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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会祸乱天下的。”
李绩斜瞥了他一眼,哼道:“还用你说?那些所谓得道术士,明眼人皆知是骗子,炼出的丹药也不知是何等毒物,古往今来多少帝王炼丹求长生皆不得寿终,陛下早年亦常说寿数天定,不可强求,所谓‘长生’,如镜花水月,不可及也,可如今,他却完全忘了当初自己说过的话,对炼丹沉迷愈深,朝臣屡谏而不纳,长此以往,陛下性命堪忧”
李素脱口道:“不如让小甥寻个时机进宫”
李绩立马截口道:“不行,此事你不能劝谏,陛下正是心气孤高之时,劝谏不但无用,反而惹祸上身,无谓之举也,子正,陛下面前千万莫乱说话,往年陛下和朝臣们只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所以你闯过那么多祸,君臣都不与你计较,如今你年岁渐长,又被破例封了县公,现在大家眼里的你,可不再是当年的孩子了,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要自己担待,不会再有任何人哂然一笑,轻轻揭过了”
李素愣了片刻,接着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放眼天下,知音难觅,谁会知道其实自己一生都是宝宝呢
暗暗叹息一声,李素不得不接受自己已不再是宝宝的事实,定了定神,问出了一个久萦于怀的疑问。
“舅父大人,陛下晋小甥的爵位,此举恐怕不单单是因为我立的功吧?陛下背后可另有深意?”
这个问题困扰李素很久了,当初李世民甘露殿晋爵之时李素便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晋爵并不简单,这些年李世民一直刻意压着自己的升迁之路,固然是因为年纪原因,也担心骤升高位而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如今李世民竟力排众议将自己晋为县公,恐怕里面另有文章。
李绩含笑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敏锐,居然能察觉此事另有门道,倒也不枉这些年修炼出来的道行。”
李素苦笑道:“小甥这些年从来不敢踏足朝堂太深,充其量也就在河边走走,可是纵然走在河边,难免也湿了鞋,勉强还是能窥得几分门道,只是看得到却看不透,小甥实在惭愧”
李绩笑道:“你这个年纪,能看到已属难得,对自己不必苛责”
顿了顿,李绩笑容渐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帝王行事难以揣度,所谓‘圣心难测’便是这个意思,晋你之爵当然也不可能是随意为之以我猜测,陛下晋你的爵位一则确因你这次立功颇大,虽然这些年总是压着你的升迁,但这次因你之故而引进真腊稻种,惠泽天下,社稷愈发巩固,如此大功若仍然压着不升赏,怕是说不过去,陛下不仅怕寒了你的心,也怕寒了功臣们的心”
“二则,是为拉拢,无可否认,老夫在大唐军中还算有几分分量,你与老夫认亲可不止是李家的家事,老夫是颇有威望的大将军,你是后起新秀英杰,如今两家成了血脉亲人,陛下便不得不思量了,不管你与老夫是怎么想的,在陛下眼里,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两家其实同为一家,利益也是休戚相关的,所以陛下晋你的爵位,其中也不乏给老夫示恩的意思,让你我两家知圣恩之隆,不与天家生二心”
李素点点头,这两个原因他早已猜到,只是,晋爵背后恐怕仍不会如此简单。
李绩沉默片刻,接着道:“三则,老夫私下揣度圣心,晋你之爵恐怕与新立的东宫太子有关”
李素一愣,愕然望向李绩。
李绩淡淡道:“不必如此吃惊,前太子谋反事败,东宫之位空悬,陛下再立新储君是迟早的事”
“可是舅父大人,陛下新立东宫,与小甥何干?”
“谁说与你无关?陛下十几个皇子都眼巴巴盯着东宫之位,可是世人皆知,真正有希望问鼎东宫者,只有两位皇子,魏王和晋王,因为他们是长孙皇后嫡出,天家立储的规矩向来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除非这两位皇子品行德望太差,否则别的皇子基本没有希望了”
深深看了李素一眼,李绩道:“魏王和晋王,与你的交情恐怕不浅吧?”
李素苦笑道:“晋王与我的交情确实不错,可是魏王与我,却是似敌似友之间,说到交情,未免有些惭愧了,小甥除了坑过他几次外,基本没干过太感人的事让魏王殿下引我为知己”
李绩冷笑:“你与魏王的那点小纠葛,看在朝堂君臣眼里只不过是孩童玩闹罢了,友也好,仇也好,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前些日子魏王主动登门,试图拉拢你,却被你拒绝,此事已传遍了朝堂,你以为陛下不知道?此事旁人或许当成了一桩笑谈,但陛下怕是已留了心,魏王既然主动拉拢你,当然是看中你的才智,晋王天性纯朴,他与你交好自然是因为你二人在晋阳并肩平乱的缘分,未来的大唐太子不论是魏王还是晋王,你对他们二人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陛下在立新太子之前,先把你抬举起来,作为将来东宫潜邸旧臣,若干年后新君甫立,百废待兴,有你这位大唐百年难遇的英杰辅佐,大唐江山的新旧交替时期方不至于出现乱象”
第七百六十八章 东征之念()
被人抬举当然是自豪的事,尤其是被皇帝陛下抬举,李素性子淡泊,但心中还是有一丝自我价值被肯定的窃喜。 23us。更新最快
当然,窃喜过后李素很快恢复了冷静,不管李世民对他怎样的看重,事实上,他仍成了李世民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只是自己这颗棋子落下的位置比较重要而已。
重要的棋子,仍旧还是棋子,而且无法反抗,这个事实令李素有些无奈。
“陛下既知我和魏王有过恩怨,若魏王入主东宫,陛下不担心魏王将来登基后杀了我?”
