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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城东一条小街的客栈。客栈门沿上光秃秃的没有牌匾,便连两扇门也消失不见。
“这就是悦喜客栈吗?”他向二人问道。
“就是!”花流雨肯定地答道,“门板和牌匾估计都被官兵拆了运走补城墙去了。”
刘驽细思是这个道理,便提着二人走进客栈,只见屋里一个人影也无没,连喊了数声伙计后也无人答应。
“哎,这里的掌柜伙计不会也逃走了吧!”冯破哀声叹气。
他与花流雨并没有来过这家客栈,藏于客栈中的信鸽是由其他同来的江湖中人在此事先安排好的。若是早知客栈破落如此,他堂堂龙虎山的少爷绝对不会下榻于此,顶多取走信鸽便了事。
他抬头望着刘驽,“刘少侠,要么我们拿了东西就走吧,这地方实在不是人住的,城中应有更好的去处。”
刘驽站着兀自不动,冷道:“这雍州城正处战乱之中,怕是没有几处有人经营的客栈,冯公子再等一等。”
花流雨心恨冯破多事,在她看来此时能够活命已属不易,于是插话道:“冯公子,你要是想过让人服侍的日子,大可以等回到龙虎山以后,在这里还是先熬一熬吧。”
冯破一听,耷拉下脑袋,不再说话。他心中颇为不平,第一不服这个刘驽,此人武功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就是狗屎运太好,能频频化险为夷而已;第二大恨这个花流雨,自己为了她各种冲锋陷阵,可到头来却只换得一番冷言冷语,毫无知恩图报之心。
此时三人只听头顶上方的楼板上传来噔噔噔的一阵响,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儿独自从楼上跑了下来,“几位客官,我就是掌柜的,请问你们是住店还是吃饭?”
老儿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满身是血的刘驽和他肋下的花冯二人,又见他右颊上留有一道长疤,心中于是极为害怕,以为是有人趁着战乱来打家劫舍,直后悔刚才没有仔细观望便贸然跑下楼来。
刘驽看透老儿的心思,笑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我们三个都是好人,这身血是因为刚从城外冲杀进来的缘故。我这两位同道在贼军中冲杀时受伤颇重,急需疗养,还望老人家能够收留。”
“从城外进来的?”老儿听后一愣,这种时节,只有想逃出城的人,哪里还有想进城的人。他脑子一转,似是明白过来,惊道:“莫非三位竟是朝廷派来的救星?”
刘驽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他本身就是大内隐卫,如此说倒也不算打诳语。而且,他此番前来,正是要救下这雍州城的百姓。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纹银,递给老者,“还请老人家帮我们收拾出一间房,再找几件干净一点的衣服,多谢了。“
老儿见对方出手如此阔绰,不禁一惊,接着竟连连摆手,不肯收下银两,“三位是官家派来救我们命的,小老儿怎能昧心收你们的银两。不瞒三位说,这间客栈本是我和女儿、女婿开的,可现在他们夫妻俩个带着孩子出去逃命了,只留下我一个跑不动路的老头在这里看着店。官老爷啊,你们可千万要把城外那些贼人赶走啊,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可都在你们的手心里面捏着呢。你们要是不管,我们可都全完啦。小老儿可听人说起过,那个带头造反的黄巢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啊,抓到活人后先舂成碎肉,再用石磨磨成肉泥做饼吃啊!”
老儿眼中透着极深的恐惧,看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刘驽笑着将银子塞进他的手里,“这个自然,我们不会放任贼人攻城不管。刚刚托付的事情,还请老人家帮我们办一办。“
老儿拗他不过,只得将银子揣入怀中,连声道谢。他将三人迎上二楼,”敢问三位要几间客房?“
“只要一间。”刘驽笑了笑,他可不想让花、冯二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老儿见状面露疑惑之色,却也没有多问,将三人引至楼梯东首,打开一间厢房的门锁。
刘驽提着花、冯二人进门一看,只见屋内颇为宽敞,并排摆有两张木榻,日常所用器具一应俱全,心中颇为满意。
“三位稍等,我去打水、取衣物来。”老儿忙道,接着出了门,“老婆子,快出来,招待客人了。”接着噔噔噔地下了楼。
老儿究竟是留了个心眼,直至见眼前的刘驽不像是个坏人,这才将浑家叫了出来。
“诶,好嘞!”门外有一个妇人的声音答道。
刘驽带着花冯二人在屋内稍等了片刻,那老儿和老妇人分别提着水、拿着衣物进了屋。
老妇人早已从老儿口中得知了三人的身份,看着满身是土和血的三人,笑道:”三位官老爷,可要稍微洗洗身子再歇息?“
刘驽点了点头,“好,给他们两个先洗。”
“好嘞!”老妇人忙在屋子里拉起一道布帘,老头从别的厢房拉来两只木桶,分置布帘左右,木桶内皆是注满了又温又热的水。
老妇人和老儿分别扶着伤势沉重的花流雨和冯破,各向一只浴桶走去。刘驽见此情形,转身出了屋外,关上房门,屏声静气,却是在监视屋内的动静,以及外面可能随时进犯的来敌。
第四百八十节 差劲大夫()
屋里不断传出细细的水流声,应是那对老夫妇正在为冯破和花流雨搓洗身子。屋外却安静异常,除了不时有风掠过屋檐发出呜呜声,便再无其他动静。
他正准备闭上双眼,略作休息,只听见头顶屋瓦上传来一阵碎响,像是有高手施展轻功从此处踏过。
他急忙推开窗户,向外窗外喊道:“谁!?”
