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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是何道理?”一语所出,杨青峰半晌作声不得,虽已心中知晓这人指引自己前去采参包藏祸心,却也确如他言所说,是自己学艺不精,又轻松大意吊以轻心,不加护防,终至被人所袭,人参丢失,此若传至江湖,真如他说大损武当威名。
杨青峰一时默然无语。过了许久,却听那声似是自言自语,说道:“唉,做人难,做好人更难,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便是如此,你说要是依了江湖道义吧,身累不说,说不定还得搭上自己小命,你说不依江湖道义吧,弄不好自己身败名裂,还得让所属门派也一并背负黑锅,为世人戳指,稍稍有点良心之人,更觉自己良心过意不去,一生也不开心,唉,这就是人,难。”
杨青峰心中一震,自想此人当真厉害,怎地所说,如此恰中人心?却又想此人与我武当有隙,只怕又是在以言语相诱,再引自己上钩,我且顺他语意而说,看他再作如何之讲。
心想至此,口中说道:“前辈所说正如我如今心境,而今人参已失,但请前辈教我,接下来我该如何而行?”
那声怱然一阵大笑,说道:“好个武当小子,是拿言语试探于我?如何而行,你心早有定论,何苦再问?你如有疑惑之心,只怕也不会千里迢迢,冒雪踏冰至于此地。”
杨青峰心中又是一震,此人探人之心真是如透明镜,当下明知此人与武当有隙,如若求他,只怕又入他所设圈套之中,却也不再与其互套话语,明明白白而言,说道:“前辈既如此洞悉我心所想,如今那参已失,且请前辈教我,如何才可寻获那参,以救身同我一起至此之人之命?”
只听那声悠悠而说道:“那参你是寻不到的了,既已失去,何能再得?待了一时,又说道:“不过眼下还有一条寻参之路,只怕我告之于你,到得事未,你又要言说我卑鄙无耻龌龊至极,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杨青峰心中恨恨不已,心想这人真是人中之精,明明将你摆布的心力俱损跌入巨坑,却还要在嘴上将自己全身洗塑的一片光洁,毫无睱疵可寻,更有可气之处在于让你口无所言,还得低三下四相求于他。虽是如此,却也无可奈何,口中说道:“这个……,但请前辈尽管指教,不管如何,只要可寻到千年之参为我那朋友治伤,一切后果皆与前辈无关,在下连同我武当正道中人,决不会对前辈有任何怨言。”
那声说道:“话虽如此,可如今而去,如得此参,比我先前让你去那岩崖之上采挖,更是难上千倍万倍,说不得便会搭上自己性命,我即便说出,只怕你也不敢前去。”
此人经些许时日对杨青峰暗中所察,早知杨青峰性之使然,不畏生死,却如此之说,自是要在言语之中对杨青峰再激他一激。
果听杨青峰哈哈大笑,说道:“前辈大可放心,我杨青峰虽是吝啬之徒,不过也要看人看事,如若是我心中认定该当该做之事,即便有千难万险,也定会踏足不畏,就算失了自身性命又有何妨?前辈但讲无妨。”
“好好好,不愧是武当之徒,这言语说的果真是气吞山河。”那声说道:“现今我就告知于你,从此处下到长白山脚底,向东五百余里,在建州卫有一城,名叫赫图阿拉,如今已是王城,是那后金满人努尔哈赤称汗登位之地,努尔哈赤有一得力重臣,名叫何和礼,此人先前为董鄂部部长,武艺超强,勇猛无敌,深得努尔哈赤器重,在他家中珍藏有一公一母两只千年人参,实为稀世珍品,如今努尔哈赤自立为汗,意欲与大明为敌,你是从关内而来,想必一路所见,对那满人凶残之性早已看得清楚,今将此信告知于你,去与不去,都由你心中自决。”
第64章 六十四:出涧之难()
那声渐飘渐远,至后已几欲不闻,杨青峰知他正在身离此处,心中还有话语未说,不由大急,连忙聚力大喊:“前辈,别走,我还有话说!”
