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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余:“”
李素嘿嘿冷笑。
想要我这颗头颅很久了吧?偏不让你如愿!回去躲在房里画小圈圈诅咒我吧,军令状是随便立的吗?虽然诸国联兵攻打西州已是九成九可以确定的事了,但还是有微小的可能不会来,既然存在可能,李素就不会冒这个险,活了两辈子,多么奇葩的命格,应该珍惜啊。
曹余失望地叹了口气,显然没把李素带进坑里令他颇为扼腕。
说到底,曹余打从心里不信李素的话,换了别人在他面前危言耸听,早被他一脚踹到城外冷静反省去了,可是对李素,曹余不敢,不但不敢,表面上还不能露出看疯子的目光,因为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沉吟半晌,曹余终于表态了。
“西州不太平,三年来也有过几次被敌人攻打的经历,每次人数大抵只有数千,在本官谋划统领下,皆有惊无险,若说将来会有超万的敌军入侵攻打西州,老实说,本官是不信的,只不过凡事皆有可能,或许被李别驾言中也未定,身处这个不太平的城池,本官也不敢说得太肯定”
曹余说着话,身子忽然挺直了一些,神情浮上几分凛然之色:“无论是真是假,西州刺史府上下同心同德才是正道,本官也是读圣贤书出身的进士,这个浅显的道理本官自然明白,非常之时,本官愿抛开与李别驾的私人恩怨,共同抗敌,本官且与李别驾做个君子之约,诚如李别驾所言,若诸国联兵攻打西州,你我齐心协力拱卫西州城防,如若敌军未来”
曹余望向李素的目光多了几分厉色:“如若未来,李别驾这些日子在西州的所作所为,本官便不得不奏报长安,那时,还望李别驾莫怪本官,领着骑营自回长安静待陛下处置吧。”
李素脸颊抽了一下。
话说得含蓄,意思听懂了。
如果敌军来了。那么一切好说,大家同进同退击敌便是,如果敌军没来。速速滚回长安去,莫在这里给本刺史大人添堵了。
李素很无语,这真是一计不成,又生奸计,军令状没把他带进坑里,紧接着就想把他赶回长安去,长得如此英俊**。又是名满长安的翩翩名士,为何在西州竟如此不受待见,会让名士很受伤的
“便依曹刺史所言。敌军若来,你我同心同德抗敌,敌军未至,下官自回长安。”李素很痛快地答应了这桩交易。
曹余不放心地补充道:“领着你的骑营回长安。”
李素瞥了他一眼。小心眼的家伙!
“好。领着骑营回长安。”
曹余大悦,起身走到李素面前伸出了手掌。
“作甚?”李素皱眉看着他。
“击掌为誓。”
李素露出难色:“不必了吧?说实话,大家不是很熟,这种太亲密的接触”
曹余不满道:“李别驾并无诚意?”
“好吧”李素咬了咬牙,面现悲壮之色,伸手朝曹余的手掌轻轻击了三下。
击掌过后,曹余彻底放了心,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这几年戍守边陲。西州两个折冲府对西域诸国还是很关注的,三年里派出了不少探子深入诸国都城内打探各种消息。没有灵通的消息渠道,曹余也不可能守住西州三年,品行好坏姑且不说,能在西州刺史任上一做便是三年,在群狼环伺的环境里保住城池未陷,曹余终究有几分本事的。
而近来数月,折冲府探子汇集起来的种种消息显示,西域诸国并无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而且诸国朝中也没听到任何针对西州的声音,但凡大军出动,少说也要提前数月调集粮草,马匹等辎重,还有各部兵马的集结,重臣们商议出兵战略等等,一场战争不会毫无预兆地突然来临,终归有迹可循的,事先没有任何迹象和征兆的战争简直闻所未闻。
所以曹余现在很得意,他觉得自己赢定了,换句话说,李素滚定了。
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政治交易成交了。
曹余神情松快了不少,甚至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李别驾,你我有约在先,既有约章,便不可反”
话没说完,曹余忽然顿住,接着脸色变得很难看。
李素这竖子,刚与他击过掌,此刻正一脸嫌恶地用一块白色的方巾没命地擦着手掌,摩擦,摩擦,似魔鬼的那啥
太过分了,本官有那么脏吗?
“李别驾!”曹余忍不住怒喝,脸上露出愤怒之色。受侮辱了,伤自尊了。
“在,在”李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太冷了,搓搓手”
沙漠大白天热得跟蒸笼似的,这竖子连编个借口都不肯认真编。
曹余深吸一口气,现在他只想赶紧送客。
“别驾若无他事,那么”
“有事,还有事。”李素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到曹余面前。
曹余接过扫了一眼,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纸上写的东西很眼熟,却正是李素刚来西州上任时曾向他提出发展西州的几点方略,从招商到募兵,再到修城墙,一个字都没变过。
“曹刺史是真正有见识的读书人,想必深知未雨绸缪的道理,信不信外敌攻打是一回事,但既然有了这个说法,便要当成真的来对待,照下官这几点方略施之,无论敌军来或不来,对西州终归不是坏事。曹刺史您说呢?”
