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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房间,一直到外面楼梯口。
容磊虽然身体病弱,要制服一个女孩还是没问题的。
而苏念发了疯似的挣扎,伸手去抓栏杆,死也不肯跟他去医院。
彼此各不相让。
直到她没站稳,后背撞到墙。
苏念痛得弓下腰,好半天直不起身。
容磊一愣,立刻过去扶她。
察觉到他靠近,她想也没想就反手一推。
他脚下重心顿时不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头部撞到大理石台阶的尖锐角面,发出沉闷的低响。
容磊爬起来,怔了一下,才用手去摸了摸后脑。
满手粘稠腥红的液体。
他仍像是不敢置信一般,抬头朝楼梯口望来。
105。【105】直觉在告诉他,苏念出事了()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苏念甚至都来不及作出反应。
“你想杀我?”容磊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苏念怔怔摇头,一时间有点发懵。
容磊目光阴沉,像被困的兽。
半晌,他撑起身体,几乎是扶着墙壁,沿着楼梯往上,跌跌撞撞朝她走过来。
苏念尖叫着躲开斛。
容磊两手扑空,再次倒在了地上。
他似乎想再爬起来,却没办法再直起身。
很长一段时间,他趴在地上,动弹不了。
苏念吓坏了。
她哆嗦着靠近一点,想查看他后脑的伤势。
却没料到容磊仍还有力气,突然间暴起,一把抓住她脚踝,将她拖倒在地板上。
他重重压过来,固执地拽住她,嘴里仍在说:“跟我去医院!”
血糊了容磊大半张脸,他脖子上、衣领上,全都是猩红的血。
此刻的他,狰狞如魔。
苏念尖叫,胡乱挣扎。
这一次却很轻易地就将他推开。
他整个身体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支柱,无力地翻滚到一边去,一动不动。
“我不是故意的你快起来,别吓我啊”苏念坐起身,哆嗦着手,试着叫他。
没有反应。
更多的血从他头发里涌出,越来越多,沿着大理石台阶边缘流淌。
苏念吓得一阵腿软,这才想起叫人:“快来人!快来人啊!”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今天是清明节,佣人们大部分放了假,剩下的也跟着容怀德苏雪宜去了城郊扫墓。
偌大的容宅,在这个下午,静得像是一座空城。
苏念已经顾不上害怕,挣扎着爬起来,去打120。
睡衣的衣摆却被人拽住。
身后,容磊微睁着眼,看着她,艰难地呼吸着。
好半天,才从他嘴唇里缓缓吐出几个含混无力的字眼:“我要是死了,够不够还欠你的债?”
他脸上被血染透,嘴角却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熟悉的,满怀恶意的笑。
却在这一瞬间,泛着濒死的意味,诡异无比。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笑容仍挂在他脸上,毫无变化。
苏念终于意识到了异常。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放在他鼻尖底下――
过了几秒,就像被烫伤一样慌忙收回手。
他死了?!
这几个月里,她梦魇里最痛恨,最恐惧的魔鬼,此刻毫无生机地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她是痛恨他,无数次想过要亲手杀了这个畜牲人渣。
甚至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恶毒地诅咒他去死。
可却从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
容琛是临时从公司回来的。
大概双胞胎之间都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心灵感应,就在那天,有种不祥的预感,让容琛隐隐焦躁不安。
于是他匆匆结束手头的工作,开车回到老宅。
刚在车库泊好车时,他就听见北楼这边凄厉的呼救。
等他赶过来,看到的就是楼梯转角处,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意识的容磊。
来不及揣测发生了什么事,他迅速扳过容磊的身体,手指压在颈动脉上:“容磊?容磊?”
那里俨然没有了生命迹象。
至亲的弟弟突如其来的死亡,让容琛身体霍然僵住。
下一秒,他黑而冷的眼睛,狠狠盯住面前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女孩:“是不是你?!”
苏念仍呆呆地跪坐在那里,像是傻了一样,
顷刻间磅礴的愤怒让容琛失去理智,他一把掐住她细细的脖子,声音带着令人恐惧的暴怒:“我问你!是不是你做的!”
苏念整个身体像小鸡一样被他拎了起来。
喉咙传来的窒息终于让她找回些许神智,她被迫迎上面前男人盛怒的脸,之前的恐惧在一瞬间忽然奇异的平静下来:“我不是故意要推他的你报警吧,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
胃里再一阵翻江倒海袭来,她脖子还被容琛掐着,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喉间抽搐一样的耸动。
容琛盯着她痛苦的反应,脸上渐渐流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其实那天在车里,苏念那么抗拒去医院,他就已经有所怀疑。
但当时他一心息事宁人,拒绝去多想。
但现在种种蛛丝马迹串联起来,由不得他再次忽视。
他箍紧她脖子的手渐渐松开。
苏念瞬间跌到地上。
喉咙骤然解脱,她呕得一塌糊涂,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
《
p》容琛呼吸沉重,缓缓握紧双拳。
蹲下身,重新扶起血泊中容磊渐渐失去体温的尸体。
容磊的眼睛还静静睁着。
他颤抖地伸过手,在弟弟眼帘上轻轻一拂。
到了这一刻,仍旧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眼前已经发生的事实――弟弟死了,而面前这个女孩,有可能怀了弟弟的孩子。
短短几分钟,变故接踵而至。
所有的情绪高度紧张,混杂在一起,暂时抽干了他所有的思维和感知能力。
内心空荡荡的,失去亲人的哀痛、混乱现状的焦虑、对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的迷茫突然之间,容琛都再体会不出。
长久的静默后,他抬起头,看着苏念,终于哑声开口:“你是不是怀孕了?”
