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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漱月听了他语气中的意思,有一丝危险的意味,于是又道:“那倒和我想的不一样。”她说到这里,又盯着王玄鉴看了看,提着胆子,又道:“像梅逸尘所说,因为不想让他治伤,或者是知道了什么,实在是不像。”
王玄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试探意味,笑道:“是啊,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我找江姑娘借车,江姑娘所幸是大方送了,不然若是你也在车上的话,现在也说不准是怎么个情况的。”
江漱月闻言心中一惊,那程太医是切切实实摔下山崖,粉身碎骨而死,想到这里,她手脚不禁有些发软。她想到这里,不自觉间,语气就软了下来,道:
“我们江家不敢说多富,也还小有些家产,不管什么,只要您开了口,我们自然送上,何况是一辆牛车?”她虽然提了万泉庄的实力,想以此来警醒王玄鉴,但是因为实在有些受惊,但是话中已经有些慌乱之处。
王玄鉴自然听出了她的慌乱,只是笑了笑道:“江姑娘实在客气了,洛阳一带,贵庄的实力,我也不是不知道,是我来仰仗你,得些你的好处,哪里还有别的什么?“
江漱月听他语气,也没有逼的那么紧了,于是心中也防松了一点,对王玄鉴道:“洛阳一带,有少林和嵩山,我只不过夹缝中混点饭吃,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势力。”
王玄鉴大笑了两声道:“少林嵩山,都是江湖上的,跟你们怎么比,更何况,你们生意遍布天下,他们本地的东西,哪里离得了你们?前几次刘家的事,不也有你的手笔在里面吗?不然少林能替她出面?”
江漱月笑道:”我和陈素青所说的,可是少林寺为了叫他们刘家帮着对付嵩山派,所以才出面的。“
王玄鉴冷冷看了她一眼,又笑道:“不知道是谁做的引荐和担保。”
江漱月笑了一声道:“这里面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您,不过您也知道我们的难处,也是无奈何。”
王玄鉴收敛了笑意,点了点头道:”看来江姑娘现在来应付,也是无奈何了。“
江漱月见他步步紧逼,便娇声道:”王先生,您的智谋天下无双,我们什么心思,难道还能瞒得过您去。“
王玄鉴看了他一眼,见她不过十六七岁年纪,此时已经服软,又带着些微微的娇嗔,心中不禁有些放下,想着她纵使有些少女的机灵伶俐,哪里有许多智谋,说到底,万泉庄的大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于是王玄鉴笑道:”江姑娘客气,我们这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的帮助,将来少不了总去麻烦你了。“
江漱月听他的话音,见已经开始客套,知道是要结束了,算是把自己放过了,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第四八零章 疑心人外对疑心(三)()
一 江漱月笑了笑道:“天下之大,洛阳又占多少,究竟谁仰仗谁,我总还是知道的。”
王玄鉴笑了笑道:“万泉入江,天下之大,哪里没有贵庄的势力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说的意思呢,我也都明白了,毕竟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我心中总是感念的。”
江漱月忙站起来,笑道:“那我这里,替我父亲和万泉庄先谢过先生,今后有任何事情,我们都甘效犬马,绝不含糊。”
王玄鉴也知道她这话,不过是面上说说,但也不在意,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又道:“夜深露重,这几天路不好走,我也不多留了。”
江漱月又道:”不打扰先生休息。“说着便出了门,唤了锦星一同回去了。
江漱月刚上来车,便脱力一般歪倒在车上,她感觉背后有些发凉,又伸手摸了摸,才发现已经被汗湿透了。
她回想起刚刚那间昏暗的,沉闷的小屋子,和王玄鉴你来我往说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深不可测,越想越觉得暗藏杀机,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又加快了。
但是江漱月心里也算知道了一件事情,这程太医之死,就是王玄鉴派人做的。他甚至都没有太过掩饰,而是凌厉的,带有威胁的让江漱月知道了。
江漱月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王玄鉴要杀程太医,肯定不是为了让程太医救不了人,那就只能是程太医知道了什么,难道仅仅只为王玄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迹?若是这样,为何不一开始就让自己出面呢?以万泉庄的势力,不靠任何人,也不会请不动一个退隐的太医。
有什么秘密是王玄鉴急于出面知道,又不惜杀了一个太医灭口维护的呢?程太医去给陈素青看病的时候,江漱月也去了,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探到什么有关秘密的事情,特别是风渊剑之类,更是提都没有提到。梅逸尘的表现和语气,也不像是有什么瞒着的,那王玄鉴又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呢?
这件事情实在叫江漱月想不通,还有一件更让她想不通的事情,就是王玄鉴又为什么要明里暗里,偏要把这事情透露给她知道。其实她去探听王玄鉴的口风,也是鼓足了勇气,胆战心惊的,王玄鉴不可能不知道,也完全可以给他挡回去,又为什么要她知道一点?”
