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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一个手印。
鲜红的手印。
难道那是——努恩王的血手印?
大厅顿时又是哗然一片!
“他没有签名,没有盖章,我亲眼看着他,直接割开了自己的手掌,按下掌印!“
“这就是努恩王的愤怒和绝望!明白了吗!星辰人?”
拉塞尔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来的。
大厅里的哗然之声开始慢慢减小。
泰尔斯之前只是听闻埃克斯特的使团遇刺,那个陌生的异国王子于他而言,仿佛不痛不痒——但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直到至高国王的厚重嗓音,再一次响起:
“我理解努恩王的怒火和绝望——相信我,我体会过那种感觉——而星辰也绝不逃避自己的责任。”
凯瑟尔淡淡地道。
独眼龙廓思德微不可察地咬紧后牙。
国王这是——要服软了吗?
怎么可能?要是不付出足够的代价,从北境割下一块分量足够的肉,北方的恶龙怎么可能会满意?
如果服软,凯瑟尔五世既会落得个软弱无能的名声,又注定与本就不睦的北境关系更差。
想到此处,他不禁看向对面的瓦尔·亚伦德,但戎装在身的对方只是紧蹙眉头,一言不发。
仿佛火山爆发之前的平静。
“感谢您的理解,陛下,”拉塞尔把手放下,冷冷地道:“是啊,我想起来了,您嘛,呵呵,您的话,当然能理解。”
许多人都现出古怪的神色。
但凯瑟尔没有理会他暗带讥刺的话,而是直接地道:“省掉废话吧——努恩王的条件是什么?”
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下,拉塞尔冷哼一声,重新拉开卷轴,开始朗读。
“埃克斯特上下,从努恩陛下到九位大公,在获知悲剧之后,以极大的理智,耐受着可怕的悲痛与绝望,一致认为,星辰必须为摩拉尔王子的不幸,负上责任。”
说完这句话,拉塞尔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直到凯瑟尔微微点头:
“很合理,尊贵的摩拉尔王子在国境内遭遇不幸,是所有星辰人的耻辱。”
拉塞尔冰冷的双目微微一缩,这才低下头,继续朗读
“第一,安抚亡者。星辰必须完整、体面、荣耀地送还我方使节团的遗体,特别是摩拉尔王子的遗体。”
“第二,伸张正义。协助我方查清并交出凶手,及幕后的策划者。”
法肯豪兹轻哼一声:“协助他们?老天,听起来像是上级对下级的呼喝。”
他抱怨也似的,对着身边的库伦公爵道。
但心事重重的后者,只是凝重地盯着拉塞尔。
埃克斯特紧急使节的话还在继续:
“第三,重铸荣誉。请凯瑟尔陛下您,亲自向埃克斯特王国上下,发表公开道歉书。”
泰尔斯的眉头一跳。
基尔伯特的话重新出现在他额脑海中。
【无论是战是和,陛下都逃脱不了冷血无情、不恤民众,或软弱可欺、辱没星辰的指责,这会极大打击陛下以及璨星王室,在国内的声望和权威。】
但拉塞尔冷漠而直白的话还在继续:
“第四,补偿损失。无论土地还是资源,我方必须得到相应的偿报,埃克斯特应得到不小于松果郡领地大小,与我国毗邻的两个北方边郡作为补偿,或者星辰东海领捕鲸业的优质永世油优先配额的三成,又或者星辰南岸领一级沥晶矿优先配额的两成,三者其一。”
“第五,维护公平。埃克斯特与星辰必须重订《要塞和约》,特别是十二年前那毫无道理可言的国境线——松果郡、扎拉坦郡、雷沃郡,熊郡和鹿鸣郡应无条件回到埃克斯特的治下。守望城伯爵应撤回他们在北部大针林内的垦荒队,每年放入大针林内的猎人与牧民数量应与毗邻的黑沙领大公商议后共同决定,孤老塔伯爵应将他们的斥候巡逻线回收六里,不再无理阻拦埃克斯特人进入公共猎区。”
大厅里寂静地落针可闻。
但泰尔斯知道,这只是表象。
拉塞尔轻轻地放下卷轴。
“以上,就是努恩陛下,就是埃克斯特王国的条件。”
大厅里可怕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了。
“你在放什么狗屁!”
泽穆托伯爵再也忍受不住,他怒吼道:“守望城一步也不会后退!更不会拱手让出松果郡和熊郡!告诉那个黑沙领的杂种:想要我们的领土,自己带兵来拿!”
福瑞斯伯爵也冷冷地道:“鹿鸣郡也是一样!而且,孤老塔想在什么地方巡逻,就在什么地方巡逻!”
但最有权发言的北境公爵,此刻却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凯瑟尔五世。
满厅神色各异的人,都看向至高国王。
“努恩啊,努恩,”凯瑟尔盯着脚下的台阶,脸色平淡,仿佛发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埃克斯特想用一个死去的王子,来换取我们的七个郡,太贪心了吧。”
拉塞尔昂起头盯着凯瑟尔,毫不示弱地道:“埃克斯特损失的不仅仅是一位王子,受损的还有我们的荣耀!”
“善意出使,却被如此对待!埃克斯特的耻辱谁来洗清?巨龙的怒火谁来平息?”
“而且,星辰!你们夺走的,是一位父亲的独子!”说到这里,拉塞尔愤恨满腔地咬牙道:“努恩王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怀着友谊与和平来访星辰王国,却死于卑鄙的刺杀!”
“努恩王失去了他的血亲,他的独子,他唯一的继承人!埃克斯特则失去了龙霄城的下一任大公,沃尔顿家族未来的希望!”
