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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伯特同样不发一言。
“我的意思是……”
唯有星湖公爵本人与众不同,轻松写意地一笑。
“恭喜你,马略斯勋爵。”
“从现在开始,”泰尔斯的目光与马略斯的眼神相遇,仿佛虚空中的交锋:
“历史悠久,意义重大的‘警戒者’,是璨星七侍之一,高贵忠诚的马略斯家族的——传家宝了。”
他轻声道:
“记得,把它传给你的儿子……”
“再给你的孙子。”
马略斯僵在马上,面部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只任由着坐骑带动他,一起一伏。
而泰尔斯只是沉静地看着他。
卫队们面面相觑,表情不一。
更不知如何应对。
“咳咳……虽然王子很欣赏你,但我觉得现在不是接受赏赐的好时机,”基尔伯特生硬地开口缓颊:
“你说呢,马略斯勋爵?”
没有人回应。
在多伊尔觉得过了大约一个世纪之后,马略斯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听上去像是从岩层开裂:
“这赐礼太珍贵,也太沉重。”
“恕我不能接受。”
言罢,不等泰尔斯反应,守望人就一抽马匹,扬蹄掠过泰尔斯的车窗。
马略斯板着脸扬声下令:
“王子累了!”
“加紧脚步,继续前进!”
夹在王子与上司之间,早已十分不自在的王室卫队们纷纷转头,应命而动。
但泰尔斯的声音再次穿透众人,清楚地响起:
“那这就不再是奖励!”
众人的动作下意识地一顿。
只见马车里的少年公爵冷冷道:
“而是你不能推脱的——责任。”
“托蒙德·马略斯勋爵。”
马略斯的背影也在空中慢了下来。
责任?
“你是王室卫队的守望人,对么。”
“守望人……”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泰尔斯轻松地收回剑柄,赏玩着镶嵌在上面的黑色宝石。
“如果我没记错,至少从星辰立国起,这个职位就神圣而重要,仅次于卫队长。”
“它的职责之一,就是负责看护王室宝库,掌管秘宝进出。”
此言一出,周围的王室卫队齐齐一怔。
多伊尔皱眉看向刑罚官格雷·帕森,但后者只能还给他一脸阴沉。
就连基尔伯特也陷入了沉思。
泰尔斯盯着马略斯的背影,语气不容置疑:
“所以,看护包括警戒者在内的璨星王室——如果我没记错,是我所在的家族——秘宝,这是你的义务。”
“不容推卸。”
警戒者在泰尔斯的掌中一振,翻了个方向。
公爵年轻的嗓音在每一个的耳朵里响起:
“拿好它,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无论什么场合,我都要看到它——和你一起。”
阳光依旧,蹄声滚滚。
但马略斯的背影,却彻底地僵硬起来。
多伊尔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上司,但是后者没有丝毫反应。
几秒后,守望人的话才慢慢响起:
“滥用规则,公报私仇可不是王者应有的素质。”
“公爵大人。”
他的声音不再像过往那样轻松淡然,而更多一份凝重阴翳。
泰尔斯笑了。
“抱歉让你有此感觉,马略斯勋爵。”
新任星湖公爵下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让所有人脸色一变:
“进宫后,您随时可以带着这把剑,向陛下抗议,建议他撤销你的职务——当然,我猜到最后,他还是会把这柄剑放进王室宝库的。”
泰尔斯眯起眼睛,话语生寒:
“但在那之前,按照传统和规则,作为王室卫队守望人,以及我的亲卫负责人……”
“恐怕,你身为卫队成员的工作职责,优先于你的个人喜好。”
那一刻,马略斯手臂上的肌肉一紧。
泰尔斯轻哼一声,最后道:
“职责所在,万望海涵。”
马略斯依旧背对着马车,不见表情,但驾驶着马车的卫队成员根本不敢看他的正脸。
既死寂又尴尬的气氛里,泰尔斯用剑柄敲了敲车窗。
“守望人阁下?”
就在这个关头,多伊尔猛地咳嗽一声,带着笑出声打断:
“啊,那个,勋爵身为守望人,职阶较高,收受礼物需要先上报……这样吧,我们的掌旗官,雨果·富比会记录下今天的一切,再由陛下做定夺……”
也许是天赋所在,多伊尔的话让气氛缓和不少。
泰尔斯微微蹙眉:
“这么麻烦?”
多伊尔赶到车窗旁,给了王子一个饱含歉意的微笑。
少年公爵也笑了:
“那就算了。”
“这把剑不给马略斯了。”
此言一出,众人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可是……
“小d。d?”
突然而来的称呼让多伊尔下意识地一振:
“啊?”
但他随即意识到了是谁在叫自己:
“是……是,殿下?”
只见公爵倚着车窗,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六十年前……”
“‘沉默者’苏美四世的遗孀,来自凯文迪尔家族的‘巫后’蓓拉,曾经与刀锋领的特巴克家族一同谋害我的祖父,他们试图拥立约翰·璨星——在我之前的上一任星湖公爵——加冕称王。”
泰尔斯的语气很玄乎,让每个从他嘴里蹦出的名词都更加耸动人心。
什么?
