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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游。有次,他跑到扬州去玩时,认识了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带著二爹到了一
处大宅去,搭在墙檐上,看到大宅的女主人鞭打她的小丫头。小乞丐看得很火气
、二爹也狻不忍心,但听说大宅的女主人从前是有名的大盗,他们二人却身手平
庸,所以也不敢造次。小乞丐和二爹说:那个小丫头的父亲,被徵了去打安禄山
的兵,战死了,母亲养不起孩子,只好把女儿卖了给大宅作小丫头。」
君弃剑说到这儿,歇了口气。
屈戎玉疑道:「就这样?不长啊。」
君弃剑道:「这只是一小段。先说说你的感想?」
屈戎玉其实是没有什么感想的,但听了君弃剑问,略作思索後,回道:「你
该不会是想说,战争害人不浅吧?」
君弃剑浅笑,并未回答,打开了酒葫芦,将『若水善酿』略一沾唇後,继续
说起了故事:「接著,二爹在扬州又认识了一个退役老兵,那老兵和二爹说了个
故事……
「历史上最乱的时候、乱得最久的世代,莫过於春秋战国、与魏晋南北朝了
。尤其是魏晋,三国之间无年不战,从黄巾乱起之後,天下就纷乱了,战得六合
皆荒、十室九空、妻离子散,有田无人耕、有屋无人住!那时的人,不像是人,
流离失所,找不到一个安定的地方。一个家族往往被活生生的拆得天南地北,想
袁绍、袁术这等四世三公的大族,也是如此;诸葛瑾为讨荆州,不也差点在其弟
面前被刘备宰了?一般百姓,又是如何?战场上见了敌兵,一句话也没说便要厮
杀,後来再去收拾战场,多少人都曾经在对方的头盔、衣甲里,见到对方母亲、
妻子、儿女为他们缝制的祈运缝布?好巧不巧,对方的母亲、妻子、儿女,居然
和自己分散的母亲、妻子、儿女名儿一样!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三国之间,都打著一统中原、还诸百姓安泰的口号,可实际上呢?打来打
去,苦了谁人?真想还百姓安泰,为何三国都在加强军备,徵著百姓去打百姓?
为何不直接投降,还中原一个统一?你可晓得,为何曹奂在洛阳市街被杀,百姓
无人哀悼?你可晓得,为何姜维暗计复蜀,蜀国军士却不拿起武器?你可晓得,
为何陆抗遭贬,最难过的人却是羊祜?嘿 ̄嘿嘿 ̄你称孤道寡,便要百姓拚死拚
活,端地是苦海无涯!你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了?你名载史册,百姓却
在杀子弑父!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来?
「人道诸葛武侯百日易军,大敌当前,也不失信於将兵,在我看来,也不过
骗得百姓为他打生打死!一个君子,和伪君子,究竟有什么方别?我告诉你,只
在於演得好或不好、演得彻不彻底!诸葛武侯演得彻底,可有两件事让他全崩了
盘了!他杀了马谡,名为正军法,其实是开了自裁手足之例,却无人看出!他只
是用马谡一命,换得自己清誉罢了!若是罪重及斩,马谡是前线指挥,固然该死
,他这最高司令官便不该死了?诸葛亮用了『李代桃』这一计,司马昭再将其
发扬光大,曹奂被傤鰽司马昭连贾充也不杀,只杀了小小一个成济,可谓青出於
蓝了!诸葛亮死前道魏延有反意,用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遗计杀了魏延,司马师依
样葫芦,在自己命不长久时也将足不出户的夏侯玄杀了!有人道诸葛亮政治一流
,但谋略欠佳,那是他们看反了!魏晋以降数百年的南北朝大乱,便是靠著诸葛
亮、司马氏一脉相传的诡计造成的!
「只要一逢乱世,百姓便要受害,那是千古不易的道理。现在好了,平治了
百多年,也算够了,安禄山造反,也算好事,吓吓那些被安逸宠坏的皇族大臣,
让人口过多的百姓死一些,也算是节省食粮!」
君弃剑愈说,表情愈是古怪,一会儿哀戚之极、一会儿破口大骂、一会儿叹
长惜短、一会儿又击掌叫好!
屈戎玉听到这儿,又闻君弃剑喉间竟发出阵阵阴笑,再忍不住了,叫道:「
够了!君弃剑,你醉了!你疯了!」
君弃剑不笑了,表情转回原先的严肃、淡漠,表示他并没有醉、没有发疯。
屈戎玉见君弃剑已回复正常,道:「这是什么鸟怪故事?哪有嫌百姓太多,
死去一些以节省食粮的道理?」
君弃剑转眼斜睨著屈戎玉,道:「怎会没有?」
「没有!决计没有!」屈戎玉笃定的说道。
她自幼好学,可谓学贯古今,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均有涉猎,从未见过有『
屠百姓以储食粮』的论调!
是了!怎能有这种论调?荒天下之大谬!
君弃剑也不答话,只是睨著屈戎玉,睨得她极不舒服!
