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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那份它注定落入的命运里。
心甘情愿。
此刻,望塔下的军民熙熙攘攘,而我却突然理解了小凯瑟尔在我看来的无谓坚持。
他爱她,疯狂地爱那个出身卑微、名声狼藉的小警戒官。
他爱她的整个人,胜过爱世间的一切。
那他自然也能为她放弃一切,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弃体面的婚诺,放弃璨星的姓氏,放弃王子的地位,放弃王室的财产,放弃王位的继承权,放弃……父亲的严厉之爱。
相比之下,我,他的哥哥就是个懦夫。
是我,猫儿。
一直都是我。
是我拖累了你。
是我那些无谓的顾虑和尊严,一直阻碍着你,阻碍着我们的未来。
猫儿,你从来自由自在不受束缚,骄傲优雅勇敢坚强,为了目标义无反顾,不惜一切。
我身为所谓的国王之子,璨星之后,却暮气沉沉,负担深重,敏感脆弱,顾虑层层。
地位、身份、年龄、差距、外界的人言、王室的体面、王子的责任。
借口,一切都是借口。
是我享受着与你在一起的快乐,要求你的体谅与理解,自己却唯独不愿作出牺牲的借口。
你是对的,猫儿。
也许剖开胸膛,刨开头骨,撕开皮肤,真正展现在阳光下的海曼璨星,只是一个徒有虚名,没有担当,不敢面对真实自我的胆小鬼。
现在,荒漠告急、兽人和荒骨人们异常聚集的情报,就放在我的桌面。
可我却无法不想念这些年来,我们共处的时光。
我想念你轻盈的脚步,想念你动人的歌喉,想念你隽永的诗文,想念你纯真的笑容,优美的嘴唇和清澈的眼神。
还有你林间踏露,月下起舞的身姿。
我可以在最危险的敌人面前引经据典滔滔雄辩,在最狡猾的奸商面前理智冷静高谈阔论,在最危急的情势下泰然自若举止自如。
却唯独无法,无法在为你而写的信里保持强硬,理直气壮此时此刻,就连我的笔尖都在颤抖,我的字迹难看得如同兽人作画。
可我明白了,猫儿。
你给了我最珍贵的机会,去发现最真实的我。
我的世界,只有与你有关,才有意义。
可一想到我会因为一次无谓也许不是那么无谓的争吵而失去你,我的心就不免如刀割般痛苦。
你就像天降的甘霖,洗刷我的一切污秽,涤净我的浑噩伪装,浇灌我的所有疯狂。
没有了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
我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所以我明白了,猫儿。
我爱你。
没有条件。不计代价。义无反顾。
舍此,无它。
无它。
看着逐渐有些缭乱,却仍旧维持着别样美感的笔迹,默默读着信的泰尔斯不禁注意到,在这几行字之间,墨迹有些化开,像是沾染了……
泪痕。
泰尔斯出神了几秒,继续读下去。
但是。
也许你不理解,但是冒着再次激怒你的危险,我的猫儿。
在你我之外,在这个污浊的世间,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最后一件。
我知道,在我们彼此的共处间,我不该拿自己烦人不堪的俗事来污染你的耳目,也知道你厌倦了我为无趣无谓的政务操劳身心,更知道你一向看不惯我忧心忡忡万事操心的一面。
对不起。
但自你走后,我已没有能倾诉的人了。
我无法告诉你现在的情况有多难。
血亲,家族,王国,政治,历史,未来,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解脱不开,挣扎不开。
对不起,猫儿,我爱你。
可我不能就此走开,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刻。
我想乞求你原谅我,我的猫儿,我的爱,我的心头之血,我的天生之罪,我的疯狂之源。
原谅我。
原谅我要亲自走进深不见底的漩涡,甚至置我们本已初现曙光的未来于不顾。
但正如你所言,你爱我,并非爱我的皮囊肉身,并非爱我的诗句文采,更非我的身份地位。
而是爱我灵魂深处的,那一点光芒。
现在,那点光芒突然闪烁起来了。
它告诉我,该去做什么。
做完之后,我的猫儿,无论残酷的现实放在我们身上的枷锁有多沉重,无论彼此的身份会为我们留下多少碍难,无论父亲会对们的爱作出怎样的回答,无论命运会对我们的结合给出祝福还是诅咒。
都不再重要了。
反正,在家族的历史上,从来只有我们狂妄地冒犯诸神,而诸神从未宽容地护佑我们。
我爱你,猫儿。
永远。
等我。
等着我在这令人窒息的漩涡里了结一切,还清欠债。
等我。
爱你的、希望也是你所爱的人
hn璨星
660年11月19日晚,于刃牙营地
【命运如诗,韵式何知?】
又及:我会让罗曼传达这封信,自从你熟悉的泰诺不幸亡故,他就是我最可靠的信使,熟知通往半塔的路线就是脾气愁人,时不时有些皮。
第220章 头鸦()
黄沙依然缥缈,初阳照旧朦胧。
德勒骑在马上,随着鞍具沉浮,面无表情地注视那连接着尘壤与云彩的地平线。
灰暗而模糊。
就像老样子。
好几秒后,在属下恭谨的提醒下,德勒才掉转马头,看向正前方:
十几抬拒马拦出的“大门”,被硬生生踏平的硬沙地,其后高低层叠的堡垒群,站得严整肃穆的卫兵,飘扬空中的十字双星旗。
