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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澜站起身来,咳了咳,挥了挥手:“你们下去罢。”然后看向正在园子里扫视的魔尊,“咳,这位……魔尊,听说你是来我天宫寻人的,不过尊神眼下似乎并不在这儿,你是不是走错……”
“原来你当真在此。”长渊根本就没听他讲话,目光在园子里扫视了一圈,然后精准地落在了曦和的身上,快步走过来,“还没长大呢就四处乱跑,可让我找得烦了。”
曦和顶着四周霎时投射过来的无法忽视的热切视线,面色微僵地笑了笑:“你来找我做什么?”
广澜被打断之后刚欲出口的一句“这位小殿下是弈樵上神的外甥女,魔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霎时被曦和一个变相承认的问句噎在了喉咙口。
长渊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婴勺,再看向曦和:“渺祝在去洛檀洲的路上出了点意外,我将他救下来送在你那儿将养着。他找你似乎有点急事,受了伤之后又得知你不在,简直悔青了肠子。只是现在尚下不了床,便托我来找你。”
曦和皱了皱眉:“渺祝?什么急事?”
“幽都似乎出了大事,必须要你帮忙。”长渊道,“更多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出来的时候他累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全。他现在正在洛檀洲,让我把你叫回去。”
曦和沉吟了片刻。
渺祝是幽都巫祝,掌管整个灵界和一条汇聚世间一切魂魄的冥河。灵界向来是六界之中最与世无争的一方,却能算得上是最为关键的一环。六界之中,若是少了天界,或是少了魔界,在漫长的时间中总能够重新树立起新的秩序,然而,若是有朝一日失了灵界,万物之灵失去掌控者,天地之间便会陷入永不止境的混乱。
渺祝此番既然说是出了大事,还特地托长渊来天宫找她,想来是当真出了大事。
只不过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广胤这里,蒙他关照了这许久,而此时他又不在,不能当面告辞,虽然有些不妥,但也只能这样了。
她抬起头看向广澜:“二殿下,烦请你回头告知广胤一声,承蒙他这段时日的关照,我和婴勺感激不尽,此番确有要事,便先行告辞了。日后他若有何所求,我必倾力相助。”
广澜愣愣地点了点头:“哦,好。”
长渊道:“我们走罢。”
曦和向着广澜点了点头致意告辞,拉着婴勺,与长渊化作三道流光,掠出天际,徒留园中一众神仙呆滞在原地,望着天边怔怔地出神。
第18章 慧义灵棺()
曦和前脚刚走,广胤后脚便回了玉隆天。
宜曲见到他这么快便回来,连忙上前端茶送水。
广胤在厅中坐下,接过茶水喝了两口,抬起头问道:“曦和呢?”
宜曲对于自家太子直呼尊神名讳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回答道:“今晨二殿下前来相邀,说是在宫中摆了戏台子,尊神与婴勺殿下起来之后便去了临晨宫听戏。”
这时候宜袖恰巧端着一碟糕点从门外走进来,跨过门槛之时恰巧听见宜曲的话,动作麻利地搁下茶点,连忙道:“原来你还不晓得,尊神方才已经走了。”
广胤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微微眯眼:“走了?”
宜袖道:“回殿下的话,方才您尚在朝会,南天门有守卫来报,说是魔尊长渊前来拜访,是来找尊神的。”她注意到在自己说出“魔尊”二字之时广胤的眼睛再次眯了眯,愈发斟酌着话语小心回答,“奴婢思量着,魔尊只是来天宫寻人,不必惊动朝会,便知会了二殿下,由他出面解决此事。谁晓得那魔尊忒没耐性,在南天门等不住了,直接奔上广晨宫来寻人,奴婢惊慌之下一时口不择言告诉了魔尊尊神在二殿下那里的消息,魔尊便直接去临晨宫将尊神带走了。”
“带走?”广胤的声音仍旧沉稳,却隐隐带着不悦,“他是什么人,我天族的尊神也是他说带走便带走的?”
宜袖和宜曲对视了一眼,她们虽然不晓得自家殿下因何如此不悦,却也晓得殿下心情委实不太好。宜袖心想这事牵涉到两族之间的关系,于是小心地解释道:“魔尊来找尊神,似乎是受幽都巫祝所托,幽都似乎出了些事,尊神只能跟着魔尊一同离开,眼下估计已经走得很远了。”顿了一顿,觉得有件事情还是得跟自家殿下讲清楚,“对了,魔尊这么一闹,现在整个二十八天都晓得这段时间在我们广晨宫住着的那位小神女乃是我们天族的尊神了,若是再过半日,恐怕整个天宫都要晓得了,殿下您看……”
“这件事我原本便不打算瞒着,只是照顾她的意愿罢了。如今她既然已经离去,我便也不必再帮她瞒着别人。”广胤搁下茶盏,上半身后倾,轻轻靠在了椅背上。他从来都未想过要隐瞒他与曦和之间的关系,也未曾想过要隐瞒她在他这里住的事实,只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变成小孩的模样,他便由着她,说到底,他只是一切都顺着她的意思罢了。
他原本以为,在这一段时间里,自己已经与她建立起了一种相对牢固的关系,可忽然冒出来一个魔尊。
他很早便听说过魔尊长渊的为人作风,自洪荒末年天地大战之后,天界与魔界之间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因此他对魔尊其人,既不熟络亦无成见,总的来说也算是良好无碍。但这位魔尊在这个时候重忽然冒出来插一脚,却委实让他不太高兴。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在梵度天时,他第一次遇见孩童模样的她和她身边那个小仙灵,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人俊得简直跟魔尊有得一拼”。
他从来都不介意别人拿自己与其他人比较,然而,当这个人不仅是曦和的挚交好友,而且硬生生将曦和从他的地盘上带走的时候,一切就显得有些不同。
广胤的眼眸微微眯起,漆黑的眸中隐隐浮现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魔尊,长渊。
他将这四个字缓慢地咀嚼了一遍。
看来,天族与魔界的交集,从现在开始,似乎要变得多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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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长渊说渺祝的事情似乎很急,因此曦和与长渊一路上飞快地赶往洛檀洲,而婴勺道行不足仍须腾云才能上天,曦和嫌她速度太慢,便将她打发回了西南荒,顺便让她去她父君那儿交代交代最近干的好事儿,也顺便闭个门思个过人,省得她四处惹事生非。
二人快马加鞭地回到洛檀洲,曦和远远地便瞧见岛边的灵气似有不平静,长渊解释道:”渺祝来的时候便是一头栽进了风暴里,在里头被困了整整十日,我恰巧来这儿找你聊个天,顺道便将他救了。”
曦和砸了咂嘴,深觉渺祝时运不济。
二人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青樱很早便感觉到了自家主子回来的气息,连忙赶出来,见到曦和,张口便道:”主子啊,您怎的在天宫待了那么长时间,我可担心死了。”
长渊道:“你还担心她?你主子在天宫风流快活,哪里管别人死活?”