就似忽闪之间,那声音似乎又已近前,说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杨青峰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既是前辈所指之处有参,我自当前去相取,不过我那朋友……”
杨青峰话语刚刚出口,那人已知杨青峰之意,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那朋友暂时还是居在此处,以三个月为限,三月之间,我保他无事。”又说道:“你那朋友居于此屋后院阁楼之上,你如要去看他,自便即可。”言毕再无声息。
杨青峰忽然想起,此地居于深谷涧底,涧壁斧劈刀削,高愈数百丈,却如何身出?忙扯起喉咙大喊:“前辈,此地如何出外,请前辈教我。”
一连喊了数声,再也听不到那人回应。杨青峰心虽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心想且先去寻孱弱少年,看一看情形,再去寻那出涧之路,殇情涧主既是如此之说,那出去涧外自是有路,只要细细用心寻找,想来应是也可以找到。杨青峰抬腿跨步过了正中大堂之门,双目一张,见大堂正后及左侧各有一门,正后之门稍阔,心中微一踌躇,抬脚向左侧小门而进,却见是一小间过堂,有门向后而通,杨青峰从此门进到后间,再出后门,只觉眼前一亮,先前在外而看,见此房傍岩而建,料想屋后空间甚倨,此时一见不觉大出意外,只见屋后所临那岩竟凹进去好大一个空间,此间主人想必便是那殇情涧主,依岩势而修,在那岩内建得有亭台阁榭,所植奇花异草与外院之中又不相同,却更显珍贵奇异。
杨青峰无心观赏,那人说孱弱少年居于后院阁楼之中,当下提步,小心在奇花异草之间穿行,去到一间阁台,环梯而上,至于二楼阁中,拿眼一看,那阁显然不是人居之所,只在阁中偏窗置一石桌,桌上摆着石壶石杯,都是精雕细刻,形如工艺之物,所奇之处在于那桌边却只仅置一凳,仅此而已,再无他物。
杨青峰见此阁楼似是人闲之时休憩之所,并不住人,当下向花草之间另一阁台而去,依旧环梯而上,仍只二层阁台,在那二楼阁楼之中,一方石桌却居屋中而置,桌面之上刻一方棋盘,正中楚河汉界所书标写甚为清明,两边红黑棋子各占棋位,有黑子过了楚河杀入汉界之内,也有红子越了汉界突入楚境之中,边上零散丢着些双方被吃掉的棋子,竟是一幅还未下完的残棋。
杨青峰再仔细一看,不禁惊叫出声,只见此棋分位两边各无座椅,只在一旁两棋界位分界之处置一石凳。杨青峰心想,如此而看,难不成是一人分执两边棋子充任两位棋手,实是自己与自己厮杀?
虽是心中存疑,然不见孱弱少年,杨青峰心下着急,也无心细究,下到花草之中,眼见此处只有两处阁台,殇情涧主分明是说孱弱少年居于屋后的阁楼之中,怎地却不眼见?
杨青峰在屋后岩中细细一寻,心下恍然,只见内里岩根,攀岩而凿一道石级,杨青峰拾级而上,却见那岩顶之上又生一层空岩,就似二层楼房的阁楼一般,空间不甚空阔,却有人手雕凿修整痕迹,将一空岩洞修砌的有房有阁,带门带窗,着地平整,面壁光洁,更为奇特之处在于这修砌之人依岩势而作,在那岩壁之上将突出之岩或刻一只盘曲飞龙,口衔宝珠,或雕一只亮翅晒羽之凤,头顶青灯,光焰闪耀忽忽,将一个空洞之岩缀饰的神秘莫测玄幻无际。
岩空却是从里向外而去,杨青峰立于那一扇雕砌成月牙形入口之前,见那内里通道远远尽处,一颗大如铜盆的亮眼透着阴森森的冷光。杨青峰虽是心中寒粟,脚下却不踌躇,直直向那亮眼而去,近前一看,却不觉哑然而笑,原来这近头已接外面岩壁,亮光为人将那岩壁凿穿,做一圆形之窗,亮光从窗而入,在远远而看,便觉是一巨眼。
窗外天光照着窗边一侧的一间石门,杨青峰顺手推开,张眼向内一看,顿时喜不自胜。只见这一间石室开凿得甚是齐整,室内就着岩势凿得有床有几有凳,靠外岩壁如那通道之中一样,凿得有一方形之窗,光亮自外透照,室内不用燃烛也见明亮。靠窗石登之上坐了一人,双眼自窗向外而看,眼神呆滞,如痴如傻,杨青峰开门身进,他眼虽睁,却如不见一般。
这人却不是孱弱少年是谁?
