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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后的留客山庄恬静地与大雪相处,如天上白玉京宁静而庄严。枯黄的银杏叶将锁剑坪裹盖,无人打理。云曦下令放假三日,留客弟子们饱餐之后,如肥猫慵懒地卧躺在暖床内休憩。
听雨阁驻于悬壁,风寒露重的晚冬冰封它侧的流云瀑布。孤悬的栈道上,纤弱的南宫映雪披着棉袄,拿着扫帚将一片片贪恋红尘的银杏叶和冰凌扫落悬崖。调皮的风云尘在她身侧转悠,拉弄着她的衣袂。南宫映雪几次蹲身捏他红彤彤的脸蛋,衔着糖果的他不间断地喊着“二娘。”
观潮亭,锦衣素手的云曦将两只小火炉送到冰凉的石桌上,一壶煮着酒,一壶煮着茶。风无心推却了萧将离的好意,只愿守着眼前这杯有着沁人心脾的茶酒香的白开水。
自从风紫霜喝过南宫映雪煮的樱花茶之后,便爱得一发不可收拾。热情和任性的她总会强求别人也尝上一尝――所以每一次的酒桌上,都会出现一壶“解酒”的樱花茶。
萧将离的一杯烈酒刚下肚,萧心涵也为自己斟了半杯――与其白费功夫劝这个嗜酒如命的男人迷途知返,倒不如陪他共醉。
“马上就要过年了。”云曦看着飞檐边的三尺冰凌,今年好似更冷了,“不知道姐姐如何了。”
“少云来信说了,无双病情已有好转。只是黄沙葬阴寒气躁,不适养病。他会在年前带着无双来留客山庄养病。”几杯酒下肚的萧将离脸上有点殷红,如稚童般羞涩地将貂毛围脖拆下给呵气取暖的萧心涵挂上,“我也寄信予范叔,过年就让我们兄弟几人聚聚吧。”
大雪如珠帘将剑气峰一层一层地掩盖。
茶酒又重新换上了一壶,袅袅青烟熏红了彼此的脸蛋。他们谈着过往的岁月,论及那些不能被时光掩藏的情谊。时不时,他们的目光会穿过低矮的倚栏和层层雪幕投到一片白茫茫之中的留客山庄――银装素裹得不能再美丽。屋檐上,地上,林中,山道上,巨石剑上,都是十分之七的白雪,十分之三的旧时模样,平添了几分恬静。
留客山庄或许将同江湖一般,就此沉睡。此时,那有名无实的人字令不知道被顽皮的风云尘丢弃在哪一张椅子的下面,或许是厨房,或许是苍雪岭,又或许已经被大雪掩藏。
青烟白雪,茶香酒烈,最重要的是所爱之人就在身侧。香暖的听雨阁内,传来女婴的啼哭,栈道上的南宫映雪急忙丢下扫帚,慌忙地跑了起来,云曦亦是起身前去接应。萧将离醉醺醺得双眼迷离,萧心涵被烈酒刺激得泪水滚动。自得其乐唐飞把玩着妻子的大肚子,拿起花生米寻肚子里的孩儿开心。而风无心,淡然饮水,温情和和。远处,传来风云尘和萧雨凡的打闹声――唯美如画扇。
如是这样的结局最好,太平长安。
第150章 终章 岁月难磨长生恨,剑心无尘问多情()
那是一个初春的凌晨。
南宫映雪从过年新禧中醒来,灰暗的屋内一片氤氲,她看见火炉内烧得殷红的炭火戚戚跳动着火星。窗外的天空暗光沉浮,细雪纷飞,北风呼啸着吹打窗叶。
留客山庄在昨夜的一场宿醉中异常的详宁,最重要的是风无心不在枕畔
南宫映雪披上绒衣披风走出听雨阁,她忧心忡忡地奔跑在漫长的栈道,留客山庄的气氛从宁静转向阴森。她边哭边喊着,“无心,瑶月,云尘,云姐姐”
当她的目光能触及到锁剑坪——这里躺着近千具留客山庄弟子的尸体,每一个人都是被一剑毙命。浓稠的血液汇成河流,和厚雪凝结在一起,变成一块块血冰块。
天地突变一片猩红!
