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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上次在水潭边碰上的惠善大师,还和他强辩了一通佛法,他怎么也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西陲?正纳闷时,一名汉人酒客不耐烦的摆手道:“臭和尚,别处要饭去,别扫了大爷的酒兴。”另一桌的吐蕃酒客沉声道:“我吐蕃乃佛国,外来僧侣一样受到尊敬,这位大师一看便是苦行僧人,向我们化缘是我们的福气,结缘我佛受用一生。大师,我身上只有三两银子,全给你了。请问这样我是不是便获得了无量福田?”惠善道:“施主一心向佛,功德无量,无论贫僧受不受银子都是一样的。”那吐蕃客人诧异道:“大师不受银子?”惠善道:“贫僧化缘只为果腹,并非塑佛修庙,收下施主的银子便是贪念了。”那人恍然道:“原来如此,弟子受教了。”(。)
第一章 再遇高僧(下)()
洛天初道:“惠善大师,还认得在下么,让我请大师吃一碗素面如何。”惠善笑道:“多谢洛施主,老僧叨扰了。”说完来到他对面坐下,洛天初叫了一碗素面后,问道:“大师怎么也来如此偏远的地方?”惠善道:“贫僧四处流浪,早闻吐蕃佛国大名,今日拜访已是迟了。”洛天初笑道:“就算如此,大师化缘也该挑挑地方,这个地方如此荒淫,只怕有污大师耳目。”惠善笑道:“心中无色,目中无色,何污之有。”洛天初道:“大师高见。如大师这样的高僧多在寺院相伴青灯古佛,大师却整日流浪在外,怎有闲暇参禅悟道?”
惠善笑问道:“洛施主可知佛法在哪?”洛天初道:“不知道,经书里么?”惠善道:“佛法就在魔法中,佛道也在魔道中。”洛天初道:“晚辈不懂。”惠善解释道:“转烦恼方能化为菩提,没有烦恼就不能做佛事。佛法的标记是莲花,莲花就生长在淤泥里面,越脏的地方莲花长得越好,莲花一开就有莲蓬,蓬中就有莲子,花果同时,因中有果,果中有因。修行之人以智慧剑破烦恼贼,不但可以跳出五阴,还可以跳出十二入,十八界,没有魔的地方是不能修行的,就算修也修不成。有些人去深山打坐,可深山中没有魔可以烦你,就算打坐三十年也无济于事。维摩诘经也说受得了魔才是道。”洛天初点头道:“弟子受教了。”
惠善又问道:“洛施主可知菩萨又在哪里?”洛天初道:“这个我倒知道,在天上,在庙里。”惠善笑了笑,道:“菩萨在人间,没有魔便没有菩萨。世间有很多大善人行的就是菩萨事,比如江湖上仗义勇为的侠客,他们虽不懂佛法,但做的事却是很多常常听闻佛法的人做不到的,他们便是菩萨。”洛天初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惠善道:“尘世间人人心中有魔,洛施主的心中之魔又是什么?”洛天初笑了笑道:“晚辈并非修行之人,怕是让前辈白问了。”惠善笑道:“我佛慈悲为怀,施宏**力普度众生。施主存魔,贫僧便来,无魔则僧去矣。”洛天初道:“这么说大师是来助我驱魔的?”惠善道:“正是。”洛天初道:“大师刚才也说过人人心中有魔,大师为何只普度我一人?”
这时热腾腾的素面端了上来,惠善指着素面道:“这是什么?”洛天初道:“素面呀。”惠善笑道:“这是缘。贫僧化,施主施,便是缘了。”洛天初笑道:“只是一碗素面而已,就算有缘也太浅了吧。”惠善道:“施主和贫僧之缘远非一碗素面这么简单,你我之缘早已结下,只是施主不知而已。”洛天初道:“哦?我们还有别的渊源?”惠善笑道:“正是。”洛天初道:“是什么?”惠善笑道:“现在不可说,以后施主就知道了。”洛天初道:“若一定要跟大师修行佛法才能消除心魔的话,那在下的回答还和上次一样,只怕又要让大师失望了。”惠善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开始慢慢吃着素面。吃完后起身双掌合十,行礼道:“多谢施主施舍,贫僧告辞。”洛天初道:“大师何处去?”惠善笑道:“去往去处去,来往来处来。红尘不净,魔念不绝,万事俱散,一朝顿悟,施主保重。”说罢飘然而去。
洛天初怔了怔,琢磨不透他最后说的话,苦笑一声,也起身离开。到了门口忽听有人道:“你还会再来么?”洛天初扭头一看,见说话者是杏桃,便道:“不来了。”杏桃眼露失望之色,苦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再来了,哎,又何必多问呢。”洛天初道:“我虽然不会来,你却可以走。”杏桃眼睛一亮,道:“你肯带我走?”洛天初摇头道:“我不能带着你,但你可以自己走,这里没有你要找的男人,你应该出去找。”
杏桃道:“那我能去哪里呢?”洛天初笑道:“你可以去长安。”杏桃道:“长安?”洛天初点头道:“是的,长安。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是在长安我保证你会找到意中人的。”杏桃道:“这种事你怎能保证?”洛天初笑道:“我在长安认识很多不错的小伙子,他们都还没有成家,我可以介绍他们给你认识。”杏桃喜道:“真的么?”洛天初道:“当然是真的,我绝不骗你。”杏桃道:“那我到长安后怎么找你呢?”洛天初从钱囊中拿出一颗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交给了她,道:“你拿着它到长安衙门去找一个叫崔兴的人,就说这颗珠子的主人请他安顿你,再给你找件差事糊口。”
这颗夜明珠是前辽宝藏中的宝物,崔兴自是识得。仅这颗夜明珠就是价值不菲的宝物,杏桃是识货的,拿在手里看又了看,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这样的宝物?”洛天初笑道:“到了长安你就知道了。”杏桃噗嗤一笑,道:“好,我去就是。”洛天初笑道:“多谢姑娘信任。”杏桃笑道:“拿夜明珠做信物,想不信都难。”
洛天初回到了客栈,发现自己屋中还亮着灯,他暗感奇怪,便取下孤鸣剑,推门进屋。只见柳少卿神色严峻的坐在桌旁,桌子还放着一封信。洛天初松了口气,收剑道:“原来是柳庄主,还以为是不速之客呢。”柳少卿道:“刚才我在隔壁听见有脚步声在你门前停住,便出来看了看,见一名金兵往你门缝里塞了封信,就进来看信了。”
