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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啊。”寂流道,“我们,是自己下水捞鱼的时候,无意间来的这里……”
黄老三笑道:“那你们也确实好本事。”
寂流道:“怎么感觉大哥你,一点都不像被掳来的样子……”
黄老三知他意思,笑道:“刚开始自然是不乐意的,但被关了几天也就想通了,在外边一年忙碌到头,也难以果腹,但在这里,只要你努力了,就能吃饱饭。是个付出就能够有回报的地方。”
“可是在外边就没有回报吗?”寂流道,“苍帝他不是下了许多政令……”
“兄弟,你可千万别说苍帝,别说朝廷。”黄老三摆手道,“那些皇帝下再多的政令,都不过是给那些好地方的人,像我们这等穷山恶水的边远地区,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寂流语塞。
云逍道:“大哥可知道那云主,究竟是什么人?”
黄老三摇头道:“这个实在不知道。只知道云主这么个称呼,这地方也是叫……叫什么,什么云什么镜来着?”
云逍心内狂跳。
只听边上另一人道:“浮云境啦……”
惊异一茬接着一茬。寂流与云逍欲要再问,他人却也只知晓这许多了,又见众人正陆陆续续地出去干活,黄老三便也拽着二人向外去。
黄老三笑道:“等这房子盖好了,兄弟们也就不用再住帐子了。”
云逍与寂流对望一眼,均自对方眼中见到复杂神色。
原来这,才是一众人如此欣喜卖力的根本原因。
而那云主,确实让他们十分好奇。
好不容易熬到晚间,一天劳作下来,营房之内鼾声大作。
云逍睁开眼睛,推推寂流,寂流也即睁眼,目光清澈,并未入睡。
二人打个眼色,只几个闪身,便已掠出营房,伏在阴影处遥遥观望隐在夜色中的大殿。却见一众守卫依然高度戒备。
云逍道:“进去看看。”
寂流略一点头,便猫着腰,低掠至他对面,依旧藏于土石阴影之中,手中土灵凝聚,一阵滚石卷土,如冰雹骤落。
“什么人!”守卫们听到响动,立时便分出一拨人马前来查看,寂流却已掠至别处,指尖灵力闪现,映照灯火,发出耀眼辉光,却只轻撒于地,之后身影再闪。
有人看见地上光亮,喝道:“在那边!”纷纷乱乱一阵脚步,立即又分出一拨人来,却只见到一汪浅水积聚在此。
云逍恰于此时再次制出动静,却是一手结木印,一手结土印,那边狂风急吹,这边又是一阵沙尘。
一众守卫纷纷迷眼,此时殿门打开,走出一黑袍男子,兜帽遮面难辩容色,只一挥手,便带着一众守卫迈前数步,仔细查探一番,却并未见任何异常之处,便道:“不过是日间沙土没有垒好,恰巧一阵狂风刮过,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守卫们默不作声。
此时紧挨殿门只寥寥几个守卫,皆揉眼流涕,云逍与寂流便趁此时机闪身入殿,却想不到竟比预估的还顺利不少。
宫殿之外,黑袍人回身静默站立半晌。
流、云二人却觉目之所触瞬间明亮,当下不敢停留,只向殿内疾掠,至一隐蔽处方停,细细打量四周。却见画梁穹顶,珠帘纱幔,这宫殿内部却是比外围还要再华美许多。殿外看守虽严,殿内却并不见几个人,只每隔段距离都有一侍者侯立,却都是清一色的男子,面容也十分清秀,非外间人形容粗糙可比。
二人便也不多言,只依言掠去,一路之上穿花过廊,还要避开些许侍者耳目,却也不在话下。
至一进殿内,却见帐幔层叠,幽香阵阵,布置远比他处豪华精美,四下虽不见人,内里却隐隐燃着火光,只此旖旎氛围便与别处十分不同。
寂流与云逍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向殿内靠近,却又在正墙上见到那云纹图腾。
逐渐离得近了,隐约听见些许响动。二人对望一眼,均道果然没有寻错地方。
再走近些,二人蹲在墙角,隔着纱幔贴耳细听,一听之下,顿时面红耳赤。原来所谓响动,不过是男子交合时浓重的粗喘。
“这……”寂流拉拉云逍衣角,转身欲走。
云逍却忽然将他拽住,低声道:“你听这声音……”
寂流满面通红,轻声道:“我听得可没有你仔细……”
云逍仍只示意他噤声细听。
寂流面上更红,过了一会目中却也现出诧异神色,轻声道:“这里面,是两个男子!”
云逍轻轻点头。
二人终于醒悟过来早上矮个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一应侍从全是男人。
云逍道:“先走,去别处看看。”
寂流点头,二人便轻掠而出。
绣床之上,面容妖冶的男子放开身边人,只随意披了一件玄紫长袍便缓缓步下床来,面上忽然浮现一丝轻笑。
“去,把黑岩给本座叫来。”
床上衣衫不整的男子低低应了:“是,云主。”
片刻之后,殿外步声传回,黑色衣袍的男子隔着纱帐跪倒在地:“云主。”
层叠纱幔忽然无风自动,似波浪向两侧涌开,现出内中人修长的身姿。黑衣男子却并不抬头去看,只望着那一袭玄紫衣摆逐渐靠近。
紫袍男子忽道:“黑岩,把你的脸露出来。”
黑岩依言照做,解下兜帽。
紫袍男子蹲在他面前,仔细打量那张如岩石般坚毅冰冷的面容,面上忽然漾开笑意:“你这护法,怕是当到头了吧?”