“无心,瑶月,云尘,云姐姐。”南宫映雪压住心中的恐惧,哭喊着他们的名字,往着西庄银杏林跑去。
那狭长的林道,两边都是光秃秃的银杏树。南宫映雪沿着林道疾走,越到林深处,天色越暗。而沿道的两侧,陆陆续续躺着面孔熟悉的死尸:萧将离,萧心涵,萧雨凡,雷少云,慕无双,唐飞,风紫霜,风渊
林道的尽头,南宫映雪看见了那黑袍白发的男子,手中的无影之剑已经贯穿了风无心的心脏,而他的身侧,是已经死去的云曦和两个孩子。
“无心!”南宫映雪痛心疾首地哭喊着,用尽力气向前跑,可始终都接近不了风无心。濒死的风无心伸出手想要抓住南宫映雪的手,可终究还是先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是你!你夺走了母亲,为什么还要夺走我的孩子,还有最爱的人。”南宫映雪发疯地嘶吼着,直到声音沙哑,一滴滴眼泪落地化成河流,洗净所有的血迹。
蓝玄云不为所动,转身离去
“你回来!”天昏地转中,南宫映雪突然惊醒,枕头已满是泪水,心中的不安更加汹涌
。凌晨时分,她起身看了看四周:殷红的炭火,纷飞的雪花,暗沉的天色,与梦境一般无二。
风瑶雪正安睡在她的身侧。
南宫映雪抱着风瑶雪惶然起身,爬上听雨阁二楼敲开云曦的房门,“无心,云姐姐。”奈何不争气的泪珠一直往外冒。
宁神的檀香在风无心推开竹扉的霎那涌了出来,南宫映雪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他的怀中,不断嗫嚅道“无心,我害怕。”
“哇哇哇”风瑶雪感受到母亲的悲伤,竟随着一同啼哭起来。
“映雪,怎么了?”屋内传来云曦睡意朦胧的问候。
这一夜,风无心在屋外哄了风瑶雪很久,倔脾气的小姑奶奶才舍得睡去。月光将风无心抱着女儿的样子映在窗棂上。清香弥漫的暖房内,南宫映雪紧挨着云曦,嗫嚅道,“云姐姐我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云曦一把将南宫映雪抱紧,轻声道,“我也怕但现在又有谁能夺走这一切呢?”她如此的心安理得不是没有道理。
梦魇扰得南宫映雪终是一夜没睡。
春阳照射在堆满积雪的锁剑坪上,慕无双是第一个享受到晨曦的人。双腿生疾的她只能坐在轮椅上,所幸雷少云和儿子一直陪伴左右。慕无双沐浴着和煦的暖阳,溺爱地看着身侧腼腆的儿子,“我还得争取再活几年我会尽力的。”
“姐姐。”正巧,云曦抱着酣睡的风瑶雪陪同风无心正朝着阳光走来。萧将离夫妇在他们的后面。
“京墨哥哥,过来一起玩啊,嘻嘻。”穿得胖鼓鼓的风云尘捏起一团雪球,径直砸向跟随其后,睡眼朦胧的萧雨凡。
刺骨的冰沙刮红了他红彤彤的小脸蛋,萧雨凡竟是“哇哇”大哭起来。
“你这小混球,还不向哥哥道歉。”“凡儿不许哭,像什么样子?”“哇哇哇”“娘我不喜欢你,我要去找二娘玩。”
“哇哇哇”风云尘扬起的冰沙弄醒了云曦怀中的风瑶雪,云曦怒得就要抽他,“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奈何风云尘躲在风无心的身后,向她做鬼脸,“娘是大笨蛋。”气得云曦满脸通红,向风无心抱怨道,“无心哥哥,你也不管管他。”
唐飞的女儿,就是在这样一个吵闹的早晨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风紫霜若有所思地为她取了一个乳名,“月儿”。
在春雨即将落尽的一个凌晨,融化的冰雪要释尽余力,天气冷入骨髓。西庄的银杏林被一篇美丽氤氲的雾海中包裹,露水挂在银杏树新出的枝桠上娇嫩欲滴。
长空幽暗,乌云聚拢。
南宫映雪身穿蓝白色的长纱衣,已无惧那撩人的春寒。她突然任性地想要学“长虹映雪”,只是蒙尘的玉凝剑在她手中变得异常的沉重,连拿剑都觉得费力。
“哼!”南宫映雪气氛地将玉凝剑丢弃在地,急得眼泪不断冒出,“这把破剑。”然后躲到风无心的怀中。
面对她毫无因由的愤怒和烦躁,风无心不解而没有询问,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那我们不要学了好吗?我会保护你的
。”
“不,不要映雪不想离开无心。”南宫映雪哭得很伤心,因为她已经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她预感到,那把夺走她一切的无影之剑破开剑气峰的云海,朝着风无心刺来。
这预感是正确的,也是致命的!