王室卫队们再度微哗,就连基尔伯特也难以控制表情。
也许是跟之前的印象相差太大,也许是这段话饱含的秘闻实在太多,多伊尔先是结结实实愣了一下,回答极度不自然:
“啊,是,是,是,是吗?”
可泰尔斯并不在乎,他只是出神地看着手里的警戒者:
“正是多亏了这把传奇宝剑,我的祖父才能不失王位,顺利加冕。”
多伊尔微挑眉毛,想要向上司送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可马略斯根本没有回头。
“但你能感觉到吗?”
王子的一脸神往慢慢化成凝重:
“你能从这把剑里,感受到六十年前,至高王室和两大封疆豪门之间的那种……血雨腥风吗?”
血雨……
多伊尔眼皮一跳。
“我……”
但泰尔斯没有给他机会回答:
“今天,我决定把‘警戒者’赐给你,丹尼·多伊尔护卫官。”
那一刻,多伊尔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星湖公爵转向多伊尔,正色递出警戒者:
“作为我手下六名卫队护卫官里最靠得住的人,好好表现。”
泰尔斯眯了眯左眼:
“别辱没了它。”
跟他的同侪们一样,多伊尔愣在了原地。
“好……啊……啊?”盯着那把宝剑的他先是下意识地点头,随后又意识到什么,顿时大惊失色!
但多伊尔反应极快,在同侪们同情的眼光降临前,他就神色一肃,直起腰来,潇洒干脆地握住腰间的武器:
“咳咳,不,殿下,事实上,我现在的这把剑是我祖母留给我的……”
多伊尔微现悲戚之色,但马上坚定起来,像是被某件事鼓舞的忠贞少年:
“我对着祖母的墓发过誓,在它断折之前绝不二心……”
泰尔斯嗤了一声,晃了晃警戒者:
“所以你不想要它?”
“即使是把名贵的古帝国剑?”
多伊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好吧。”泰尔斯惋惜地叹息。
多伊尔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
“哥洛佛先锋官!”
在多伊尔的松气声和泰尔斯的突然点名中,近乎面无表情的哥洛佛先是神经一紧,随后眼神警惕地看向王子。
只见泰尔斯笑眯眯向他招了招手。
“听说你的祖父也曾经在王室卫队里服役,身居高位。”
“那么我想,最适合传承这把武器的家族就非哥洛佛家莫属……”
哥洛佛微微一震。
但他下意识地摇头,斩钉截铁:
“不。”
泰尔斯的笑容微滞:
“不?”
“你也不要?”
只见哥洛佛依旧是那副纹丝不动的神色,木头般摇了摇头:
“不。”
泰尔斯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突然发现不知何时,马车周围的王室卫队全都转过脸去,或者尽职尽责地勘查敌情,或者煞有介事地与同侪交谈。
就连多伊尔都拉着一言不发的哥洛佛,看上去有说有笑。
“好吧。”
泰尔斯无奈地摇摇头,回头跟神色古怪的基尔伯特交换了个眼神:
“那么我只好对他们说,无论马略斯、多伊尔还是哥洛佛家族,都对代表着豪门与复兴宫关系的‘警戒者’不屑一顾,弃如敝履……”
马略斯的马蹄略略一抖,多伊尔的笑容凝固起来。
而王子轻笑着,惋惜地把长剑伸出马车外:
“在我归来的第一天,警戒者就被他们丢弃路旁……”
“从此下落不明。”
下一秒,泰尔斯毫不犹豫地松开手。
啪嗒。
在王室卫队们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珍贵的古帝国剑,法肯豪兹家族的传家宝,意义非凡的警戒者就这样,孤独无助地翻落马车,砸在地上。
震起不少尘土。
什么?
多伊尔几乎要把眼珠瞪出来了,哥洛佛也攥紧了缰绳。
几个卫队成员下意识地勒马转向,避免踩踏到那把流传千古的宝剑。
一瞬间,整个车队的阵型乱了一丝。
马略斯猛地回头,盯向满不在乎的少年公爵。
他使了个眼神,多伊尔连忙拍马赶上,想要在警戒者被尘土覆盖前捞起……
“很好,d。d。”
泰尔斯的手肘撑在车窗旁,眼前一亮。
“谢谢你,你到底还是接受了这把没人敢要的武器。”
多伊尔已经半探出马匹的身子僵在半空中。
他的脚掌勾着马镫,手掌则悬停在警戒者上方,距离剑柄只有一尺之遥。
姿势古怪的多伊尔,尽显马术高超。
如果你不看他表情的话。
“记得,它意义重大,要好好对待……”泰尔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仿佛被冻在长剑上方的多伊尔。
“够了!”
终于,马略斯提缰回马,面容愠怒。
“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整个车队为之而停。
基尔伯特叹了口气,看向泰尔斯的眼神略微复杂。
僵硬在半空的多伊尔仿佛得到大赦,他连滚带爬地回到马鞍,看也不看那把不一般的宝剑。
“我想干什么?”
泰尔斯缓缓重复着这句话,语气深重起来。
他转向马略斯,原本诙谐轻松的表情变得认真严肃。
“很简单。”
泰尔斯扫向每一个王室卫队,沉声开口:
“我想告诉你:我的这把剑很沉,很重。”
马略斯的眼神微微闪动。
“从中央领到西荒,从星辰王国到埃克斯特,它承担着很多很多人的重量。”
“重到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