“云主,”黑岩道,“属下不知您是何意。”
“也罢。”紫袍男子鼻间哼出一声冷笑,“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寻常人物进入?”
黑岩面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眸中漆光一闪即逝。
紫袍男子忽然起身,重重一脚踹在他肩头:“本座看你是越发不听话了。”
黑岩依旧长跪拱手:“属下并没有!”
“没有么?”紫袍男子轻笑。
黑岩道:“只三个江湖草莽偶然至此,已被云卫发觉逮捕。属下见他们不足为虑,又正值用人之际,便已命人将他们收编。”
“何谓偶然至此?”
黑岩正要说话,紫袍男子忽阻住他:“来人,去把那日当值的云卫队长给本座叫来。”
暗处,立时便有侍者应声去了。不刻,果有一人随他回来,正是那夜云卫首领。
紫袍男子淡淡开口:“把那夜,如何与那三个江湖人遭遇之事,细细说来,一字也不许漏。”
云卫首领诚惶诚恐,便将那夜之事仔细复述一遍,因之前已对黑岩说过一次,此次再提,几乎可说一字不差,言及下湖捞鱼一段,黑岩暗自在袖中攥拳。
紫袍男子听毕,道声“很好”,便挥手让他退下。
“你有何话说?”狭长眉目瞟向依旧跪地的黑衣男子。
黑岩道:“是属下失职,先前并未听出纰漏。可要属下现在就去将他们拿来?”
紫袍男子忽然叹息:“黑岩,本座可还能再信任你?”
黑岩趴伏跪地:“属下永远只听云主及尊主号令,忠心日月可鉴。若有违背,便叫我顷刻魂飞魄散。云主若还不信,黑岩愿立血契。”
“血契?”紫袍男子轻笑,“好啊,你立就是。”
黑岩面色一凝,却并不犹疑,只以指尖划破手掌。
紫袍男子亦如他般,将手掌割破,敷在他手心。二人以手相抵,血液融汇,焕出红光。
黑岩肃穆观鼻,以鼻观心,将方才誓言又说了一遍。
紫袍男子目中方露释然,但凡誓言有违心意,血契之力便能够立时将誓言应验。黑岩既然敢立,那么萦结他心中多年的一块心病,终是一朝散去了。
如此想着,便即伸手将黑岩扶起,道:“并非本座不信你,如此,不过是令你我二人安心。以后也必不以二心待你。”
黑岩点头应下,面上依旧锋芒不显。
紫袍男子心中宽慰,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道:“你且命人去看看,他们此时是否仍在帐内。除此之外先别轻举妄动,且看他们到底为何而来,是哪派的人马。”
黑岩正准备行礼退下,却听紫袍男子道:“对了,去把镜湖出入口关闭。他们既然喜欢捞鱼,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此起彼伏的鼾声中,云逍与寂流相对而卧。
营帐之外,几许黑影略一驻足,掀帘内望,便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寂流舒出一口长气,对云逍道:“还好你察觉有异,我们才回来得及时。果然是进去得太容易了些,内里有诈。”
云逍道:“我此时唯一的想法,却是映川。”
“怎么说?”
“易容之事……”
寂流缓缓点头:“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我们易容了,因为那云主,是个断袖。但凡长得好看些,说不定便会被缚去献给那云主。可照此说来,他倒像是一片好意……那他到底是想让我们见着这云主呢,还是不想呢?”
“所以才更难以言明。”
寂流道:“我看我们明日就再待一天,若还探不出究竟,就先回星熠去,总感觉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些。”
云逍点头,二人阖目而睡。
转瞬天明,土木营的众人再次开始忙碌,云逍与寂流跟随黄老三等人去宫殿后方搬运砂石。远处,是云士们日常操练用的校场。
“羡慕吧?”黄老三笑道,“羡慕也没用。云士营里只招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我们这把年纪,还是别想咯……”
寂流与云逍亦陪着干笑。这云主不但懂得笼络人心,还养了好几万的所谓云士在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宫殿顶部,紫袍男子长身而立,面上忽然轻笑:“他们果然很有耐心,我,却是没有耐心了。黑岩。”
“属下在。”
“去把炽炎结界打开。”
“……是。”黑岩领命退下。
紫袍男子笑意不变,只一瞬不瞬地盯住那麻脸汉子与黄脸汉子颈间白皙的肌肤。
黄老三甩甩衣袖,顿觉挥汗如雨,再看其余诸人,已有不少光着膀子,便也扒了衣衫赤着上身干活,重将一截圆木扛在身上。
“你们说这天怪不怪。”黄老三回身对着寂流二人说话,“我到这里来之后,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热……”他的话语忽然顿住,圆木重重掉在地上,险些砸到自己脚跟。
“黄大哥,看在昨日同甘共苦份上,还请不要声张。”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少年附在他耳边说话。
黄老三怔怔点头,旋即便如一阵风过,面前的两人再无踪影。
寂流与云逍以袖遮面,焦急在营帐之中穿梭。
“没想到不仅不能沾水,流汗也不行。”寂流急道,“现在怎么办?”
“找映川。”
“那如果他是和那些人一伙的呢?”
“不会。”
“你怎么这么确定?”
“感觉。”
“……”寂流无言,“那找到他之后呢?”
“离开这里。”
“你们两个,要去哪里?”身后忽然传来卫哥的声音。
二人顿住脚步,却并不回身。
卫哥倒也不上前来,只是换了另种较为柔和的语气,说:“大人,这两个,就是叶云和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