当然,还有一面如雾笼星光的旗帜。
星尘战旗。
就像老样子。
不出意外,一队营地卫兵走上前来,趾高气扬。
他们与德勒的队伍发生了冲突,双方从口角、怒吼,到推搡、冲撞,不一而足。
像是马厩里同槽而食的两匹公马。
德勒不管不问,任由着事态发展,只是自顾自地捞出马鞍袋里的水囊。
在西荒,舌头会比眼睛更快告诉你:
荒漠不远了。
而在德勒咽下第三口水,也是他的亲卫队长愤怒地指向自己背后的旗帜时,冲突到达了高潮:怒目相对的双方再也压不住情绪,纷纷掣刀拔剑,张弓架弩。
他的亲卫们一声令下,数百骑即刻散开战斗队形。
大门后方的营地卫兵们则一股脑涌出,咬牙切齿地把他们包围得严严实实。
而德勒还瞥见,高处的瞭望台上,十几架魔能枪和守城弩探出垛口,向他们瞄来。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就像老样子。
依旧骑在马上的德勒低低地哼了一声。
他再次举起水囊,优雅而不失洒脱地咽下第四口水。
然后,理所当然的,最后一刻,“奔马”弗兰克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门口,严厉地喝止了属下的常备军士兵,然后礼节周全又毕恭毕敬来到德勒面前,请他原谅王室常备军在“非常时期”的必要警惕。
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有“正常时期”似的。
接着,比起十一年前,显得老态许多的弗兰克,代表刃牙男爵欢喜而热烈地欢迎他们的到来。
顺便为男爵本人事务繁忙、不克来迎而诚挚道歉。
就像老样子。
于是,他们的队伍在不屑与敌意的目光中跨进营地,行入主道,迎向鼎沸嘈杂的人声。
德勒则褪去路上的慵懒疲惫,挺直腰板,扳紧肩膀,任由着爱马“军刀”悠闲而不失优雅,宁静而未少警醒地前进,两侧的亲卫骑在马上,尽职尽责地扬鞭开路,队列整齐,气势威武。
嘈杂的营地为之一静。
疑惑与惊讶中,满大街的人先是愣愣地瞥着他们这群人,大概五秒。
然后,第一批人首先瞪眼,震颤,双手捂嘴,发出压抑的低呼。
他们大呼小叫地指着德勒身后的大旗,告诉没有反应过来的人,那面旗帜代表什么。
面对各色目光,德勒绷紧自己的肌肉:无论是腰背、臂膀还是脸颊。
就像老样子。
大约三秒后,人群炸开了锅。
一片堪比攻城战的震耳哗然声中,德勒的亲卫队长熟练地提缰上前,面色凶狠,特制的长鞭在空中打出一个漂亮的回旋,发出警告式的爆响。
“让道!”
队长的回音在堡垒间回响,一秒有余。
然后,挤满大街、挡住了队伍的人群,就在乱糟糟的态势中一哄而散。
其中不乏来回奔跑的匆匆脚步,被拖倒撞翻的急急哭喊,货物被冲散的商贾抱怨,还有那些混乱中倒霉被摸走了财物的人们的狠毒咒骂。
直到最后,只留下那些大路两侧和街头巷口的身影,大部分人都努力把身形往角落里挤得再紧一点,同时露出敬畏或好奇的眼神,时不时偷偷摸摸地往德勒的队伍瞥上一下,其中有不少聚焦在德勒的身上。
就像老样子。
数百年的积威,耳濡目染的认知,至少在这片土地上,很少有人敢于与德勒背后的那面旗帜过不去。
很少。
但是。
不是没有。
德勒的目光扫过混杂着沙尘与污秽的街道,从两个鬼鬼祟祟、邋里邋遢的流氓身上收回来,不等他反应,早有前方巡路开道的亲卫们上前一鞭,打得那两人连哭带嚎地爬离空旷的街道。
德勒看着被鞭子扬起的沙尘,若无其事地拉起面罩,遮住口鼻。
距离他上次来到刃牙营地,已经有十一年了:荒漠战争的阴霾早已远去。
但刃牙营地,依然是老样子。
混乱,血腥,肮脏。
就连那几栋显然是近日才烧成废墟的焦黑房屋堡垒,都显得毫不突兀。
一如他们的西荒。
小时候,德勒的父亲曾经带着满腔的酒意和凶悍,在鞭打他——事实上是鞭打仆役,因为每次父亲酒醒后,要是发现他身上有伤痕,就会勃然大怒地以酷刑责罚仆役,因为他们没有照护好小主人——的时候,告诉过德勒西荒以前的样子:
一片自由、狂野、多金、简单,无拘无束,通达四方的土地,还挤满了各色异域风情的美女与整个大陆来的所有美酒。
而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剑解决。
那才是西荒。
他们的天堂。
当然,父亲所说的那个西荒,德勒从来就没有见到过。
事实上,他从儿童到成年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乡渡过。
八岁那年的某夜,德勒的酒鬼父亲照例撞进他的房间,东倒西歪地要“教他些东西”。
他的母亲,在仆人习以为常的提醒下,也照例匆匆赶来,要带德勒离开。
唯独那一次,他的父亲醉得很厉害。
非常厉害。
那一次,醉醺醺的父亲,摸在手里的不是马鞭。
而是一把剑。
那把剑很锋利。
太锋利了。
德勒突然觉得,眼前的颜色突然变得红了一些。
他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后肩部,驱散眼前的鲜红。
那道几十年前的伤疤,似乎仍在隐隐作痛。
【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剑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