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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倭皇如欲夺回权柄,当真是最佳的时机了。我与倭皇还有几分香火之情,也不明说,只稍微透露些许意思,让他想办法调开降魔,再由他下令由新任太政大臣藤原纪平送别。即便不成,于他也没有任何损失,他定然是愿意做的。”
李岩惊喜交集,说道:“我之前还自诩多计,碰到岳兄才知道自惭形秽。”岳阳笑道:“这有什么,只不过我对这里的局势多了解了一些而已。”李岩想了一下,又道:“若是我们所谋事成,倭皇未必没有再起之机,他若不信净土真宗之人,可向真言宗求助。真言宗广济天下,不图私利,当可护他一世无忧。若是事败,此事再也休提。”岳阳点点头:“这又不需要倭皇付出什么,平白为他多了一条出路,何乐而不为。”
李岩又道:“小弟还有一事相求岳兄。弓削皇后身世已够凄惨,又被人加以利用,冠以恶鬼之名。我等既然见了,岂能坐视不理?”说着将自己了解到事实真相说了一遍,最后道:“还望岳兄再展神通,将这些真相传播出去,以免她再承受不白之冤。”
岳阳见他又有事相求,本想开两句玩笑,再听他所言内容,脸色也严肃起来,最后才道:“这倒不是难事。但此事真相涉及颇广,从朝廷重臣到皇室贵族、叛乱逆贼,此时传播出去,谁知道会不会影响你的行刺大计。弓削妙毕竟与你无甚干系,只是倭国内部之事,能少一事便少一事最好。”
李岩正色道:“还请岳兄施为,后果我自担之。若因此导致行刺失败,我也绝不后悔。来年我当重来,任藤原纪平守得固若金汤,我也要取他性命。而这些力所能及之事若不去做,定当惭愧半生。”
岳阳叹道:“好吧,我再想想办法,一方面便以我结识的三教九流传播,另一方面我且去问一下倭皇,看他肯不肯为弓削皇后平反。这等得罪藤原家的事情,你若行刺成功,他自然乐得落井下石,若是失败,想也不要想了。”
李岩一揖到地,说道:“能在民间传播已算意外之喜,能不能获得倭皇的官方说辞更是不敢奢望。此事终究落在岳兄身上,也算是一件功德。”岳阳摇了摇头:“这世上之事太多了,你若件件都要管,便是累死了自己也管不过来。”李岩笑道:“咱们可做不了神仙,也知晓不了那许多事,既然碰见了,便顺手管上一管,也算不得什么。”岳阳当真受不了他,直接说道:“好了,还有这许多事要做,却只有三日时间,我可没时间陪你说这些废话。你回去等候消息,三日内莫要轻举妄动,有事情我自会去找你们。”
李岩见他如此说,也便告辞离去。此时天色还早,他想了一下,还是去了本因寺。越严见他到来,自然很是高兴,拉着他问东问西,又引他去见道衍大师。李岩向道衍大师诉说了自己一行将在三日后返回中土的意思,道衍大师很是洒脱,只说定会在佛前为他们一行祈福,好佑他们平安抵达。
李岩又道:“只是情况有变,我们邀卓大师助我们回流光救人,卓大师却欲在此一展宏图,虽说三日后给我们答复,只怕希望渺茫。今日我来,一则辞行,二则是求肯大师来了。”道衍眉头微皱,说道:“卓神医是应我之邀来了此间,近些年来我们渐行渐远,却仍有几分香火之情。我去恳请,他应能思虑一二。”李岩摇摇头,说道:“此事只怕不易,我也不是来求肯大师出面说合,只想请教一事。道正大师传我真言法印,为我治好经脉之伤。我若是想为一个经脉脏腑受到重创之人疗伤,真言法印是否能起到效果?若是可以,我又当如何施为?”