屈戎玉微微一愣,愕然道:「你是指……兵家?」
君弃剑转眼前望,并不回答,反问道:「你听懂这故事了吗?」
屈戎玉怔了,略作思索後,一时恍然大悟,道:「诸葛涵?!」
「吐番连年入侵、回纥以劣易利、倭族暗连内贼……」
「谁是内贼!?」屈戎玉喝道。
「屈姑娘,你说呢?」君弃剑冷笑一声,迳又言道:「云南居心叵测、云梦
剑派勾结外族……」
屈戎玉闻言,柳眉紧蹙、俏脸生寒,一时隐隐罩上了一层杀气。
「天下,乱了。」君弃剑仰躺鞍上、望著层云,说道:「如果你要杀我,动
手吧,我不会还手的。」
屈戎玉的手掌一紧、握了拳头,跟著,又放松了。
马蹄声,响著,的达、的达。
襄州.晨府。
这里的气氛,在庐山集英会结束後,一直很沈重。
北川球死了、君弃剑也死了,不只是王道、石绯感到无力、哀,便是君聆
诗也闭门不出。
这日,晨星将众人招到厅上,来的人不多,仅有王道、石绯、曾遂汴、李九
儿、尤构率五人,外加一支种牛,牛肉面。
晨星坐上主位,见了王道与石绯的表情毫无生气,待要骂醒他们,自己也没
什么心力;若是任其自然,却又看不下去。
其实,别人来看晨星,也是一样的感觉。
自庐山集英会後,曾遂汴、李九儿也住进了晨府。
晨星先请尤构率关上大门,而後让牛肉面往门前一坐,即比任何门栓都来得
有用。
晨星扫视厅中一眼,道:「魏灵还没回来?」
石绯有气无力的答道:「应该还在湘江等著吧……」
王道冷哼一声,道:「死都死了,救?救个屁?靠他妈的云梦剑派……」
庐山集英会结束至今,匆匆已然月馀。当时在庐山脚下,屈戎玉放话说能救
活君弃剑,便将尸体带走了,一个月过去,仍然音讯全无,早已无人怀抱任何希
望。独有魏灵,一个人傻傻的在湘江等著……
「这会子……我们还能作什么?」石绯说。
「混死等吃吧。」王道说。
「我还没去看过泰山……」石绯说。
「我也没看过。有兴致,你自己去吧。」王道说。
「可是你答应过我父……」
「叶敛死了,什么都不作数了!」
石绯不出声了、王道也不出声了,晨星、曾遂汴、李九儿、尤构率,全不出
声了。
曾遂汴与李九儿想起了钱莹曾说的话……
叶敛有大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在庐山集英会前,确然像是那么一回事。
但现在,叶敛一死,什么都不作数了,全没了!
一战之後,灰飞烟灭……
现在不只是重回原点,庐山一败,不仅君弃剑被天下好赌者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连王道、石绯也不敢出门,只能躲在晨府里头,藉由丐帮的势力庇护……
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根本是『不能怎么办』!
晨星原本将大夥儿找来,是想给他们打气,但场面气氛如此,什么话也都讲
不出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一人自後堂行出,缓缓说道:「若是诸葛兄在,他
看到现在这种情势,可能会很兴奋吧。」
虽然不用看,也可以知道出声的人是谁,众人仍不禁投注了目光。
天赋异才.君聆诗。
他一身槁素,由於四肢受创,行动狻缓,但神情自若,殊无丧子模样。
君聆诗究竟是君聆诗,他闭门不出,不仅是调整自己的心情,也是在计量著
接下来的行动。
君弃剑已不在了,君聆诗更应该要站出来!
晨星急忙起身让座,君聆诗亦毫不客气的坐下了。
「曾遂汴、李九儿,你们劫狱当天的情况,能否再说一次?」君聆诗说道。
提起此事,王道双眼亮了。
那一天,是他们生命中至悲至痛的一天,李九儿一想起,即怔怔地流下两行
清泪;曾遂汴一边安慰李九儿、一边讲述。
曾遂汴说完以後,君聆诗略作思量,道:「若包围你们的兵士不下百人,那
便不可能是青城或唐门……」
晨星也道:「此二派在南武林派谱之中,虽然也算大派,但也无道理也调出
上百人力……」
「如果不是『或』,是『与』呢?」王道问道。
晨星摇头道:「青城创派不过十馀年,全派上下二十馀人而已;唐门是唐氏
自创门派,全门也不过五、六十人。」
曾遂汴道:「但也绝无可能是一般兵士!锦官衙役我们清楚得很,没这么不
怕死!若是蜀中在野帮派,不可能协助崔旰、更不可能对付我们!」
那么,会是谁呢?众人都将眼光投注到君聆诗身上。
君聆诗皱紧了眉头。
众人见了,相顾讶然 ̄连君聆诗都想不出来?还是,对头是个连君聆诗也会
害怕的角色?
「我有个答案……」君聆诗沈思许久,肃然道:「但是……我希望这答案会
是错的。」
「云南吗?」曾遂汴问道。
可能是云南,曾遂汴也早就想过。但是与君聆诗一般,他也不希望是云南。
因为,人人都知道……
云南不好惹!
君聆诗向晨星道:「有没有蜀中的地图?」
晨星颔首,进到书房,很快便取了地图回到厅上;王道早已搬过一张大桌,
用以摊视地图。
地图才刚展开,便响起了一串急促的敲门声,门外一人连声嚷道:「晨大哥
!开门啊!我是阿事!」
阿事乃是丐帮中负责传讯的弟子,尤构率听到喊声,便拉著牛肉面闪到一旁
,门即开了,阿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光看他的模样,晨星便知出了大事,且是极大的大事,即凑耳过去,与阿事
咬起了耳朵。
一时,只见晨星一脸惊恐,大叫一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