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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灵贞也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远处城楼上的灯火,纤细的双拳紧紧攥着,仿佛在赌自己的人生。
良久,约好的信火并未发出,城门下依旧一片漆黑,随着时间缓缓过去,高灵贞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中的绝望和痛苦也越来越深。
李素冷眼旁观,然后叹了口气:“公主殿下,看来你对父王的信任落空了”
高灵贞眼泪扑簌而下,却仍咬着牙,如同安慰自己般喃喃自语:“再等等,再等等”
李素摇头:“不能等了,两万条性命不能押在你们的父女感情上,幸好我们留有后手。”
话音刚落,却见远处平壤西城门下忽然升起一团刺目的火焰,火势很大,几乎照亮了半边城墙。
高灵贞也激动起来了:“看,我父王的信火已举!”
李素冷冷道:“那把火不是你父王放的,而是薛仁贵,这就是我说的‘后手’。”
李绩却兴奋得狠狠一拍大腿:“薛仁贵好样的!城门已得手,传令下去,全军上马,朝城门进发!”
两万人在漆黑的夜色里全部上马,策马朝城门方向开始疾冲。
高灵贞却呆在原地,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大军已发,李素和百名部曲却不慌不忙地骑上马,跟在队伍后面,高灵贞如同丢了魂一般,失魂落魄地任人将她扶上马,慢慢朝城门行去。
两万唐军策马疾驰,离城门只有三里之时,唐军忽然点起了火把,一支,两支,百支,千支
城楼上传来急促的锣鼓声,城门下,依稀能看到薛仁贵领着五百乔装的将士,与守门的敌军殊死搏杀,战况分外激烈,敌军拼命扑向城门,妄图抢回城门的控制权,一批接一批前赴后继,随着城外唐军马蹄声越来越近,守门敌军的反扑也越来越疯狂。
薛仁贵浑身浴血,手执长戟横在城门前,身后的将士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却也半步不让,与敌军互相挤在狭窄的甬道内,一枪一戟豁命厮杀。
与攻取庆州城如出一辙,唐军铁骑越来越近,守军越来越绝望,当第一批骑兵策马冲进城门甬道时,敌军人群里发出一声悲凉绝望的哀嚎,随即有人扔下兵器掉头就跑,也有人拼命的招数越发激烈。
大势已去,无可挽回,数百年过去,中原王朝无数次欲征服这座桀骜不驯的敌国都城,最终都是折戟沉沙,壮志未酬。直到今日,第一批唐军策马执枪,用武力硬生生打进了城内。
铁骑入城,马速不减,很快第二批,第三批纷纷涌入城内,沿途敢反抗的敌军全部被毫不留情地当场击杀,没过多久,城内四处燃起了大火,只见街道小巷中无数百姓惊慌失措,四处奔逃,无数守军气急败坏,奋力抵抗,整座城池在大火中呜咽,哭泣。
薛仁贵此时已骑在马上,手里握着一杆雪亮的长戟,长戟一指,戟尖衬映着火光,反射出颤巍巍的光芒。
“马上攻占王宫!余者分别控制各处城门,肃清城内残敌!”薛仁贵瞠目大喝道。
不断涌进城内的唐军铁骑依令散开,最后当大将军李绩策马入城时,唐军差不多已将整座城池控制住了。
因为泉盖苏文将都城内的守军最大限度地调拨一空,这座都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座空城,偌大的城池只有区区两千余名守军,还有一些官府的差役,和一些权贵家族里的侍卫护院,唐军入城肃敌竟觉得比攻打庆州城还容易,很快便将这座城池控制在手中。
薛仁贵满身血迹,策马行到李绩面前,朝他呵呵傻笑。
李绩上下扫了他一眼,露出欣赏的目光,笑道:“可有受伤?下面的将士伤亡如何?”
“禀大将军,末将没伤着,下面五百弟兄伤亡大概在二百左右,具体人数尚未来得及清算。”
李绩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四处火光的城内,以及那些处处透着异国风味的建筑和百姓,李绩心中忽然一阵激荡,仰天大笑起来。
“高句丽都城平壤,老夫得矣!”
第九百二十二章 破城闯宫()
高句丽都城就这样被两万轻骑攻破,过程在意料之外,结果在意料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泉盖苏文倾举国之兵耀武扬威地追击李世民主力时,打死他也想不到唐军另一支偏师居然打进了他的老巢,而且人数只有区区两万。
两万人放在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里,简直如同枯叶落入了池塘里,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按照主帅们正常的逻辑行为来说,谁也不会冒此奇险,用区区两万人去攻打敌人的都城,想都不敢想的事,偏偏李素做了,而且做成功了。
唐军入城,平壤城内很快四处燃起了大火,无论民居还是官衙,都成了唐军眼里的打击目标,原本平壤城内的高句丽守军至少在十万之数,然而因为泉盖苏文将举国之兵尽数调集起来追击李世民,导致平壤城内的守军只有两千余,再加上少量的官服差役和戍守王宫的禁卫等等,两万唐军入城后如虎狼冲入了羊圈,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城内的百姓们则在大火中惊惶奔逃,惨叫哭嚎。
战争何来仁慈,受苦的,被戮的,只有百姓,在披甲执刃的军队面前,百姓除了仓皇奔逃,别无选择。
“尽快肃清残敌,城中百姓若有抵抗者,就地格杀!”李绩沉声下令。
李素骑在马上,看着城中四处冒起的冲天大火,心中顿觉有些感慨。当初靺鞨骑兵偷袭唐军后勤时,也似今夜这般大火漫天,没过多久,唐军便在敌人的都城里放起了火,一啄一饮,因果循环。
“薛仁贵,马上带两千将士,占领王宫!”李素下令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打开王宫库房,值钱的东西都带走,咱们不能白进城,对吧?还有,若见着高句丽王高藏,嗯,把他客客气气请过来,咱们大将军想跟他聊聊人生。”
薛仁贵咧嘴一笑,抱拳领命便待点兵离开。
“慢着!”身后一道娇脆的声音高声道。
李素头也没回,却叹了口气,好吧,搅局的来了
转过身,李素朝高灵贞堆起了笑:“公主殿下有何见教?”