曦和问道:“渺祝在哪儿?”
“他今日刚能下床,全身的骨头还是软的。方才我扶他在院子里透气,感觉到主子您回来了之后,他好像全身的伤都好了。”青樱道。
曦和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当曦和来到渺祝所在之处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名样貌生得极好的男子坐在雪槠树下的石凳上,一身淡紫色的长衫风流缥缈,原本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叹息,但当她走近时,那男子立即转过头来,苦大仇深地瞪着她。
曦和与长渊走过去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渺祝的目光始终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终于在她坐定之后,哼了出来:“你还晓得要回来啊?要不是魔尊及时前来,老子这一把老骨头就要在你这儿折腾断了。”
曦和原本想要说他修为尚欠火候,但见他连骂人都是这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还是换了一种颇为委婉的方式表述:“按理说,凭你的修为还不至于被区区风暴困住,恐是你最近的运头有些不顺罢?”
“何止是不顺,也忒不顺了。”渺祝拍了拍桌子,两眼泪汪汪地道,“自从婴勺那臭丫头砸坏了我们幽都的玉玺,老子就一直没顺过。”
曦和觉得自己委实应该安慰他一会儿,但听他这个口气,似乎是要讲此番来寻她所为何事了,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那你便把这些不顺说给我听听罢,幽都又出了什么大事?”
说到这件事,渺祝终于正色起来,微微挺了挺身,但发现一身的筋骨仍旧发软,只好继续趴着,那目光却严肃了许多:“你可还记得当年父神以一枚指骨所化的慧义棺?”
曦和微微一怔。她当然知道,慧义棺乃是幽都镇族之宝,是当年父神在羽化之际,以自身一枚指骨所化的灵棺,表面上看来仅有一指大小,然则内中却装着当年天地大战时期的大量魂魄。那一场大战触怒了冥河,导致无数生灵无法往生,父神化出慧义棺将其收容,其中善魂与凶魂各自争斗,在父神骨灵的镇压之下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制衡,后交由灵界保管,千万年来始终未出任何差错。
渺祝看着她的神色,知晓她已经想了起来,继续道:“慧义棺被保存在幽都大祭坛里,有重重严密看守,我每个月都会去瞧一次,然而半个月前去祭坛的时候,我居然发现慧义棺不见了。我当即下令四处搜寻,然而不仅所有守卫都不知其是如何丢失的,就连将整个幽都都翻过来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不知是何人所为么?”
“不知。”
曦和微微蹙眉。能够逃过幽都重兵把守而不惊动任何人,有这等本事的人,四海八荒都是少有。而且,若非渺祝每月定期前去确认一次,估计现在都未必晓得慧义棺丢失了。
“丢失的时间也未确定?”
渺祝摇头。
长渊扬了扬眉:“真是好本事。”
渺祝嘴角一抽:“你可是在讽刺我?”
长渊瞥他一眼:“我说的是那窃物之人。”
渺祝满脸都是沮丧:“是啊,这人的本事当真了得,有这么大本事的人,要慧义棺做什么用呢?”
曦和问道:“会不会是你灵界之内的人?”
渺祝道:“灵界之人虽然打架不行,然而擅长隐匿,我认为并不排除这个可能。”
曦和颔首,道:“那你将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列个名单出来,横竖我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至少心里有个数。”她接过青樱递过来的一盏茶,“不过,慧义棺这个东西虽然重要,却并没有什么用,谁会想要它?”
渺祝沉吟了片刻,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心中微微战栗,刚要开口,却见长渊扬了扬眉,那双紫眸之中掠过一丝妖异的光:“你们这些神仙还真是单纯,什么事都往好处想。若要我来说,偷慧义棺的人必然是唯恐天下不乱,想要将其打开,放出里面的凶魂,再来一次天地大战。”
曦和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渺祝吸了一口气,看了看长渊,再看了看曦和:“不、不会罢……”
曦和将茶水喝下去,然后将被子搁在了石桌上,道:“他说得有道理,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不过,说起来虽然轻巧,但慧义棺可不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