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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峰手脚已自颤抖不止,去那人堆之中搜寻,小心翼翼一具尸身一具尸身翻了面目来看,接连翻了三十四具,也不见孙大人面目,心中焦急,张目四看,忽地眼目止在身前数十米处的一道城墙之上,只见一人,半身伏在城垛缺口,手臂无力倒垂,却那手上尚自紧紧抓握了一根木棍,眼看不见他面目,只一头散乱飘飞的发丝灰白似雪。
杨青峰只一眼所看,心中又是一颤,便似有了感应,急将身近前,小心翼翼将那人身子抱起,只觉他身体僵硬,早是没了气息,一边探了头,将眼目去他面上一看,只这一眼,只觉天地瞬间止静,手上所抱愈紧,再也不愿放下。
手上所抱这人,不是孙大人是谁!
数年来,一直铬印在心中脑中的那一个皓首白须又坚毅慈祥的面孔,今日他虽是一脸血污憔悴,杨青峰虽只是一眼,又怎能认他不出!
杨青峰就那样抱了那身,一动不动,到天黑,到月起,到月落,又到天明。
第二天太阳至顶,杨青峰抱了孙大人之身,一步一步出了高阳城。如此这般情形,杨青峰如今已是第四次,第一次是在清风镇抱了悯神医的身体,与玉录玳一起,将悯神医安葬在高山的向阳之处;第二次是在沈阳城中独自一人抱了玉录玳的身体,悲伤哀恸至极,几不独生;第三次是在京师,抱了袁督军的身体;今日却是抱了孙大人的身体,这一个年愈七旬满头白发的老人,却亲率本族老少七百余人及高阳城中的百姓,尽皆战死。
却这一次杨青峰眼中已没有了眼泪。
杨青峰在城外选一处小山的向阳之处,将孙大人的身体安葬了,在坟前呆立一时,忽地跪下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将身站起,毅然转身上马,在马身之上又看了孙大人坟茔一时,决然手起一鞭,打马飞驰而去。
杨青峰催马疾驰如飞,不一日过了河北,再入河南之境,一路之上,但见难民成群结队哀号连天,官军与反民争战,战火所过,田园村庄尽毁,百姓黎民唯有拖儿携女逃命谋生。
杨青峰先前心中所生那念愈加坚决。
又行数天,眼见邓州便在眼前,杨青峰更是将座下之马催的劲急,此过而去便是湖北老河口,杨青峰愈要一鼓作气回去武当山面见师父。
杨青峰心作此想,打马急驰,那马正跑得欢,忽地见路边陡地跃出一个人来,杨青峰眼疾手快,急将马缰一勒,止了马身,却见马身之前那人忽地腰身一曲,单膝跑地,抱手在胸前一揖,道:“杨少侠!”
杨青峰心中更是吃惊,道:“朋友怎识的在下?”