-
天边的夕阳一分分沉入地平线。
地震后的废墟上,苏念始终用无比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述说着他人的故事。
被砖石掩埋的女人困惑地问她:“后来呢?”
是啊,后来呢?
苏念淡淡笑了笑,说:“他没让我为他弟弟偿命。他要我无论是在对警察,还是对家里其他人面前,都要一口咬定他弟弟是自己摔下去的,我只是为了救他而碰巧出现在那里”
女人显然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念沉默了片刻,笑容艰涩:“当时我也不明白,不过很快我就懂了。他放我一马,而我要付出的代价,是要为他弟弟生下那个孩子。”
救援队在这时终于抵达。
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打断了苏念和女人的交谈。
一群男人围上来,商量好救援方案。
就拉的拉,抬的抬,齐心协力,终于将那块巨大的水泥板撬开。
被埋压长达数小时的女人至此获救。
大约保护孩子是每个母亲的天性,废墟下女人的身体在房屋倒塌的瞬间,本能地弓起身,身体成匍匐的姿势,保护住腹中的孩子。
等压在她腿上的水泥板一被移开,她就忽然开始呻吟起来,“啊!我肚子好疼!我不行了!”
她左腿已经被压得血肉模糊,裤子也湿了一大片,显然是羊水提前破了。
救援队队长顿时头大,问身边人:“他们医疗队什么时候到?”
有人说:“路不好走,正在往这儿赶呢!”
另一个说:“也应该到了。”
女人又开始喊叫,“不行,我快生了!求你们救救我”
队长的目光在人群中巡睨一圈,最后落到苏念,和另一个当地女人的身上,问:“你们能接生吗?”
-
那一天的经历,苏念想,她今后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偏僻的小县城,废墟上搭起了临时产房。
苏念配合另一位有过接生经验的当地女人,经历长达两小时的等待,终于陪着难产的准妈妈一起,迎接到新生命的诞生。
八个月早产的婴孩,还未发育完全的小身体挣扎着躺在襁褓中,脸蛋皱巴巴的,小小的鼻翼一张一和,小小的嘴巴也张开着,似乎在用尽全力地呼吸。
接生的女人打量孩子,叫道:“不好,这孩子情况不妙啊!”
苏念大学时辅修过临床医学,有限的产科知识告诉她,这个孩子现在应该是因为妈妈产道狭窄,导致严重缺氧,全身发绀。
来不及让她迟疑,婴儿的小脸渐渐变得青黑,同时痉/挛地抽搐起来。细小的四肢也开始胡乱扭动,没几分钟,就突然软软地垂了下去。
这个孩子,他如此脆弱、幼小
苏念愣愣看着,脑子顿时间变得空白。
四周的一切都在她眼前开始旋转,她的视野里,只剩婴孩痉。挛青黑的小脸,在无限放大。
尤其是那双困难蠕动的小手,昭示着这个提前出生的小生命,求生的意志还那样强烈。
一切都出奇地熟悉。
她的嘉洛,生命中最后的时刻,是不是也是这样艰难地与死神作斗争?
嘉洛
苏念的腿一软,忽然间就跪在了地上。
掌心胡乱拍着孩子小小的脸,喃喃道:“你别死,你再努力喘口气啊?你妈妈为了你坚持几小时都没有放弃,你也可以的,你再坚持一分钟好不好?”
她脱下身上的外套,铺平在地上。
然后单膝跪下,将孩子平放,尝试为孩子做心肺复苏。
手指捏紧孩子的鼻翼,她深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口对口用力吹了下去。
几次之后,她直起身,对准婴儿的小胸/脯,向下按压,嘴里数着,“一,二,三”
孩子的呼吸变得微弱。
苏念额头滴下汗水,“三十四,三十五”
她一下一下按
压婴孩的心脏部位,仿佛周围废墟上一切噪杂都不复存在。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掌心里这个全身发紫,渐渐停止呼吸的婴孩。
而她,只能依照仅有的急救知识,来抓住这个孩子正在流失的生命。
“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
苏念跪在地上,仍旧不肯放弃:“八十,八十一”
终于,孩子开始恢复了呼吸。
小手指也轻轻动了起来,慢慢的,嘴里开始发出细弱的哭声,像孱弱的小老鼠。
最后,哭声越来越大,在这废墟上异常响亮。
他活过来了。
苏念眼眶一热,泪水潸然滚落。
十年,压在她心头的痛苦与噩梦。
就在这一刻,终于被拯救。
脚下的大地,却在这时再次开始剧烈震动。
前面有人在吼:“余震来了!快!所有人到前面广场,远离建筑物!”
到处都是纷沓的脚步,苏念慌忙收拾好现场,随着人流撤退,臂弯仍紧紧保护住孩子。
经过前方一栋仅剩半截的楼房时。
轰的一声,断裂的墙体,突然间朝她倒下来――
-
g市。
容琛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