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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待彼方前锋人马过后,他遥遥地望见萧夫人窈窕的身影夹在中军之中,骑着她胯下的汗血宝马疾奔而来。看彼军的阵型,乃是在急行之势,似是要追击甚人。
他当然明白,萧夫人要追的不是别人,正是准备偷袭吐蕃人后方的他。
他心中沮丧,果然师兄并不是这萧夫人的对手,还是让她逃脱了。他回身向麾下诸将士急做手势,命令他们拾起兵器,准备上马作战。
苏铭带着四十多名峨眉派弟子,悄悄地爬到他的身后,低声道:“刘少侠,有甚么最凶险的活儿,你就交给我们峨眉派师兄弟吧,我们万死不辞!”
刘驽按下了他的肩膀,“再等片刻不迟!”
他心中在做一个激烈的盘算,是否要等萧夫人的军队大部过后,斩去其尾。如此突施袭击,砍下对方千把人头并非难事。
然而若是真的这般做了,那己方的行踪必然暴露,也就再无悄悄攻打吐蕃人后方的机会了。
他心中踌躇万般,终于咬了咬牙,下了最后的决定,命令众将士不得妄动。
那些萧氏将卒马蹄所过之处,灰尘扬起,直扑得他与麾下众人满鼻子满脸。彼军行得甚是匆忙,并未发现坡地背后有人,一路疾驰而去。
刘驽望得他们走得远了,便向下传令,“通知所有将士,生火做饭。吃完饭后,准备上路打战!”
他决定对自己的作战计划作出调整。若是他没有料错,耶律适鲁与吐蕃人的大战即将展开。既然他已经夜袭不成,那便索性突袭其后,搅乱其军阵后方,这样也能帮耶律适鲁牵制住一部分吐蕃人的兵力。
不一会儿,坡地背后,一堆堆篝火迎着东方初亮的天空点起。这些契丹兵士个个都是天生的烤肉行家,他们将牛羊肉串在刀上,烤得滋滋冒油,煞是喷香。
有兵士给刘驽送来了一只焦香流油的羊腿,他转手将羊腿送给了苏铭,又命兵士再送来一些牛羊肉和马奶酒,务必让这些峨眉派弟子个个都能吃饱喝好。
天沙门的胡三等其余中原武林人士,见此情形异常眼热。这些日,他们在耶律氏军中饱受歧视,已很久没见过油星,一个个苦得肠子直冒清水。
他们看见这些峨眉派弟子个个吃香的喝辣的,便再按捺不住,商量后,由胡三牵头,过来向刘驽抱拳施礼说道:“刘少侠,峨眉派能帮您出力,我们这六十多人也绝不是吃干饭的。今天,我们也要吃肉!”
刘驽将手中刚要啃的一只羊腿掷给了胡三,“好,凭你这句话,你就配吃这个肉!”
第三百三十八节 魏巍男儿()
站在胡三背后的一众中原武林人士当然不服,这个天沙门的胡三儿不过凭着一张嘴皮子瞎砸巴,就能得到一只羊腿吃,凭啥他们就不能?
这些人纷涌上前,群情激昂。
“给我一块肉,我也要!”
“就是,我也来一只羊腿!”
“要吃大家一起吃,不能不公平!”
刘驽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他指着身旁盛肉的大铜盆,对这些人大声说道:“看,这里都是肉,你们若是想吃就尽管来拿!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斤肉须拿一颗敌人的首级来偿还,就不知你们敢不敢!”
他说完这番话后,这些人开始变得静悄悄了。毕竟为了一顿肉食豁出性命,是很不值当的事儿。原先的聒噪,化作了一片沉默。再也没有人肯出头,仅剩胡三自个儿拿着羊腿在旁发呆。
他有些后悔拿了这只三斤重的烤羊腿,毕竟吃完之后可是要用三颗敌首来偿还的。望着手中这羊腿,他有些难以下咽。与其说这上一只烤羊腿,倒不如说是一只烫手山芋。但此时若让他将这羊腿还回去,却也实在说不出口、豁不出这个面子来。
刘驽叹了口气,“看来,你们都不敢吃这个肉!”他转向身旁的亲随,“来,把这些肉都分给峨眉派,给他们加餐!”