杨青峰就那窗中亮光一看,见孱弱少年虽是痴呆如旧,脸上颜色却与先前大不相同,先前在那天豁峰上岩洞之中,孱弱少年之伤日日发作,将他折磨的早已憔悴不已失了人形,至后不能言语,此时却可居登而坐,那脸上之色竟是丰润透红,想必是殇情涧主已有给他疗伤,如若不然,定是不会如此。杨青峰见孱弱少年目下情形,心下更是欢喜,心想这殇情涧主手段果是非比寻常,如今得他答应将孱弱少年暂居于此,由他照看,自己大可放心前去赫图阿拉城,只要三月之内寻获宝参,带回此地,到时再拼了厚脸央了殇情涧主施以内力给孱弱少年疗伤,孱弱少年终可还复康健之身。只是孱弱少年近时忽得痴呆,杨青峰实是难以猜晓的其中缘由,也只有治好先前毒伤,再回关内将他送还他自住所居之处,自有他的家人为他寻医而治。
杨青峰虽是去了心中之忧,但不知为何,如今要将孱弱少年一人留在此地,杨青峰心中还是有觉心中不忍,时至如今,虽对孱弱少年所知甚少,杨青峰心内本就不想探知,然而一路行来,同甘共苦所历甚多,一时之间,杨青峰竟隐隐生出许多难以割舍之情。杨青峰去到栅院之中,打了清水,回于孱弱少年所居石室,半蹲于孱弱少年身前,拿毛巾给孱弱少年仔细将手脸擦洗一番,又去包袱之中寻了一件稍稍干净衣衫,给孱弱少年换了,将所剩衣物都拿去栅院之中洗净,晾在院后岩下。有心要给孱弱少年说说话语,却如今孱弱少年已变痴呆,说啥他也不知。
杨青峰便欲去屋后寻找出涧之路,自下了阁楼,回头一看,见孱弱少年在后也已下到那环岩石阶,虽是目光呆滞,眼神却是直直看着自己所位之处不动。
杨青峰急忙回身,将孱弱少年搀回他所居石室之中,刚一出门,却见那孱弱少年又要跟出,杨青峰忙又回身,边说又夹带手势,那意思是指自己要身出给他寻药治病,要他呆在这里不动,孱弱少年只是痴呆不语,也不知对杨青峰所说是知还是不知。比划了许久,杨青峰方才出门,急急而去,也不敢回头,只怕孱弱少年又再将身跟了出来。
去到涧中,杨青峰心中暗想如是有路身出,也必在这涧中四围涧壁之处,或是有岩级可攀,或是置得吊索,我只需沿这涧底岩脚而寻,自是一看就知。
这涧虽大,却也甚小,费不了多少时间,杨青峰沿涧底一圈走完,只见处处岩壁皆是斧劈刀削,笔直探天,却是寻不见可出涧外之途,心想不要是自己心急,未看清仔细,不过又想这岩壁尽是如此陡直光滑,想要寻找可攀岩级自是没有,如要再寻,只需看那岩上有无可攀之索即可。
当下沿涧底岩脚再走一圈,两眼鼓瞪,去那岩上探视,却那里有可攀之索?杨青峰这一圈走完,心下不禁凉了半截,又想莫不是这殇情涧主明知不可将身出去涧外,却又故意算计自己?细想却又觉不是,若说不能出外,他那屋前屋后的奇花异草却从何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