“喵……!”一只野猫从屋顶上方探下头来,朝他叫了一声,接着摆了摆尾巴,一个纵跃上了另一间屋顶。
他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推上窗户,转身时,经营客栈的老夫妇正好从屋里推门而出。
两人满面堆笑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抬着脏水、破衣便下了楼,接着楼下炒菜声响起。
刘驽推门进屋,看见冯破和花流雨二人分别躺在各自的榻上。二人在墓穴中困顿了一天一夜,此时身下绵软,皆感十分放松。
冯破见刘驽推门进来,将脸转向一边,并不动弹。花流雨却挣扎着想要起身,“刘少侠……”
“不用起来。”刘驽示意她躺下,走到二人的榻边,开门见山地问道:”信鸽在哪?“
“在屋后有口枯井,井里吊着个鸽子笼,一般人发现不了。”花流雨连忙答道。
“好的。”刘驽起身出门,大步而去。
冯破从榻上抬起头,向花流雨问道:“你真的相信他?”
“不相信他,难道还相信你?”花流雨白了他一眼。
“我可是救过你的命!”冯破争红了脖子,他乃是堂堂龙虎山掌门之子,晚辈弟子中最杰出的菁英,何曾受过弱女子的这等气。
花流雨浅浅一笑,换上新衣后的她,酥峦半露,煞是迷人,“即便不是我,换作是其他女子,你照样会救的。”
冯破看得呆了眼,喃喃道:“不,你跟其他女子不一样,她们都不如你。”
花流雨没有回他,径自闭上了双眼,安心养神。
冯破彻底不干了,他强拼一口气,忍痛从榻上坐起身,“他哪里比我好,你干嘛对他那样迷恋?”
吱呀!
正在此时,刘驽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只鸽笼。冯破见状吃了一惊,身子往后一倒,复又躺倒在榻上,宛若甚么都没说过,甚么都没做过。
花流雨噗嗤一笑,睁开眼睛,“光这一点,你就不如他!”
刘驽提着鸽笼站在二人榻前,对二人间的对话罔若未闻,“你们两个,谁是与城外那五百人的联络人?”
“我是!”花流雨吃力地点了点头。
“好的,那就由你来写信。”刘驽将鸽笼放至一边,搬过来一张凳子,放在她的榻前,将从老夫妻那里拿来的一沓纸从怀中取出,在凳子上铺平,继而摆上笔砚。
他将蘸饱了墨的笔递至花流雨的手中,“写吧!”
花流雨持笔趴在榻上写了两行,扭过头,“给他们甚么好处,你可想好了吗,按你先前说的写?”
“是的!”刘驽点了点头。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花流雨将书信写完,交至刘驽手中。刘驽细读一遍后,又沉思了片刻,接着从笼中取出信鸽,将信塞进鸽腿上的细竹筒里。
他打开窗户,用手将鸽子托出屋外。鸽子在他的掌心里扑腾了几下翅膀,随即飞去,消失在天际的铅影里。
此时屋外传来敲门声,他转身道:“请进!”
只见那对老夫妻端着两味菜肴、一盆面条和几副碗筷走了进来。两样菜分别是炒豆角和酸豆腐,菜色虽然寡淡,在这战乱的日子里已属不易。
老夫妇挪过来一张桌子,摆在两张木榻的中间,将菜和面条放了上去。
刘驽谢过二人,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入老儿手中,“烦请老人家帮我上街去买几味药来!”
老儿本不欲收钱,老婆子用胳膊肘在他肋间悄悄捣了捣,他便又笑嘻嘻地双手接了下来,“这位官老爷,你也太客气了!”
刘驽笑了笑,取过笔墨在纸上一阵龙飞凤舞,须臾后将字纸交到老儿手中,“药的种类和份量都按这上面买来,然后熬好,千万别错了。”
老者接过纸,浏览一遍后连连点头,“不会错的,这些药隔壁的李记药店都有,他们的店没有关门,如今还开着,我现在就去。”
刘驽将二人送出了屋,转身闭上房门,对着榻上的花流雨、冯破道:“吃饭吧!”
冯破皱了皱眉头,“动弹不了!”
花流雨也是假作起身,痛得娇喘了几声。
“哦,那就别吃了!”刘驽应了一声,给自己盛上一碗面条,若无其事地开吃。
花冯二人见状无法,只得腆着脸挣扎着坐起身,从榻上探过身,奋力地往自己碗里舀面条和菜。二人忍饥耐渴已久,皆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刘驽不过吃了数口,便放下碗筷。他自从醒过来之后,便一直觉得腹间新穴处隐隐作痛,整个人全然没有胃口,仿佛梦里的那些血海之水真的都一股脑地涌进了他的肚里。
“刘少侠,你这就不吃了?”冯破暗暗心喜,刘驽既然不吃,那他自己的食儿便又多了几分。
“嗯!”刘驽站起身,将旁边凳子上的一沓宣纸拿起,按在两人面前,“吃完后别忘了干正事。”
“甚么事儿?”冯破假装不知,无辜地抬起头,嘴角犹挂着面汤。
“默写秘籍,每人一百五十本,纸若不够,找掌柜的取。”刘驽交待完,转身往屋外走去。
“那我们身上的伤呢,你治不治?”冯破急得喊了起来,眼下他动弹不得,根本没办法出门找大夫,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刘驽身上。
“刘少侠,你的师父崔东阳可是一位悬壶济世的名医,你可不能坏了他的名声。“花流雨急忙跟着将了刘驽一军,她口中的崔东阳,便是韦图南在中原行走时的化名。
刘驽停下脚步,回望了二人一眼,“你们服过我的止伤丸,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掌柜的已经去买药,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啪!”他关门而出。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