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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逍与寂流应了,三人便一同向绿洲中去。其间倒与寻常绿洲相差无几,林间道路还十分开阔,竟然还能看见许多车辙痕迹。想来大漠之上风沙一吹,便尽皆掩去了,唯独此地尚存。
三人沿着道路缓缓前行,眼前忽然豁然开朗,道旁再无巨大植物遮挡,而是一片平静的湖面。
车辙,亦一直延伸到此,方在湖边消失。
寂流御剑往湖对岸查看,却见除去他们来的那条路,另外几面俱被庞大植被包裹。再往外,则依然是茫茫沙漠了,便即御剑回身,却正看见云逍与映川蹲在地上查看,便问道:“可有看出什么?”
“并没有。”云逍道,“车辙极深,可见所载之物极重,却不知如何穿越沙漠,运至此处。”
“可是这车子……”寂流不解道,“怎么看着像是到湖里去了?”
映川道:“如此,怕是只有入水方能一探究竟了。”
寂流与云逍对望一眼,却觉也是别无他法,便也施御水决,与映川一起往水中去。
湖泊并不大,却是极深。
三人一直泅游到湖底,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别说一整辆车,便是半个车咕噜,也没有看见。
便如千千万万个湖泊一般,这个湖底,也只有砂石、水草、各种不知名的生物,以及——一团模糊的光亮。
靠的近了,方看清那原是一方现于湖底土壤中的洞口,隐隐透出光来,待仔细看,却并看不清内里。
这实在是一件十分有违常理的事情。
但他们要探寻的,本就是不合常理之事。
而映川,已先于二人进入洞中。云逍与寂流便也随他鱼贯入内,三人似钻进地底。
洞口极短,只需一步便能跨越。
当三人穿过洞口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湖底,而那方洞口,依然处在他们的脚下。若照常理推论,他们既是由上至下入洞,此时洞口应该在他们的头顶才对。
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对称的,他们方才穿过的那个湖底,就像是一面,镜子?
既已行到此处,便再顾不上思虑许多,也许答案,就在湖面之上。三人便往湖泊上方泅去。越游,却觉越暖。许久之后,终于破水而出。却见湖水无垠,望不到边际。
头顶,是布满繁星的辽阔苍穹。
三人向着湖边奋力游去,终至岸上。
这面的气象,竟已是春夏,不冷不热,舒适宜人。
“这里……是幻境么?”寂流对着四野喃喃。
而其实无需他人回答,他也知道这里是一处真实的所在。因为这天,这地,这繁星与清风,甚至草叶上的一只小虫,都是真实的。牧野茫茫,一时竟不知要往何处去。
映川道:“以二位少侠之见,此时却该如何是好?”
寂流道:“御剑显然是不行的,容易暴露目标打草惊蛇,这地方看起来这么大,如果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却也头疼,怎么办好呢?”
云逍不言,只细打量四周。只见旷野茫茫,草原延绵,树木倒不甚多。片刻之后又俯身细看,御剑低飞绕湖一周。
另外二人亦御剑跟随在他身后。
云逍见只东北岸上草叶杂乱,又多向东北方向倾折,或是年深日久碾压所致。便起身道:“向东北。”
不想寂流与映川并不问为何,只映川道:“便依少侠所言。”
云逍正可省却作答,也不多说,仅稍颔首。三人脚下不停,便向东北方疾掠。
行得许久,果见前方隐隐现出数点灯火。
映川道:“云少侠才智过人,所料果然不差。”
“先生过奖。”
言语间又已掠出许远,三人却同时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连绵营帐,周边,只少许士兵模样的人在看守,神态却甚惫懒松懈。
最明亮处是在正北,然而距离太远实在看不甚分明。
三人小心避过守卫耳目,稍往里行,却未见有人,侧耳倾听,竟能听见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寂流目中现出讶色,撩帐细看,却见帐内果然睡着些人。正欲往他处探看,却听云逍轻声道:“不用看了,全是人。”
映川点头道:“城中失踪的那些人口,应该就是被掳到了这里。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我们再往前去看看。”
言罢三人又轻身往前去许远,却见这营帐范围十分宽广,一时竟掠不到尽头。实难估测间中到底有多少人。大片帐房呼呼掠过,视野终于变得开阔,许多未完成的高大建筑屹立在前。
而唯一的完成物,则是前方那座灯火辉煌的巍峨宫殿。殿外,是无数劲装守卫,人人肃容挺立,不似外边松懈模样。
三人伏在土石阴影中。寂流十分吃惊,再看云逍,却似已经怔住,便用胳膊肘轻推了他几下:“喂,怎么了?”