这些剩下的心有不甘的中原武人们,只得眼睁睁地望着一大盆牛羊肉被送到峨眉派弟子那边。他们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又无精打采地坐了回去。
刘驽故意对他们视若不见,他转身对一旁的亲随说道:“传我的命令下去,军中存粮已是不多。消极怠战者,今晚不再有饭食。”
这道命令传下之后,军中哗然一片。任谁都知道,在这广阔荒凉的契丹草原上,若是没有吃食,那无疑于等死!
那名亲随传令归来之后,眼中带着一丝恐惧,不无忐忑地悄悄禀报道:“主帅,这样下去,兵士们恐怕会哗变!”
刘驽低头思索了片刻,他想起萧呵哒的建议,心中安定了不少,“不会的,告诉下面的人,此令不容更改!”
哗变是死罪,投降吐蕃人也没有好下场!
这些将士都是明白人,他们该清楚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便是顽战到底。如此即便是死,那名声也好过前两者,不会殃及他们的妻儿家人。同时,死之前至少有顿饱饭可以吃,免了做饿死鬼。
当阳光洒遍草原、大军再次开拨时,刘驽命令亲随们押上辎重,紧跟在他的身后,如此便能断了那些既不肯拼命、还想美美地吃上肉的兵卒和武人们的念想。
由于此番行军乃属突袭,因此军中的存粮肉干并不多,仅够三日之耗。三日之内若是不能破敌,局势将难以预料!
根据耶律适鲁先前对战局的布置,刘驽率领人马先是西行了一段路,转而又向北,直奔吐蕃人的后方。如此曲折迂回的行军路线,本来吐蕃人绝不会料到,然而眼下因为与萧夫人偶遇一事,却变得前景晦暗不明。
行军布置并没有变,迂回敌后奔袭的性质却已大有不同。这不再是一场蜻蜓点水般的夜袭,而是要如刀子般彻彻底底地插入敌军后方,与其正面厮杀。
总之,这将变成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残酷战斗!
三千多人策马驰骋了约莫一个半时辰,此时已近晌午。刘驽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战鼓声和厮杀声,便命两名斥候上前打听。
一个时辰后,两名斥候回来禀报。三里地外,伟大的契丹可汗耶律适鲁正在与吐蕃人交战。听说可汗本人百年难遇地亲自策马上阵,大大鼓动了士气,处于劣势的契丹八部竟与吐蕃人战了个难分难解。
两名斥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他们微微地挪动了所跪的方位,正正地对准了刘驽的马前,姿势毕恭毕敬。有两名斥候被斩杀的事例在前,他们显得有些过分小心。
刘驽打心眼里不喜欢将自己凌驾于旁人之上,更不忍心将属下们如奴才般使唤。他认为,都是娘胎里生下来的人,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一些。
他抬了抬手,命这两名斥候起身上马,接着勒了勒马缰,双眼紧望着远方冲天扬起的尘土。
苏铭以为大战在即,便策马冲了过来,“刘少侠,我们这些人从哪个方位发动袭击,还请您下达军令!”
刘驽侧耳静静地听了片刻远处战场上传来的动静,仅有零零碎碎的兵器相击声和箭矢的呼啸声,双方的主要兵力并未出动,“不急,还要等些时候。”
他在契丹已是日久,打不过少仗,熟谙吐蕃和契丹这些草原民族的战法。在双方的重骑兵没有发动冲锋之前,一场战事的走向很难看得明朗。耶律适鲁或许真的上战场了,并没有使用替身,然后并不能说明决战已经到来。
苏铭拱手施礼,想要退回到峨眉派众弟子中去,他嘴角动了动,似是有话想说,却又憋回了腹中。
刘驽看了出来,示意他尽说无妨。
苏铭的眼角有些红润,“此战结果难以预料,我和众师弟想将师尊的遗体先行埋葬在这里,若是我们战后能侥幸活下来,那便由我们自己送回乡。若是……不能,还请刘少侠帮我们送回峨眉山!”
