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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守一,使了一招“金风听蝉”。他此刻“丛云刀法”已至大成,“燎原真气”也练得很是扎实,再也不是两年前人见人欺的山下农户之子。
李岩见他不肯对攻,趁势转过身来,却见正是张大通持刀而立,岳廉却站在一旁观战。他剑化“吸风饮露”,“负天绝云”的内力也运于剑上,长剑运转之际,直发出“嗤嗤”的破空之声。刀剑相交,张大通只感受道对方剑上一股强大的牵引之力,他知道李岩内力高深,剑法精强,却也不惧,长刀回首,转而挥出,气势磅礴,夭矫若龙,正是一招“飞龙在天”。风从虎,云从龙,云中所藏之龙才是“丛云刀法”的真意。李岩哈哈一笑,长剑化为“乘云御龙”,若乘云气,若御飞龙。刀为一式,剑却千百式,刀剑相交,起始长刀势如破竹,然则李岩长剑一剑又一剑击于刀上,长刀每进得一步,力道便被卸去一分,到得后来,便如泥足深陷。实则千百次刀剑相交,只是由于时间太过短暂,便只有“当”得一声长鸣。若是两年前李岩掌握此等剑法,又岂能被连海山斩断兵刃,实乃以弱克强的不二剑招。
张大通眼见长刀被制,却也不慌,身形不退反进,左手在刀背一搭,先以内力维持刀势,之后左拳呼地击向李岩胸口,李岩左掌从左臂之下穿过,一掌击于对手拳上,便觉得一股灼如烈火的内力奔涌而来,他心知是张大通的“燎原真气”,却也不惧,便以“负天绝云”相对。
“燎原真气”讲究一点星火成燎原之势,起始不强,一旦相持便如烈火燎原一般难当,而李岩的“负天绝云”向以磅礴浩瀚著称,两者内力相交,竟是一时难分胜负。若是生死之敌,自是全力以赴,直至分出胜负生死,二人却是极为默契,双方各撤内力,收起兵器。
李岩道:“青山,近来你刀法又有进境啊,那招“金风听蝉”你以前只能使出守势,却不会有反击之势,这一次好多了;还有后面的“飞龙在天”,力道是足,一往无前气势却仍是差了点。”
岳廉道:“废话少说,今天让师兄好好给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剑法是怎样的!”话未说完便举剑刺了过来。他师从孙九州,岳九临、余九霄也传过他不少武功,内功修的是掌门一系的“紫气东来”,剑法却都是“决浮云”。其实凌云众位长老武功都不弱,所学武功也都是一脉相承,只是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感悟。若说于九音的武功若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孙九州一脉便似疾风迅雷一般。
岳廉使出来的却是一路快剑,一年来他曾三度败于李岩剑下,这一路快剑却是从孙九州那里磨出来的,剑法架势都是“决浮云”,只是使得奇快无比,一招一式之间几无转换痕迹,甚至有些招式未使完已经转为下一招。李岩未见过“决浮云”还可以这般使出,开始便落了个手忙脚乱,后来渐渐寻得脉络,便与岳廉斗了个旗鼓相当。
两人对“决浮云”招式都熟极而流,只是各有师传,各有领悟。于九音本就武功见识俱臻化境,又能专一授徒;李岩假想之敌武功之强又远超同辈,因此习练武功之艰苦远非他人所能理解。这次对决不到百招,李岩已占尽上风。忽地轻啸一声,李岩还剑于鞘,拔出插于地上长枪,招做“侵略如火”一路,向岳廉攻来。