那人道:“启禀杨少侠知道,我是十三家七十二营左五营宋大当家属下,去年曾随了宋大当家去过武当山。”
杨青峰听他所说,心中立时便自省的,定然是去年他随在宋承贤一起沿路护随过我,其时自己心中失了信念,对世事具是不大在意,未曾留心,不能记得他的面目,脸上不由一红,忙道:“多谢兄弟先前一路相护之情,杨青峰感激不尽。”
那人道:“少侠不必客气,我今是奉我家宋大当家之命,正在此处相候少侠,我十三家七十二营今春在荥阳所举英雄大会,不日即要召开,宋大当家及横天王去武当山寻找少侠,得知少侠去了河北相救孙承宗大人,时紧势急,我家大当家只怕众人与少侠错过了路途不能见面,是以分派了许多兄弟沿路等候少侠,我只是其中一支,今便请少侠在此少歇,待我传出讯息,好使我家大当家及横天王赶来此处与少侠会面。
杨青峰忙道:“兄弟不需客气,我今急要赶回武当山面见师长,不可在此停歇,待我见过师尊,自会再来寻找你家大当及及横天王。”
杨青峰只说要赶回武当山面见了师尊,再来寻宋大当家及横天王,那一个左五营的兄弟也不知杨青峰所说是什么意思。
杨青峰自拍马而去。
左五营的那一个兄弟怔在当地,见杨青峰瞬时便自不见了身影,半晌方始回神,急传了讯号出去,使宋承贤屠申知道此般情形。
杨青峰一路飞驰,沿路又遇数拨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兄弟,知是刚刚那人所说宋承贤屠申所遣正在相候自己的十三家七十二营兄弟。杨青峰依是如先前对那人所说一般,对他众人如此这般而说,便自己拍马急向武当山而去。
便在当晚天黑,杨青峰赶回了武当山紫霄宫中,向师伯与师父详细禀告了此行在高阳所见孙大人为国尽忠尽节之事,玉虚与空虚道长唏嘘悲痛,更是赞叹不已,却对杨青峰身上功力还复之事一丝也不惊讶,便似早有料到必是会如此这般一样。杨青峰却自将身跪倒在殿前祖师金身之前,道:“师父师伯,徒儿今有一事,不知对是不对,尚请师伯师父示下,徒儿自在高阳城眼见满人所来,侵扰祸害我汉人百姓,便在心中生了一念,一路回身,沿途所见,官军与反民交战,百姓悲苦哀号,这一念在心中愈发坚定,我寻思……。”
杨青峰正要说出心中之意,忽地见屠申与宋承贤心急火燎的走了进来。二人自是得了讯息,沿路赶不上杨青峰行的快,在后急追而来。屠申张嘴便道:“杨兄弟,哥哥我寻的你好苦!”
空虚道长忙摇手止了屠申口中之言,道:“宋大当家与横天王稍待一时,待贫道与青峰交待数语。”自领了杨青峰入去内室。
空虚道长道:“峰儿,为师知你心中之意,人生立世,凡事只要是为国为民,不为自已,不在心中存了私意,便勿须多生忧虑,为师的意思你可明白?”
杨青峰心中豁然而醒,忙道:“徒儿明白了。”便要出去面见屠申与宋承贤。却听空虚道长又压底了声音,道:“峰儿,今有一件十分重大之事,便是你在长白山寻获的少林那一部内中记有无相神功的金刚经,为师收在密室之中,本欲使你在思过崖上静心之后,仍使你送还于少林,不曾料在你上去思过崖不久,忽地为人所盗,这事真是蹊跷的很,宝经我本是收在密室之中,十分隐秘不为人知,却能为贼人所获,这人好是猖狂,竟敢在我武当生事……。”
杨青峰听师父所说,先是一惊,耳听师父说道竟敢在我武当生事之言,不知为何,心中忽地便自想起去年刚始回到武当之时,在荥阳随在自己一行的那一个潘虎,虽是他早已身死,却这一件事在自己心中记忆甚深,况那晚至众人身晕之毒定然便是十香迷魂酥,内中牵涉的有神农百药门悯无双,心想至此,忙问道:“师父,如今可曾探询到宝经失却的些许蛛丝马迹?”
空虚道长道:“少林的这一部宝经,几十年前便是搅的江湖血雨腥风,如今又现这般诡异之事,为师与你师伯商议,不可再如先前一般兴师动众,只能在暗中探查,那人既是盗了这部宝经去,必是心贪经中所载神功,定会习练内中招式显于世人,便可以此而寻,不过蹊跷的是时过如此之久,少林与我武当调派了许多人手暗中在江湖之中探查,竟未寻到一丝讯息。”
这一事所来,在杨青峰心中十分突然,半晌未能回神,却听师父空虚道长又问道:“峰儿,你在长白山得了这一部宝经之事,可曾说了有人知道?”