道衍问道:“那人伤势较你当日如何?”李岩道:“只怕要重得多了。”说着将李湛的伤势描述了一遍,他不敢妄言,尽量引用了薛寒山的原话。道衍思索半晌才道:“这样的话就不好说了。当日为医治你的伤势,道正师兄先是传你法印真言,使你本身具备自愈之能。之后在外施展功法,里应外合之下才治好你的伤势。真言法印即便人人可传,也未必是人人可学,这是其一;那人伤势重你数倍,你若想依师兄之法救治于他,至少损你功体三成,这是其二。”
李岩想了一下,仍道:“那人志怀高远,或许中土未来系与他身,若能以此代价换回他周全,也是值得。还望大师传我法门!”道衍见他心意已决,知道再劝也无用,终是将真言法印中关于医治伤势的一路细细讲与他听,待李岩牢牢记下,又问了一些李湛伤势的细节,对症下药,给出几种建议。
这一耽搁就是两个时辰,天色已晚,李岩起身告辞。走到门外,又回转来,对道衍大师说道:“此番我等离开就不再来向大师辞行了,但众位大师的恩德,李岩永远铭记在心。另外奉劝大师,这两日间切莫再与我等接近,不然或有大祸。原因为何,大师来日自知。将来如在此间有困厄难解之事,请来中土找我。”说完头也不回离去。
楼明月见他良久未归,心中焦急不已,去找岳阳,却听从人说岳阳进宫面见王上一直未回,李岩早就离去,都是见到的。又担心是不是藤原纪平先行出手对付,还专门去了一趟他府上探口风,也未发现异常。此时见李岩平安回来,心中喜悦,仍是忍不住埋怨他一番,问他究竟去了何处。李岩却是眉飞色舞,说道:“我去了一趟本因寺,向道衍大师求教救治师兄的法门,没想到当真有,若是卓先生不肯随我们回归中土,我们东瀛这一趟也没白来。”
楼明月听他如是说,当真是喜出望外,连日来的积郁一扫而光,也开起玩笑来:“其他不说,仅凭四万两黄金的收入那便非同小可。更何况晴羽亲自带人来帮我们寻人,这番情谊弥足珍贵,救了城主,终于不用再担心兵戎相向了。”自打卓神医不愿随他们回返中土,方晴羽一直心事重重,此时听说李湛有救,压力尽去,容颜也鲜活起来。
今日当真好事连连,几人正高兴,岳阳又报来喜讯。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再不隐瞒,说道:“我进了宫里,把事情隐晦一说,倭皇就明白怎么回事,以前我还真没看出来他竟是这么个千伶百俐之人。当即就说好了,定在初五这天,这一日宜出行,宜祭祀。我算过了,过了这一日再想出海,吉日要到十天之后了,想来咱们是耽搁不得的。明日倭皇就会宣布,这一日宣新任法皇降魔尊者在宗庙讲经,祭祀先祖,这一下子就能拖住降魔近三日时间。后日咱们再去向倭皇告辞,他以不能脱身为由,让藤原纪平送咱们去难波津。到时候便看咱们的手段了。”岳阳不敢多待,赶紧去了。
初五是四日之后,虽与原本的计划有所出入,但也多了些转圜余地,有些事情能多做一些准备,比如准备海上饮食,选拔接应流光来船的人员,防止海上岔开,却又不知道他们在此间做下大事反遭牵连。
第二日李岩未曾出门,只是在室中打坐练功。对手个个不凡,他丝毫不敢大意,精进一分便多出一分成功几率。方晴羽在旁边为他喂招,探讨一些招法奥义,万一对上了地藏也会有所防备。楼明月在外打探消息,回来时说道倭皇已发布诏书,诏曰立太子乃是大事,要平安京斋戒三日,初五祭祀宗庙,邀了降魔法皇讲经,平民亦可旁听。
眼见第一步已成,第二日楼明月带了李岩入宫觐见倭皇,说道此间事了,欲待初五日返回中土。倭皇闻言便道:“众位贵客来此不易,此去不知何年再见,我欲亲往送你们离去,奈何已定下初五日祭祀,当真脱不得身。贵客不可以晚些时日再走么?”