当第一缕晨曦刺穿氤氲的雾海时,一道剑影投射在林中的白土地上,与纷乱的树影一同整齐的西斜。
蓝玄云横剑立于枯树的最高处,沉默无言。黑袍白发,冰蓝色美丽的瞳仁和无影之剑铸就了他一身无穷的剑意。
“无心,不要离开我。”南宫映雪拉着风无心的衣袂,双目噙泪地哀求道。可谁都清楚,这是一场没有办法推却的宿命的战斗。
“这是命运的枷锁。”风无心回答道,将目光投向茫茫雾海中,渐渐出现了众人的影子,他们的目光如此坚毅,充满信任。
云曦双手捧着龙渊剑送到风无心手上,“无心哥哥。”
“是该还债的时候了。”风无心吻一下泪流不止的南宫映雪的额头,“当年是他救了折剑山庄那么,我必须如其所愿地击败他。映雪,我不会离开你和瑶雪的。”
风萧萧兮
蓝玄云出剑疾如闪电,唯有雪白夹杂着微蓝色的残影掠过风无心的眼前。
一秒之后,虚空中留下五道剑光残影,蓝玄云已经出现在风无心的身后。风无心轻松地挡下了四剑,所幸蓝玄云的第五剑没有寻到破绽,只刮落了他耳鬓的发丝。
“这不是沉虹剑影。”风无心低声询问没有得到回答,而蓝玄云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一把名副其实的剑,“这两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眉宇之间,更冷若冰霜!”
又是迅疾一剑,这一次风无心没有那么好运,承影漆黑的剑刃在瞬间现形,划伤了他的左臂。
“战斗中分心是恶习,你可能因此而死在我的剑下。”蓝玄云出现在风无心身后三丈处,剑影所过之处触及到的银杏树,在片刻后滑落倒地,尘烟飞扬。截口光滑而平整。
“这是什么剑法?”风无心第二次询问时,他发现蓝玄云的剑法已经无法具体成招式,他的身影穿梭于雾海之中,每一次出现身形总是定格,无招无式。
可南宫映雪却能清晰看见蓝玄云的轮廓和那漆黑剑刃的轨迹,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出口回答了风无心的问题,“剑心无尘。”
蓝玄云看着南宫映雪的眼神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惊讶的神情须臾而逝,淡淡一笑道,“剑心无尘?好名字。”
当蓝玄云以为承影剑刺穿了风无心的心脏时,却刺中了一道水柔黑墨的人影,而风无心已经执剑出现在他的身后。
“剑无情,你有情,隔如天地。”蓝玄云对“太上忘情剑”嗤之以鼻,承影剑穿梭时空,再一次击中龙渊剑的剑面,逼得风无心连退几步。
风无心每一次出剑,墨影如影随形,可蓝玄云的承影剑无处不在,剑影频现,稍不注意便命丧剑下,诡谲难敌,毫无还手之力。
承影剑无声无息
。
龙渊剑呼啸作响。
于他人眼中,风无心与墨影御于中心,龙渊墨黑色的剑影大开大合,无破绽可趁。而承影剑每秒都会出现在不同的方位,剑光闪烁处,一颗颗银杏树无声而倒。本是一片密林,如今却空地飞尘。
雨霏霏兮
淅沥沥的小雨随着阳光一同刺穿雾海,顿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