杨青峰忙道:“师父,这一件事,徒儿只曾在殇情涧说于武行路武老前辈耳听,再未说于他人。”心中忽地一惊,急急又道:“另有一事,我先前不曾禀告师父,便是武擎天武师兄,这一件事好似他也有所知晓一般,不知是否是他在殇情涧中于武老前辈之处所知,也未可得,只是徒儿隐约所觉他对徒儿身负少林宝经之事,似有所悉。”
当下杨青峰细细将从栖绝峰见着武擎天,直至关外长白山及满人之处,再至身回武当一路之行,与武擎天所有相关之事,一一禀告尽都说了师父空虚道长知了。
先前杨青峰本是不欲将这事说了师父耳听,却如今少林宝经事大,杨青峰不得不如实禀报了师父知道。
空虚道长闻听杨青峰所说,虽是面上不做声色,却自半晌无言,显是心中起伏动荡不能平静,数年前武擎天便是随空虚道长寻杨青峰出关去了长白山,空虚道长回身中原,武擎天却自未回,将身随了朱辉卓一起,空虚道长便不知此后之事。
过了许久,空虚道长方道:“峰儿,世事风云变幻人心难料,我辈行事,但依公理法度,且不可徇私念情,有失公允,为人行事问心无愧便可。”
杨青峰心知师父虽是面上平静,心中定是痛心悲苦,忙回道:“徒儿知道了,宝经之事,徒儿定会在江湖上细心探查,定要寻回还于少林。”
空虚道长点头称是。
杨青峰在内室拜别师父,回到大殿之中,屠申正在等的心焦。杨青峰谦意道:“让二位大当家久等了,我今便随了二位当家前去荥阳。”
屠申大喜过望,先前自在心中暗想尚不知要费多少口舌,只怕尚不能说了杨青峰前去荥阳参加十三家七十二营所举的英雄大会,却今尚不开口,杨青峰便自说要去荥阳,屠申宋承贤如何不喜?
当下三人便始动身。此时离十三家七十二营定在四月十五日在荥阳所举的英雄大会仅只十日之期,虽是时日甚紧,屠申宋承贤先得杨青峰自说要去荥阳参加英雄大会,已是惊喜不已,又见杨青峰身上复了功力,更是心中喜不自胜。
三人下了武当山,杨青峰忽地想起一事,说道:“二位当家请先回去荥阳,我在后耽个三两日随后赶来,便在荥阳会面。”
屠申宋承贤正在欢喜不已,听杨青峰所说,不由一惊,急道:“少侠怎地如此?不是说好去荥阳参加我十三家七十二营所举的英雄大会么?”
杨青峰道:“二位当家不要忧心,我只耽搁三两日,去神农架神农顶上看悯无双姑娘,英雄大会我定会如期赶至,不会误了二位当家所期。”
屠申听杨青峰所说,又是一惊,杨青峰如今虽是身上还复了功力,却悯无双这一个魔头一身是毒,又心如蛇蝎,况她已在江湖之中放出风声,要在我十三家七十二营英雄大会上一展夺魁,野心十分巨大,杨少侠此去实是不妥。心想至此,屠申急道:“少侠还是随了我与宋大当家一道,同去荥阳,神农百药门那个姓悯的,还是不要沾惹的好,我得到确切消息,我十三家七十二营此次招开英雄大会,推举盟主,本是要善纳明主,不分门户派别,只要才德武功俱佳,俱可参加此次比武大会,那一个姓悯的与武擎天二人,竟然也要力竞我派盟主,少侠此去,只怕姓悯的会对少侠又生歹意,如若少侠定是要去,便由我陪同少侠一道,也好有个照应。”
不知为何,杨青峰听悯无双与武擎天的名字连在一起,心中忽地便是一沉,欲要将身上去神农顶上一看究竟之意愈是坚决,不论屠申与宋承贤做何之言,杨青峰皆是不依。屠宋二人无奈,只好再三言说要杨青峰处处小心。
屠宋目送杨青峰折身向神农架方向而去,二人商议,便由屠申招了属下兄弟,暗暗在后尾追了杨青峰,如是生了意外,便可出身接应。宋承贤先去荥阳,安排属下兄弟准备英雄大会诸事。
杨青峰心中揣的有事,身上又还复了功力,那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