曹余拧眉沉吟不语,神态却与上次不同,这次他的神态不再是敷衍和轻蔑,曹余第一次认真地将目光放在这份沉甸甸的方略上,认真地思索李素的每一句话,权衡着这一步走或不走的得失。
看着曹余沉吟的模样,李素笑了。
仍是当初一字未改的方略,仍是刺史府的前堂,仍是同样的两个人,可是今时今地,已非昔时昔地。
上任西州不到一个月,诚如曾经自己所言,他李素发出的声音,将会被整个西州官民驻足,认真倾听。
他做到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收获颇丰()
=〃('〃 =》
“野心”“权欲”,这些字眼总带着一些不好的意味,汉字的最奇妙之处在于,它能将人性里最美好的部分和最阴暗的部分用简单两个字血淋淋地表露出来。 +,
李素原本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哪怕活到第二辈子,他也没有野心,而且坚信自己的重生是老天对他的眷顾,“眷顾”的意思是,命比别人好,可以尽情享受人生,该怎么懒散就怎么懒散,懒到七老八十,最后活活懒死在**上,一生终于功德圆满。
是啊,老天安排他重活一生,应该是让他来享福的啊,可是自从来到西州后,李素却发现自己享不了福了,因为有一把剑高高悬在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落下来取了他的命去,内忧外患,一脑门的官司,还有一群左右看他不顺眼的官员,直欲将他踹之而后快
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李素无法清闲懒散下去了,于是选择了强势,选择了用屠刀和人头立威,曾经说过要让西州官民驻足认真倾听他的每一句话,鲜血洒过西州集市后,李素做到了。
此刻,西州的首官坐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那份发展西州的方略,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看得那么仔细,凝神屏气,目光深思,当初同样的人,同样一份方略,得到的却只有嘲讽和轻蔑。
李素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在这座险恶的城池里,每迈出一步不知何等艰难,幸好,李素稳稳迈出了这一步。
时间过得很慢,曹余这次很有诚意,至少仔细看方略时的模样表现得很有诚意。然而,眼睛盯在方略上,曹余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此刻他琢磨的不是这份方略可不可行,方略的大概意思其实上次李素已向他详细解释过,他现在琢磨的是李素这个人,以及。权衡这份方略施行与不施行的得失和后果。
无可否认,前几日李素强势斩杀十三名官员的举动给了曹余狠狠一击,这一击敲得有点重,曹余直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以别驾的身份出其不意的清洗西州官场,实在给曹余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李素下手太果决了,而且手段毒辣,被杀的十三人全是曹余的心腹亲信。曹余任西州刺史不过三年,三年来手底下堪堪也只培养出了十三名亲信,这些人是维护曹余在西州统治的中坚力量。
如今十三位亲信被杀,西州偌大的官场权力中枢完全空了,久经风浪的曹余都情不自禁慌了手脚,火线提拔了一批西州官员填补,甚至连辖下属县的一些小官小吏也被调入了西州城,以保证西州这座城池的正常运转。
刺史被属官狠狠踩在头上。换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曹余也不例外。只可惜,李素出手便把他的心腹亲信全干掉了,身边再没一个能用能信任的人,剩下的官员被李素的血腥手段吓寒了胆,原本可以调动的折冲府将士就更不能用了,西州城两支守军内讧而致死伤。这事无论如何都会传到长安,除非曹余抱着跟李素同归于尽的疯狂想法,否则曹余只能选择隐忍。
李素是疯子,他曹余不是。
气势是此长彼消的,李素不容置疑地拿出了方略。而曹余,却只能接受。
换个思路来说,李素有句话没说错,不论敌军来或不来,发展西州终归不是件坏事,更何况,曹余笃定数月内诸国兵马不会大规模攻打西州,那么李素滚回长安也就是可以肯定的事了,反正李素在西州的日子只不过几个月,这几个月里他想怎么胡闹,且由他便是,他走后,西州还是曹余的西州。
一番盘算过后,曹余终于露出了笑容。
“李别驾对西州忧思之重,本官感佩。”
李素拱了拱手,笑道:“下官忧思不及曹刺史万一,聊附骥尾而已。”
厚厚的一叠方略轻轻搁在桌上,曹余手指按在上面朝前一推,淡淡道:“如此,依李别驾方略施行便是,方略是别驾亲手所制,本官不甚了了之处颇多,便辛苦李别驾一人施为了。”
李素大喜,这才是今日拜访刺史府最大的收获,于是急忙道:“下官定不负刺史厚望。”
曹余脸颊微微一扯,算是笑过。
大事办了,目的达到,李素的心情也飞扬起来。
心情一好,嘴上难免缺了个把门的,李素当即脱口道:“方略浩大,一人难为,还请曹刺史派几位官员为下官所用”
这一句终于把曹余惹毛了。
曹余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李素吼道:“派官员?你还有脸要我给你派官员?你是在故意奚落本官不成?自己去数数,偌大的西州城还剩下几个官员!”
李素呆了一下,终于明白曹余的怒火缘何而起,接着露出尴尬之色。
官员呢,当然是有的,可惜当初李素一声令下剁了十三个,如今大家都埋在地里,而且看这西州的大漠气候和土壤,明年开春也不见得能长出来
“刺史息怒,下官下官再想别的办法,下官告退。”李素羞红着脸赶紧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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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达到就好,细节不用太在意,李素走出刺史府后,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练兵,募兵,修建城墙,这三件事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而这三件事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