李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帝王眼里看到的是江山,他做任何事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山永固,把你留给下一代帝王也是这个目的,不可否认你是个人才,所以陛下愿意赐你一场富贵,只要你一生为国为君效命。但是,把你留给下一代帝王是他量才而用,至于下一代帝王用不用你,留你还是杀你,那是下一代的事了,陛下那时躺在寝陵里,他也管不着了。”
李素眼皮勐跳几下。
话得很直接,一言道尽帝王心,帝王无情的一面也毫无讳言地出来了,李绩终究是久经沙场和官场的老臣,看问题确实很透彻,尤其是,这番话有犯忌,似李绩如此稳重的人轻易不会,今日能当着李素的面出来,可见他已真的将李素看成了自家亲人晚辈。
“也就是,无论未来的大唐太子是魏王还是晋王,我这颗棋子当定了?”李素摸着鼻子苦笑道。
李绩叹道:“江山如棋盘,世人皆是棋子,岂止你一人哉?”
李素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露出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缓缓道:“那么,问题来了”
毫无预兆的一脚,踹得李素一个趔趄,李绩冷冷看着他:“长辈面前好好话!毛都没长齐的屁孩子摆出一张忧国忧民的恶心嘴脸啥意思?”
“其实长齐了”李素弱弱地争辩了一句,见李绩神色愈发不善,李素只好恢复了正常的语气,道:“好吧,问题来了别,舅父大人莫恼,甥真有问题”
“!”李绩横瞥了他一眼。
李素笑道:“既然陛下晋了我的爵,可见新立太子应该就是今年内的事了,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虽东宫久悬不立令天下人心不安,却也不至于急到这个程度,李承干谋反事败还不足一年,陛下完全没必要匆匆立新储君,舅父大人可知何故?”
李绩头,道:“难得你看得如此深远,老夫私自揣度,这也是陛下晋你爵位的第四个原因”
“什么原因?”
李绩看着他,缓缓道:“老夫以为,陛下已有东征之念!”
李素一愣:“东征?”
眨了眨眼,李素忽然惊愕失声道:“东征高句丽?”
“没错。”李绩沉声道:“高句丽隋唐两朝之痛,陛下既是被万邦推崇敬畏的天可汗,岂能不亲手除此劲敌以耀庙堂?两朝代帝王没能完成的事,陛下若能完成,‘天可汗’之名方算坐实了,日后史书上亦可对陛下盖棺定论,更何况,当初隋朝连征高句丽皆惨败而归,那可恶的高丽王竟然将我关中将士的头颅砍下来,沿途垒成京观以耀武,如此奇耻大辱,焉能不报?”
李素渐渐露出明悟之色,道:“陛下打算在东征之前先把内忧处置妥当,国中必须有东宫太子监国,也需要得力的臣子辅佐,所以,陛下最近这连串的动作才会显得有些匆忙,一切只因大唐要东征高句丽了?”
李绩头,叹息了一声,神色颇为复杂。
李素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舅父大人,陛下为何突然有东征之念?”
李绩叹道:“数月前,新罗使臣来朝,向陛下哭诉高句丽将新罗和大唐之间的陆路断绝,斩杀抢掠新罗商贾百姓,国中兵马调动频繁,似有吞没新罗之意,陛下遣使入高句丽,严旨命高句丽权臣泉盖苏文马上撤回兵马,就在上月,泉盖苏文遣使回复陛下,不愿接受陛下的王命,陛下龙颜大怒,遂有东征之念,而且是御驾亲征。”
李素沉声道:“如今陛下可有调动兵马粮草?”
李绩道:“上元节过后,刑部尚书张亮已奉旨离京东去,开始为东征就地征调粮草,最迟不到半年,大军便将发动了。”
李素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李绩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不妥?”
李素叹了口气,道:“当然不妥,太不妥了陛下一生南征北战,战无不胜,我担心这次东征怕是会将陛下的一世英名付于流水”
李绩眼皮一跳,急忙道:“你觉得大唐此战必败?”
李素叹道:“纵然不败,却也难胜,多半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李绩神情愈发凝重。
李绩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生大百余战,自是经验丰富,若换了旁人这么,李绩只会冷笑两声,再下一个“狂妄轻浮”的评语,可是此刻这番话的人是李素,李绩却不得不正视了。
李素年纪不大,但李绩从来不敢低估自己的这个亲外甥,满朝文武都没人能无视他的话,因为李素有这个分量让人驻足聆听,因为李素一旦正经起来,从来都是言之有物,而且甚少错。
“两败俱伤?子正何出此言?”李绩沉声问道。
李素抬头扫了他一眼,轻声道:“舅父大人是百战将军,凡战者,首先必师出有名,其次是看天时地利人和,最后便是正奇互辅,舅父大人仔细想想陛下这次东征,它果真有必胜的把握吗?甥就算不,想必舅父大人心里多少也有几分迟疑吧?隋朝文帝炀帝两代帝王数次东征,不是大败便是无功而返,陛下也不想想,若高句丽那么容易被征服,早在隋朝时便该将它纳入版图了,为何直到现在那高句丽仍在活蹦乱跳?”
李绩的脸色愈发晦涩,沉默许久,长叹道:“老夫这些日子想了很久,也是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李素道:“我觉得东征还未到火候,陛下这次实在太急了些,帝王一念兴兵,来日若败了,伤的可是我万千关中子弟的性命啊,舅父大人,咱们还是尽量劝劝陛下暂息东征之念吧,待到再过几年,我大唐国库殷实,将士操练精湛,正是兵强马壮之时再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