云逍方回过神来,道:“没什么。”
映川道:“想不到这里守卫竟如此多,想混入查探怕是不可能了……”
寂流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映川略一沉吟,道:“湖底并没有灵力结界封锁,干脆我等将计就计,便装作一般武林人士偶然到此,他们既然如此缺人,或能将我等一并擒拿了去,趁机探得真相。”
二人呆愣片刻,寂流道:“您这个办法虽然大胆,却也未尝不可。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吧。”说着便准备起身。
映川忽阻住他:“少侠且慢。”
二人不解。
映川在他们面上望了望,说:“二位形容太过出众,不似一般莽撞江湖客,或至惹人怀疑。”
“那……怎么办?”寂流挠头。
映川却自怀中摸出几个丹瓶、纸包,对二人笑道:“在下恰好有一些办法。”
一炷香后,寂流望着云逍从一个俊美少年变作了一个黄面大汉,而据形容,他自己也成了一个麻脸中年人,不由对着映川啧啧称奇:“先生的这一手易容术,真是绝了。”
映川笑道:“在下早年曾行走江湖,如此不过江湖伎俩而已。二位乃三神天高徒,自是不屑为之。只是切记不要沾水。”
寂流便道他太过谦虚。
三人又敛去剑上灵力,只如寻常佩剑,便佯作自外潜入模样,立时便被守卫发觉,几番缠斗,三人败下阵来,被守卫们团团围住。一时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他们。立即有人上前来将他们缚了,押在殿前,三人佩剑也被一并收去。
一首领模样的人在他们面上狠狠凝视一番。
寂流心内砰跳,生怕被他看出破绽。但那人看了片刻,只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映川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兄弟三人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漠北三俊杰’,下湖捞鱼打牙祭不想竟来此处,实是误会。请问足下是什么人?”
那人忽笑道:“长这般模样还三俊杰。”
一时其余守卫亦皆哄笑。
“好了,别笑了,”那首领模样的人喝道,“吵到云主与护法休憩,你们担待得起吗。”
众人立即噤声。
寂流却已变了脸色,再望云逍,后者却只不动声色轻点下头,面色却似更加青黄。
首领又上下打量一番三人,道:“爷儿们天天去外面捞鱼那么辛苦,想不到还有鱼儿自己送上门来的……”说着又一挥手,说,“来啊,老规矩,先关个几天再说,等天亮了再去禀告大护法。”
立时便有人上前来,推搡着三人往前走,却是往宫殿侧边去。渐至一处地下入口,竟是一处地牢。壁上燃有数枚火把,将地底照亮。三人细细打量四周,偌大地底竟只他们三人,好在空气倒还十分流通。
不及细看便被看守们推搡到了一处牢狱内,双手束缚倒是解去了。守卫们只拿铁链严实缚了牢门将三人收押,之后便自行离去。
“映川先生。”寂流道,“您先前所料确实不差,依您看我们还要被关多久?”
映川道:“想来不会太久,左右不过是为威慑我等,让我们老老实实出卖力气。”
“这样的话,那我们接下来只要表现出一副因为害怕,然后被驯服了的模样就可以了?”寂流道。
映川笑道:“正是如此。现在不如养足精神。”说着便向二人抱拳一礼,道,“在下便先去休憩了。”
二人皆点头应了,再望映川已在囚牢另端坐下,似闭目睡去。
云逍与寂流对望一眼,也倚着墙角坐了,面上虽不动声色,手却在身后交握住。
寂流在云逍手心悄然写下“云主”两字。
云逍将他手用力一握。
再看映川呼吸平稳,似已睡去,寂流欲言语,想了想还是忍住,便只与云逍靠坐在一处,闭眼休憩,起先还不敢真正睡去,过了会却也觉神思逐渐朦胧涣散……
暗室之内,男子一袭黑袍,面容也隐在宽大的兜帽阴影中。窗外隐约透进些许亮光,却照不到他身上,那袭漆黑的袍子便如同能够吸收光线一般,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门轴轻转,昨日当班的云卫首领举步进来。男子放下手中把玩之物,略微抬头看向首领。来者却并不敢与他目光相触,只单膝跪在他身前一丈处。
男子淡淡开口,嗓音格外低沉:“这么早前来,可是夜间出了什么变故?”
“启禀大护法。”跪在地上的男子拱手垂目,“并无太大变故,只是有三个江湖人偶然来此。”
露在兜帽外的半张面容依然看不出是何表情,只嘴角轻动:“仔细说来。”
首领便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还呈上收缴来的三柄佩剑。
黑衣男子举目看去,忽然将最不起眼的那柄执在手中,袖间的手指不可遏制地轻颤。
“护法?”首领有些震惊。
然而那轻微的颤动只是短暂的一瞬,快得让首领怀疑是自己眼花。
依然是那波澜不惊的声音:“现下正缺人手,早些让他们投入劳伍。”
寂流再醒过来的时候,隐约听见地面上些许人声,还有车轱碾过,巨物移动的声音。因着他们此时正处在地底的缘故,便觉是头顶霄汉正风雷怒涌。正思量是不是已经天亮了,却闻见步声下到地底,近得前来。
映川已睁开眼来,趴到牢门上叫嚷:“大人,大人啊,何故缚我们来此?”声音嘶哑,却是他故意作出此态。
只见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身上所着与昨日所见几人略为不同。
“吵什么吵。”高个那人一脚踹在映川身上,映川堪堪摔出数步。
“不说是个练家子么,怎么这么没用。”矮个子嗤笑道。再看云逍与寂流二人偎坐一处,淫笑道,“这两个汉子,莫非也是断袖?”
云逍眉头蹙起,寂流却向那矮个子笑道:“大人为何加个也字,莫非大人也是同好。”
“哈哈哈……”矮个笑道,“我倒是不好这口。只是别人……不过你二人这般模样,还是算了。”说着又是一阵嗤笑,却不知他自己模样又能比二人易容后的样子好到哪里去。
“哈哈,自然。”寂流笑道,“我二人天生貌丑,自然不及大人您英俊威武。”
矮个子十分受用,笑道:“你这汉子倒是会说话,便给你和你这相好的,安排些轻点的活计吧。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