江漱月听他的话音,倒是有些想拉拢自己的意思,他们江家一贯的处事原则,便是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投靠,若真是王玄鉴有这个意思,到叫她犯难了,究竟要怎么样,也总还是他父亲拿主意。
想到这里,江漱月又往后靠了靠,眉头上略微拢了些忧色,她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要,一旦半点错处,后果不比跌下山崖轻。
正在这时,她的马车急刹了一下,猛烈的震动下,江漱月身子往前一倾,又重重的往后,磕到了车壁上。她心中大惊,慌忙喝道:”怎么了?“
第四八一章 疑心人外对疑心(四)()
一马车车帘掀开,锦星坐在车前,一手扶着车壁,一手提着灯,转身对江漱月道:”姑娘,没事,前头路黑,没留神一只狗窜了出来,惊着您了。“
江漱月伸头看了看外头,夜色黑沉,已经看不见狗的影子,于是她朝锦星喝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跟着这么久了,教都教不会!“
锦星见江漱月神态大惊,心中也有些慌乱,便道:”您没事吧?“
江漱月斜了她一眼,将车帘一拉,低声道:”走吧。“
江漱月平日里,几乎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下人说话。她家风虽严,家中下人但有错处,她自恃身份,一般只会点到即止的说几句,不会如此声色俱厉的训斥,特别是锦星锦云,常伴身边,平时连玩笑都开得几句,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骂过。
只因为江漱月被这车子突然停住吓了一跳,以为是王玄鉴派人前来灭口,她心中本来存着这个心,被这一吓,是真的三魂吓飞了两魂。后来一听锦星说,只是夜行路黑,被狗挡路,她有多惊,此时便有多怒,所以脱口才会骂了锦星一顿。
待到马车又行了一段时间,江漱月才慢慢回过神来,身子靠着车壁,微微扶了扶心口不语。
马车行到了会云客栈,锦星挑开车帘,将江漱月扶了出来,此时锦云已经提着灯等在了门口,锦星低声对江漱月道:“姑娘,刚刚您没受伤吧。“
江漱月听她发问,才感觉后背上有些隐隐作痛,但她这一天精神消耗过大,实在无力管太多,于是便摇了摇头。她又扫了一眼锦云,道:”这夜里头风怪大,站这里做什么呢?“
锦云跟着江漱月一起往里走去,笑道:“看姑娘一直没回来,心中有点担心,所以特地来外头等等,也安心些。”
江漱月叹了口气道:“你们一天到晚跟着我做事,也不容易,我柜子里还有几件去年的衣裳,没怎么穿,你们去挑挑吧。”
这话虽然是对锦云说的,但是一旁锦星倒是听出了点滋味,江漱月大约是刚刚骂了她,此时心中又想着弥补,但不好直说,只这样间接表示了。“
锦云不知道他们路上的事,心中自然高兴,又谢过了江漱月。
江漱月又对她道:“明早你趁我得空,把那个车夫的妹妹带来我看看。”
锦云一愣,这等小丫鬟进来,江漱月本来不会管的,但是既然她开了口,锦云便应了,又道:“现在天色已晚,我去替姑娘铺床,您也早些休息吧。”
江漱月点了点头,便进了房中,又唤了丫鬟端来水,洗漱毕了,才上床歇下了。
到了二日早上,江漱月重新换了件茜色球纹褙子,梳着高髻,就再无其他装饰,倒只是一副家常装饰。锦云见空,便带着车夫二黑的妹妹进来见礼。
江漱月垂目看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穿着一身孝服,跪在地下,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第四八二章 大河托下双鲤书(一)()
一 刘霭文淡淡扫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了些同情的悲悯,轻声道:“起来吧”
小丫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江漱月。
江漱月上下打量她一眼,只见她身材偏瘦,四肢匀称,便笑道:“抬起头来。”
那小丫头抬头,面貌看起来也算干净妥帖,两只眼睛通红,有一些微微肿着,江漱月知道她是哭过了,只是来见自己之前收拾干净了。
江漱月问道:“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那小丫头先是愣着不肯说话,后来锦云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道:“我叫丹娘,今天十三了。”
江漱月点了点头,道:“好名字。”说完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往前面来点,轻声道:“你家中没有别的人了吗?”
丹娘听她提起这话,眼圈顿时又红了,低下头去,猛的摇了摇头。
江漱月叹了口气道:“我让锦云给你的钱,都收着了。”
丹娘哽咽了一下,又悄悄伸手擦了擦泪,才点了点头道:“谢谢姑娘的赏,我才能葬了我哥哥。”
江漱月微微垂目,神色有些黯然道:“这几年在这边,都是你哥哥跟着我东奔西跑,鞍前马后,他出了这事,我心中也是难受,要叹一声老天不公。”
丹娘微微抬头,声音中还带着一些泣音:“姑娘,我。。。。。”
江漱月又道:“我原先同锦云说过,你若愿意,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自己安身,过两年再为筹办出阁。”
丹娘闻言,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江漱月道:“你不愿意吗?”
丹娘猛地跪下道:“我只想跟着姑娘做事,求姑娘收下我吧。”
江漱月示意锦云将她拉了起来,又叹了口气道:“跟着我做事,没有那么容易,哪比你自由自在的活着好。”
丹娘咬了咬牙道:“原先我哥哥在世时,就常说要为我在这里谋个事,他现在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活,只想着他说的总没有错,还望姑娘能够开恩。”
她既然这样说了,江漱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果二黑之死真是意外,江漱月可能还好过些,但是他是无辜卷进了程太医之事,被王玄鉴所害。
江漱月知道了真相,心里更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才特意叫来了他的妹妹,不然她是不会亲自处理这些小事的。
江漱月叹了口气,又对锦云道:“既如此,你就待她下去,也别去做杂活了,只在我屋中吧,她家中没人,不必卖身了,只雇她做事,来去由她,每月付工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