洛天初道:“信上写的什么?”柳少卿道:“是约战信。兀术约我们明日午时到城东郊的城隍庙决战,邀请的人有你,我,还有小朱。对手是兀术,完颜离和完颜昌。”洛天初拿起信看了一遍,默然不语,心想竟然来得这么快。柳少卿道:“你和兀术刚才谈什么了,怎么他一回来就给我们发约战信?”洛天初苦笑道:“他想策反我,我没同意,接下来就该杀我了,还想把你和小朱一起铲除。”
柳少卿冷笑了一声。洛天初道:“他们怕我们战败后东躲西藏,就将地点设在城郊,那里四周都是平原,逃跑都不容易。”柳少卿道:“我本就没打算逃跑。”洛天初随手将信撕了,扔在桌上,道:“我们不能去。”柳少卿道:“为什么?”洛天初道:“你很清楚完颜离的武功,我们现在没有一点胜算,何况还有完颜昌和兀术,无论力敌还是智取都不占便宜,跟送死无疑。”柳少卿冷笑道:“我还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在倒让我刮目相看了。”洛天初道:“我不是害怕,只是不打无把握的仗。”柳少卿道:“天下哪有那么多有把握的事,你和粘罕交手时又何尝有什么把握。”洛天初想了想叹道:“你说的没错,也许我真的有些害怕,倒不是怕死,而是担心死后关中的儿郎怎么办。”
柳少卿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怪我刚才语失了,没能体会你的难处,你不去的话我绝不会怪你。”洛天初道:“你非去不可么?”柳少卿道:“信上既点了我的名字,我就不能不去,我没有你那么多的顾虑。”洛天初道:“你要去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去。”柳少卿道:“你不用为我改变主意,这是我个人的决定。”洛天初道:“只有朋友能让我改变主意,我不会坐视你去送死的。”柳少卿眼中露出一股暖意,道:“那小朱怎么办?”洛天初道:“当然要瞒着他了,他就不用陪着我们去送死了。”柳少卿点头道:“有理。”
随后柳少卿回房养精蓄锐,洛天初也在床上打坐练功。他们都知明天的决斗连九死一生的几率都没有,简直是十死零生。他们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就算不敌也要大战一场,死得轰轰烈烈。
将近午时,柳少卿推门而进。他已沐浴更衣,穿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乌亮的长发中分而下,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朝佛的信徒一样,虔诚而神圣,问道:“准备好了么?”洛天初下床伸了个懒腰,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是个送死的好日子,我们。。。”
话没说完,柳少卿突然封住了他的穴道,将他扶到了床上。洛天初一颗心沉了下去,惊急道:“你干什么!”柳少卿淡淡道:“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但一个人送死已经足够。”洛天初怒道:“你不能这样!我们说好一起赴战的,你怎能撇下我!”柳少卿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道:“你死了谁来照顾雪儿,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让你去的。”洛天初奇道:“那你昨晚为何还劝我前去?”柳少卿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愿不愿陪我一起送死而已。”洛天初骂道:“屁话,我们是朋友,当然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柳少卿歉然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我的朋友很少,所以我对友情更加珍惜,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态想必你能理解。”
洛天初这才发现柳少卿的内心远非表面那么冷酷,他眼眶湿润,恳求道:“帮我解开穴道,我和你一起去。”柳少卿长叹道:“我只求你一件事,帮我照顾好雪儿,我死而无憾。”洛天初厉声道:“你也可以活下来照顾她!”柳少卿缓缓摇头道:“我不能。”洛天初追问道:“为什么!”柳少卿的表情又变得虔诚而神圣,缓缓道:“我是剑客,剑客本该无情的。”说罢又点了洛天初的哑穴,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洛天初流下了眼泪。剑客无情,不但对敌人无情,对自己也无情。他用生命侍剑,就算明知前方等待的是死亡,也会义无反顾的前去迎战,这就是无所畏惧的剑道,无所畏惧的剑客。(。)
第二章 破庙决战(上)()
朱雨时回到客栈后先去见了祝芷蕊,两人虽都喜欢对方,但独处时又觉得尴尬,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们本可以有一些更亲密的举动,但朱雨时却没有非分之念。祝芷蕊虽感激他的相敬如宾,却也有一丝小小的失望,毕竟她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不是尼姑也不是仙女,也希望感受到恋爱的感觉,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入怀里,依靠在宽厚结实的胸膛上,说着情话,编织着美好的梦想。有些时候太过守礼反而不是女孩子想要的,爱情本就不是理智的产物。
他们聊了片刻,朱雨时已找不出可聊的话题,便告辞离开了。回到房中暗怪自己无用,其实他也想抱住祝芷蕊,倾诉心中的爱慕,可一看到她那副不食人间仙火的玉容就打了退堂鼓。拥有如此相貌的女子真不知是幸运还是凄凉。
次日中午朱雨时下楼吃饭时见到一楼只坐着雷震和石通师徒,雷震邀请他坐在自己身边,加了副碗筷,一起吃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