他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如果他与师弟们的战死,可以为峨眉派换来赫赫声名,那这一切便都是值得的,终不至于辜负了本派师叔们二十多年来的抚育之恩!
刘驽为其所感,声音微微颤动,“放心,最艰难的任务会属于你们。我早已数过,你们共四十三人。若是战死,四十三具棺木会一同送回峨眉山,一具都不会少!”
死,不再是一个晦气的字眼,它饱含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和壮士临别时令人侧目的慷慨雄心。
苏铭翻身下马,向刘驽长长地作了一揖。这并不是武林人士惯用的拱手礼,而是蜀地士子们常持的礼节。素来高傲的他,用这种平时难以得见的姿态,表达对刘驽最隆重的敬意。然而,他的话却只有一句。
“如此便谢过刘少侠了!”
战场才是男儿最终的归宿,过多的话反倒显得有些腻歪多余。
第三百三十九节 岚楼雪寺()
他翻身上马,姿势颇为潇洒,一甩鞭,回到了四十二名师弟当中。这些峨眉派弟子齐齐地解下腰间长剑,在地上掘出两尺宽、七尺长的方坑,小心翼翼地将盛有金顶道长遗体的木匣放入坑中。
他们一边填土掩埋,一边伤心洒泪。苏铭心中百感交集,然并不愿作女儿态,他忍不住说了句,“都别哭了,大伙儿一起再唱首家乡歌吧!”
众师弟举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齐声唱道:
峨眉朝霞如飞绮,
八十四盘入云端。
日出东方照群山,
习武子弟练剑忙。
皂衫芒鞋走四方,
岚楼雪寺入梦长。
那“岚楼雪寺”乃是峨眉山有名的风光,其绮丽的景色早已融入了每一位峨眉子弟的血液之中,刻在了他们的心田之上。
刘驽本也是至情至性的男儿,他明白自己身为主帅,大战之前不宜动情,强摁住内心的激动说道:“若是你们真的都死了,我会拜托贵派中的长辈,将你们都安葬在那岚楼雪寺之旁!”
苏铭拔出腰间长剑,深插于地,大声道:“如此甚好,还望刘少侠切莫失言!”
刘驽拔出了腰间马刀,掷地有声地道:“若有失言,我用此刀自刎!”
三千多人静驻在原地等待战机,那边峨眉派四十三名弟子已经安葬好师尊,紧接着翻身上马。正在此时,远方传来重甲骑兵冲锋的蹄声,轰轰地震撼着大地。这响声好似平地一声惊雷,唤醒了刘驽胸中的热血。
耶律适鲁与仓嘉措这两人中的一人终于按捺不住,出动了决胜的重甲骑兵!
他双脚紧踩马镫,绷直了身体,发出了压抑许久的嘶喊,“准备作战!”,随即鞭马在阵前驰骋。
在他身后,三千人马脸上皆是绷得通红!
他给四十三名峨眉派弟子安排了最为艰巨的任务,直击吐蕃人的中军,寻找敌方大将仓嘉措所在!
苏铭默默地拔出剑,向身后招呼四十二名师弟。这些峨眉派弟子一扫往日的阴郁,个个眼中闪耀着光芒,追随师兄绝尘而去。
刘驽目送这些峨眉派弟子走得远了,他心中微微颤动,竟有些微痛。久经战阵的他怎能不明白,此行必定有去无回。
然而战场并非儿女情长之地,即便再滚烫的泪水,也无法改变一丝一毫的残酷事实。
与视死如归的四十三名峨眉派弟子相比,他身后的三千多属下显得异常沉默。一切都是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