岳廉见对手长枪如龙,随手舞来,枪锋所指,尽是自身破绽所在,更是心灰意冷,只道:“罢了罢了,看来我永世也不是你的对手了。”李岩收枪而立,却道:“要说剑法我是有点心得的,枪法的话我只是个花架式,两年前我可是见过真正的使枪高手,她枪未出,我便觉得全身上下未有安全之处。”岳廉本是洒脱之人,也未想他几乎未曾下过山,又如何结识的这般使枪高手,只道:“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介绍我认识下前辈高人。”李岩笑而不语,心中却又一次涌现出那个红衣舞枪的身影,两年未见,也不知道她如今进境如何,是否已经诛尽仇寇,得偿所愿。
接下来数日,李岩习枪练剑,打坐练气,忽而去找周青冥、司空等人切磋技艺,倒也过得自在。这一日他与周青冥斗剑,到三百余招也未分出胜负,周边一众师兄弟咋舌不已,忽听得凌云殿前的“无量”大钟响起五响,众弟子都知道这是掌门人召集众长老议事的信号,当下所有弟子整饬兵器装备,于大殿前待命。眼见得各位长老不到午时进殿,到得戌时方出,之后掌门令传了出来,令众弟子各归本院,听座师号令。
李岩、张大通回到“任侠居”,便得于九音召唤。到得室内,见于九音面显忧容。于九音招呼二人坐下,沉默片刻,想是思索该怎么说起,方道:“朝廷马上要召集兵马,攻打东海流光城了。”李岩“啊”的一声,之前来过的李湛、杨岚便是流光城之人,张大通却不明所以。于九音又道:“朝廷称流光城为前朝余孽,近来见其有复苏之势,拟以大军攻打。朝中有人说道,流光城弹丸之地,又孤悬海外,非大军用武之处,可召集江湖侠士为前锋。若成,为朝廷除一心腹大患;若不成,让流光城与中原武林结下仇怨,只会让其自陷死地,失了外援,到时只需派一旅偏师,便可威慑流光。”这便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显是凌云派也接到了朝廷的召集令,掌门召集众位长老议事,别是为了此事。
于九音接着道:“十几年前我受杨烨所托,护送一众孤儿寡母远赴流光,实是不忍见这些老弱之人受到欺凌,也曾与朝廷派出的高手、兵马针锋相对,算是与流光有了几分香火之情。之后朝廷再无动作,想是觉得流光孤悬海外,不足为惧。但我想李湛雄才大略,这些年来必有异动,因此引起了朝廷了重视,于是朝廷要征集豪杰,剿灭流光。其实说来,前朝虽然不好,当前这个朝廷,又哪里是中原的朝廷了,不过是北方燕国的傀儡而已。北燕年年要求加重赋税,除了强大自身,又何尝不是为了削弱中原。掌门师兄考虑及此,便欲婉言回拒朝廷征召,但有几位长老却颇为不满,他们认为当前楚王朝立国已近二十年,无论如何也算得正统,凌云既是中原武林一脉,便应响应征召。于是便争执了起来。这些年来,不少人一直对掌门师兄任凭弟子出师,不接受朝廷封赏颇有微词,因此表决之时,竟有多数站于师兄对立一面。最终师兄力排众议,取了个折衷的法子:任由各座师自行决定并选人下山,但只能以个人名义参与,不得妄称凌云一派的名号。这才平息了下来。”
李岩道:“师父,那么我们怎么办?”
于九音道:“明日里你和大通也下山去吧。若是流光城破,无辜之人你能帮得几人便帮几人,其余的不用安排你怎么做,只需记得“侠义”二字便是。”他见李岩沉默不语,显是自己的话语为难住了这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只得又道:“路终究要自己去走,师父能顾得你一时,又怎能顾得你一世。这个江湖波诡云谲,师父又能传你什么受用一生的经验,只能靠自己去体悟了。但凡有所选择,必有舍弃,要看什么可以舍弃,什么不可舍弃。我且问你,你若遇见有人作恶,你力能胜之,是否便出面阻止他?”