到最后,拉塞尔简直是吼出来的:
“努恩王在如此的打击之下,还没有怒而兴师,而是提出条件——这难道不是最克制、最理智的选择吗?”
大厅里充满了贵族们不甘的吸气声。
而凯瑟尔的语气依然平淡,只是充满了不可置疑的意味:“前三条可以满足你们,而第四和第五条……”
国王的声音冷冷传扬在大厅里:“星辰不会割让我们的土地,也不准备交出资源的配额——如果我这么说,你们又准备怎样呢?”
瓦尔慢慢地皱起眉头。
库伦公爵则深深叹气,法肯豪兹难看地笑了一声。
莱安娜和詹恩都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泰尔斯苦涩地低头:战争,果然还是不可避免吗?
“哈哈哈哈,凯瑟尔陛下,”拉塞尔怒极而笑:“当年我们来到永星的时候,也带来了努恩王和九位大公的要求,艾迪王同样拒绝了我们。”
“然后怎样了呢?”拉塞尔平张双手,在大厅中环视一圈。
许多在场的,年纪大些的领主、贵族和官员们,都神情一紧。
“对,我们‘慷慨’地出兵了。”
“对于它的应有之物,”拉塞尔男爵呼吸加促,脸色渐冷,咬着牙道:
“巨龙会自己来拿。”
大议事厅里的人,都开始深思这句话的后果。
十二年前,波及大半个星辰的战火与灾难,还历历在目。
“如果正义无法伸张,公平不幸蒙尘。“
拉塞尔极有压迫感地举起右手,又缓缓捏紧:“埃克斯特当然只能选择用战争,来维护我们的荣誉与陛下的尊严。”
只听他一字一顿地威胁道:
“那个时候就不是几个郡,或是一些永世油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够了!”
凯瑟尔似乎充满深意地道:
“在你们,在努恩王看来,星辰与巨龙之间,就没有别的方式,体面地解决这件事了吗?”
“你们就这么想看到,两国的臣民在边境上流血吗?”
“战争还是和平,这取决于您,陛下,”拉塞尔极快地反应道:“是忍辱负重地体恤臣民,还是不惜一切地起兵开战?”
他冷冷扫了星辰群臣一眼,特别是泽穆托伯爵,一边讽刺地笑道:“特别是,你们的北境,就连在黑沙大公的军队前,守住断龙要塞,都没有足够兵力的时候。”
北境公爵捏紧拳头。
“北境在血色之年中,直面埃克斯特最强大的兵锋,受创极巨,仅次于西南的刀锋领,”基尔伯特在泰尔斯耳边叹息道:“曾经有段时间,北境的寡妇比孩子还多。”
“要我做出这样两难的决断?”凯瑟尔冷哼一声:“你们怎么不干脆,让星辰换一位国王算了!”
“陛下,您才是星辰的至高国王,注定要担负这样的责任。”拉塞尔扬起头,轻轻笑道:
“如果您做不到,那就如您所言——在满厅的贵族里,换一位更有担当的人,来领导星辰,埃克斯特也乐见其成。”
整个议事大厅的人都骚动起来!
不少人喝骂出声!
但埃克斯特的紧急使节还未说完!
“反正,”拉塞尔恶毒地道:“星辰的下一位国王,也注定不再姓璨星了不是吗?”
许多贵族脸色古怪地看向凯瑟尔,更多人则看向泰尔斯。
这个使节,还不知道国是会议的事情?
泰尔斯的大脑突然一通!
果然,使团遇刺,领主逼宫,巨龙来使——这一切都是连通的,如果自己没有出现,这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连环计,如基尔伯特所言,在星辰与埃克斯特彼此的有心人,相互的默契下,意在铁腕王之后,星辰王位的归属。
但凯瑟尔,他的父亲,为何要把话题引到这里?
而耳边传来的话,让泰尔斯心惊肉跳:
“这么说,埃克斯特,或者说埃克斯特的那些贵人们,”在满厅人的惊奇中,凯瑟尔抬起头,冷冷看向拉塞尔:“更属意的某位星辰贵族,来做星辰的至高国王?”
“恕我直言,”拉塞尔轻蔑地笑道:“在座各位没有一人符合我们的期待。”
“埃克斯特人只佩服战场上的英雄——哪怕是我们的敌人。”
“你们有谁能达成这样的条件吗?”
“是啊,我的封臣们,不是离得太远,就是不愿意出兵,”凯瑟尔莫名地叹出一口气:“那能在战场上获取威望和认可的……”
“就只剩下那个为了自己的领土,不得不战的人了,是吗?”
整个大厅,为国王莫名其妙的这句话,突然一静。
拉塞尔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一个人,渐渐露出疑惑之色。
不对。
凯瑟尔王……
他是在……
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胖胖的库伦公爵就意识到了什么,他深深叹出一口气,也看向那个人,露出满脸的痛苦之色。
泰尔斯惊奇的目光中,基尔伯特恍然大悟般地一声低呼,但随即咬紧牙齿,垂首叹息。
在满厅的疑惑和惊讶中,凯瑟尔五世深深吸入一口气,闭上眼睛道:
“原来如此。”
国王默默地道:
“从与埃克斯特的野心家勾结,刺杀使团,挑动矛盾。”
“到在我面前陈述战争的可能,提议颁下总诏令。”
“再到怂恿蠢蠢欲动的领主们,逼我立下继承人,冷眼旁观我们内斗不休。”
“直到眼前这个埃克斯特的使节,逼着我步入两难的境地,无论踏出哪一步,都是对我最大的打击。”
“最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