楼明月道:“实不相瞒,我们此来是为请卓神医回去救人,卓神医后日会给予答复,无论结果如何,此间已不能多待。我们来时已请人测算了返航的黄道吉日,初五日错过了,便要等十余日后了。”
倭皇闻言,目视平晴明。平晴明推算良久方道:“确实如此。”岳阳也插言道:“到时候我也一同西归。近日来承蒙照应,也是感激不尽。”平晴明是早就知道他的打算的。倭皇面上很是不舍,又与岳阳说了些珍重之类的话,才道:“如此便劳烦太政大臣送贵客西归吧。”藤原纪平本就担心与李岩的生疏会影响到来日的贸易往来,自然愿往。李岩武功虽强,自己的随行人员也都不弱,自然不惧。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又问起灵宝皇子,只说伤势好了许多,此时留在后宫陪伴皇后,却是不便相见了。本来有望成为太子的皇子陡然跌落尘埃,也不知今后何去何从。几人想起之前相处的种种,也不禁感叹。
第二日,卓飞鸿一早来访,与楼明月、李岩见过礼,终是说道:“我思之再三,只怕还是让你们失望了。还请见谅。”其实他去流光救人便是人情,不去也算本分,谁也勉强不得。饶是已有救治李湛之法,楼、李二人仍是神色一黯。卓飞鸿见状叹息,从囊中拿出一册装订好的书册,递给李岩,说道:“此书是我毕生心血所聚,虽说近年来我于医道不如之前专注,仍是自认为不输于任何人。劳烦公子将此书交与薛师兄,配合他自身所学,或能找到医治病人的良方。”
之后又从袋内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李岩,说道:“昨日道衍大师来访,以旧情相请,劝我医治贵友。奈何我心如铁石,不能答允前往。此信是我与道衍大师推演一夜,对症状会诊得出来的一些结果,你拿去给我师兄,或有帮助。老朽薄情,还请诸位勿怪,师兄勿怪。”叹了口气,出门而去。
李岩见他形容憔悴,双目通红,显然昨日都在与道衍大师推演诊治之法,只怕一夜未眠也说不定,忍不住开口道:“卓大师,东瀛若是诸事不顺,不妨回归中土,到时我为你引荐我所说的病人,或可与你一论天下事!”他知道卓飞鸿筹谋天下,定然思虑周全,也不敢多说。待卓飞鸿走远,楼明月看着书与信,说道:“这也算收获吧。”
李岩却道:“我昨夜已叮嘱道衍大师,让他不要掺和进来,免得行刺失败本因寺再受到牵连,没想到大师古道热肠,终究是动用旧情,前去劝说卓飞鸿。若非咱们早就下定决心为本多法师复仇,又岂能对得起这样的朋友。”
接下来一日,诸事已准备妥当。到了初五这一天,由于倭皇祭祀已经开始,楼明月等无暇拜别,由藤原纪平送他们去难波津乘船。道衍大师终究是没有听李岩的劝告,与越严带人前来相送。如此李岩等也坦然下来,楼明月更是邀他们将来去中土作客,道衍大师欣然应允。
一行人出发,不到半日已到难波京,又去拜别了正惠住持。这次藤原纪平却是不好再进天王寺了。本多法师被他所杀的事情虽然未曾大肆传播,但是知晓内情的人也不在少数,若要他如无事人一般在天王寺出入,再也不可能了。正惠住持自是知晓真相,但天王寺甚至整个真言宗也得罪不起藤原纪平,也是无奈。至于李岩当日所说为本多法师复仇之言,此时也只能当做笑话了。
一行人沿着街道去向难波津,此间风物似还留着本多法师的音容笑貌。杨霞忆及法师,忍不住又将那个粗陶兔子拿出来把玩,又掉下泪来。李岩轻轻怕她肩膀,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