李岩道:“是。”
于九音问道:“若作恶之人是连无心怎么办?你武功不如他,那么便任由他作恶不成,但若你强自出头,又有性命之忧。”
李岩沉思片刻道:“不能力敌,便当智取。若是拼尽全力亦不能阻止,那便将这笔账记下,待得有机会,弟子便像讨债一样讨还便是。”
于九音道:“不错,你也懂得“妥协”二字,但是须要记得,其行或可妥协,其道不可妥协。凡事积少成多,集腋成裘。为一时之便,其行稍作妥协亦可,然则妥协之行愈多,其道便偏离愈远,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不泯初心。切记切记!”李岩道:“弟子谨记在心。”于九音道:“我不担心青山,他心中认定之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你却不一样,你所思所虑最多。思虑越多,便越易迷失。好在你意志坚定,心胸宽广,想必能坚持自己的侠义之道。”
想了想,又道:“此番下山,江湖中比武可不比同门切磋,动辄有性命之忧,为人切不可太过唐突鲁莽。需记得,再好的武功,都是在江湖上练出来的,而不是躲在山洞里练出来的。该传授你们的都传授你们了,今后就靠你们自己了。”说完,从身后匣中取出一刀一剑,正式“定海”与“吞吴”。于九音轻抚刀剑,道:““定海”是我的佩剑,今日起便传给青崖,你要善待此剑。”李岩跪下磕头,只道不敢。于九音却道:“如今“定海”在我手中只怕才是埋没威名,你拿去,闯出好大的名头,便是对得起为师。”李岩听了,这才接剑。于九音手持“吞吴”,眼瞅着张大通道:“此为宇内名刀,本属连无心,前次他与我比武,被我击落兵器,他也无颜收回。若此刀赐予你,以连无心的辈分,自是耻于硬夺,但是“无碍堡”一众弟子却不会有所顾忌,你若是接了,必然麻烦不断。青山,你可敢接么?”张大通昂然道:“我为师父弟子,连无心有师父对付,连无心的徒子徒孙自然由我和青崖对付,又有何不敢!”于九音连说了三声“好”,这才将“吞吴”赐了给他,只是叮嘱他务必小心,另外不用担心师门为难,江湖中若有机会多随人体悟精进刀法。
第二日于九音送二人下山,最后叮嘱对李、张二人:“山高水长,路上小心,若有危难,保命要紧。”两人再次跪拜于九音,于九音却头也不回的去了。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也不由怅然。然而两人毕竟是少年心性,到得山阳的玉泉州城,立刻便被山上从未见过的物事吸引住目光。
李岩基本未曾下过山,张大通也仅限于往来镇上,哪里进过州城,看到任何未曾闻见的东西都目眩神迷。好在岳廉与二人交好,经常会与二人说起山下城镇的情形,因此倒也不至于无所适从。
玉泉城只是一座小城,但地处要冲,为东西必经之路,城外并未出现于九音向他们描述的商队东来西往络绎不绝的情况,想是十余年之间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待得二人入城时便明白为何如此了。
二人到了城门,正欲进入,门口兵丁便拦住去路。李岩和张大通将刀剑藏于行囊之中,便显得包裹硕大,除了未携带马匹,便与商人无异,只道对方要收商税,忙拱手道:“我兄弟二人并非行商,实是要入城拜访家中一位长辈,还望行个方便。”守卫兵丁瞥了二人一眼,本就没以为两个年轻人是行商,当下也不废话,随手向城门告示一指。二人一看,不由怒火中烧。原来告示上写着:“告玉泉往来行人书:近日玉泉盗贼横行,残害百姓,今欲加强城内守备,往来行人需课‘保安税’,十文一人,敢有违命者以盗贼同党论处。”原来刚入江湖,便遇上了传说中的苛捐杂税。
守卫一双见惯众生百态的毒目早就看出来两人乃是刚刚行走江湖的愣头青,背后狭长的包裹必是武器无疑,便存了勒索的念头,当下便道:“若是良民便老实缴纳‘保安税’,不然的话”当下便挥舞了下手中的长枪。李岩一看他舞枪的架势,再看他斜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