城破以后,高灵贞一直跟在李素身后,等到唐军大部入城了,她和李素才慢吞吞的进入城中,看着满城火光四起,百姓们奔逃哭嚎,高灵贞的表情很复杂,眼眶泛泪,洁白的贝齿狠狠咬着下唇,拼命克制着内心的痛苦和煎熬,直到李素下令占领王宫,高灵贞终于忍不住了。
“李县公,高句丽与唐国之战皆因泉盖苏文而起,我父王并无失臣礼之处,为何进袭我父王的王宫?”高灵贞阴沉着脸问道。
李素微笑道:“破都城之后,终归要再破一下王宫才叫功德圆满,若我们对王宫秋毫无犯,回去后我们怕是交不了差,陛下会怪罪的。”
高灵贞怒道:“就为了你们的战功,便要荼毒我父王的王宫么?”
李素茫然眨眼:“有何不对?战争,不就是这么回事吗?若你高句丽军队打进了我大唐的长安,你们会放过太极宫吗?”
高灵贞语滞,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甚至说,若高句丽的军队有朝一日能打进唐国的都城,他们会更过分。
良久,高灵贞叹了口气,道:“李县公,我知道你是因为父王未能如约打开城门而生气,但是请李县公多体谅一下我父王的处境,他自从登位以来便被泉盖苏文架空了王权,甚至可以说,泉盖苏文扶我父王登位就是为了立一个傀儡国主,我父王无权无兵,打开城门这种事说起来容易,但我父王办起来却太难了,你不能因为父王的无能为力便迁怒于他”
李素摇头:“我没迁怒他,我们唐国人都是讲道理的,你父王没能力为我们的内应,我们也不怪他,但是,请他出来与我们大将军面对面聊一聊也不为过,他的苦衷我们能体谅,但他至少应该说出他的苦衷。”
高灵贞咬牙道:“我父王自会向大将军解释,但你们不能打进王宫,那里是我父王的居所,你们唐国人纵然霸道,却也不能太过分,视我高句丽国主之尊严如无物!”
李素想了想,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的薛仁贵,薛仁贵一脸轻蔑,显然对高灵贞的话很不以为然,只是因为李素在旁边,他只能保持尊卑礼法,不得不沉默。
许久之后,李素很快扭回头,看着高灵贞笑道:“好吧好吧,便依公主殿下之言,我们不攻打王宫,只派人请你父王出宫与我们大将军见个面,如何?”
“李县公所言当真?”
李素正色道:“相信我,我只在外面蹭蹭,不进去”
高灵贞顿时转怒为喜,道:“多谢李县公仁义。”
趁着高灵贞欣喜行礼之时,李素飞快朝一旁的薛仁贵使了个眼色,薛仁贵收到,会意地一笑,然后拨转马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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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千年后所有渣男的许诺一样,李素的承诺自然也是靠不住的。
说好的只在外面蹭蹭,薛仁贵领着将士们一不小心就进去了
当夜,平壤都城被攻破后不到半个时辰,如狼似虎的唐军轻骑又攻破了脆弱的王宫大门,如同一群饿极了的狼闯进了羊圈。
王宫内的禁卫不多,由于国主只是泉盖苏文的傀儡,这些年王宫的用度方面都是一减再减,对王宫的安全问题,泉盖苏文也并不怎么上心,薛仁贵领着唐军很轻易便破了宫门。
接下来便是无情的杀戮,无论禁卫或是内侍,宫女,残暴的唐军闯进王宫见人就杀,最后薛仁贵带兵冲进了高丽王高藏的寝殿,此时高藏已知都城和王宫被唐军攻破,吓得躲在寝殿角落的桌案下,抱头瑟缩成一团,薛仁贵将他从桌案下拎出来时,高藏的裤裆都湿了一大块,双腿连站立的力气都失去了,无力地瘫软耷拉着,两名唐军府兵一左一右架住他,将他请出了王宫,直奔宫外李绩的临时帅帐。
王宫里的库房很贫瘠,毕竟住在里面的只是个傀儡国主,泉盖苏文不可能留给他太多钱财,不过高句丽历代国主留在王宫的珍藏文物书画古董等物事不少,唐军自然不会客气,全部搜卷一空打包带走。
王宫被洗劫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距王宫外数步之遥的泉盖苏文府邸。
如果说唐军在破王宫时因为高藏和高灵贞的关系,对宫人稍有留情的话,那么唐军对泉盖苏文的府邸却是残暴冷酷,唐军闯进去后,眼中容不得任何活物,但凡在视线内活蹦乱跳奔逃惊叫的,无论男女老少,全被唐军一刀砍翻,没过多久,府邸便被唐军杀得鸡犬不留,能喘气的生灵全部被他们弄断气了。
从此以后,泉盖苏文可以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相比寒酸拮据的王宫,泉盖苏文的府邸却是富贵多了,唐军搜过之后收获满满,仅此一府,富可敌国,几乎可以算是一座小型的国库了。
薛仁贵所领唐军搬运半天仍未搬完,不得已又调来一千人,所有人费力搬了两个时辰,这才将泉盖苏文府邸里所有值钱的珍宝钱财席卷一空,留下带不走的家具器具等物,唐军一把火全烧光了。
至于城内多少无辜百姓被杀戮,多少平民家庭被抢掠,甚至多少高句丽女子被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