铁骑拆散,化整为零,迅速撤退。否则王道之若是再出招,这支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