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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颗不规则的红色球体。
还插着不少管子。
似乎在——振动?
泰尔斯的目光聚焦。
他看清了。
他的灰色瞳孔猛地回缩!
泰尔斯的前世,高中生物课成绩不怎么样,等上了大学,考到研究生,他的生化知识更是一日千里——地倒退。
但这不妨碍他认出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颗炽热的,还在不懈搏动着的……
鲜红色的,带着液体的……
心脏。
它的两个心房间,吸取不到血液的血管,硬生生地抽搐着。
泰尔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胸前,继而看向少年刺客的胸膛——但他们的胸膛都是完整、完好的,一点鲜血也没有。
“咕咚……咕……咚……”
这颗心脏跳动得越来越缓。
越来越慢。
泰尔斯呆愣了几秒,才猛地一颤!
带血的鲜活心脏,从他的手上,滑落到少年刺客的膝盖间。
少年刺客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面色苍白的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
“露西……”他在泰尔斯耳边,无神也无力地呻吟着。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直到他不再动弹。
耳边的厮杀声终于回到泰尔斯的频道里。
浑身颤抖的男孩伸出满是温热鲜血的右手,忍痛奋力拔出左肩的匕首,看也不看地一把丢开,连滚带爬地逃离那个少年刺客。
少年刺客的尸体,面朝下无力地倒下,压住了那颗……心脏。
属于他自己的心脏。
这是……什么?
我又“失控”了?
泰尔斯哆嗦着,想起被弩箭围杀的约德尔。
他下意识转头,但马车边上除了刺客的尸体,已经空无一物。
泰尔斯还在疼痛的耳朵一动……另一个刺客落在他的身旁。
在魔音消失的刹那,刺客们就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异常。在基尔伯特和姬妮的纠缠下,他们好不容易腾出人手,飞速来援。
来援的刺客,惊愕地看着趴倒在地上的少年,又看看泰尔斯,毫不犹豫地一甩右手,自手腕下亮出一柄袖剑。
泰尔斯把手伸向JC,想着防守和逃生两个选项,各自的可能性。
又或者——他瞥了一眼少年刺客的尸体——用那种力……
正在此时!
泰尔斯浑身上下,由內及外地爆发出剧烈的疼痛!
“额!”
泰尔斯咬紧牙关,猛地软倒。
就像是有人在撕裂他的灵魂!
不!
不!
但刺客没有理会他的动静,只是冷冷地向他刺来袖剑——但此刻的泰尔斯,甚至连生命危险都顾不上了。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疼痛。
仿佛体内的每一个分子,都在咆哮着抗议!
“啊!”
泰尔斯终于受不了仿佛酷刑般的痛苦,他尖叫着,抽搐着,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袖剑袭来。
到此为止了么。
好疼。
好……好疼啊
那种力量果然不是……毫无代价啊。
然而。
“嗤!”
就在那个刺客在得手之前,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刺客还没来得及回身,就被一柄从后脑来袭的长剑,刺穿了脑袋。
软倒在地上的泰尔斯,奄奄一息地抬起头。
一个衣着考究,举动优雅的年轻圆脸贵族,从刺客的身后走出。
年轻的贵族皱着眉头,在后者的衣服上擦了擦剑上的液体。
疼痛如潮水褪去。
感觉到体内的疼痛暂息,泰尔斯像溺水的人一样,费力地吸进一口气。
他看向那个贵族的肩膀,旋即眼神一颤。
那里绣着一个花纹繁复的纹章。
泰尔斯认得这个纹章。
红,蓝,绿,三瓣
三色的鸢尾花。
远处,眼神狂热的塞舌尔骑士,挥舞着他的佩剑,站在委顿在地的基尔伯特身旁,斩下一个刺客的头颅。
“到我身后来,孩子,”翡翠城主,南岸守护公爵,詹恩·凯文迪尔淡漠而优雅地道:
“永星城不欢迎谋杀。”
这是泰尔斯与詹恩的第一次见面。
第54章 送进宫里去!()
那种由内而外的极限疼痛已经在泰尔斯体内消失。
泰尔斯捂着左臂和左肩的伤口,艰难地喘息着,看着眼前的年轻贵族。
“谢……谢谢您。”
远处的塞舌尔勋爵剑光突闪,利落地解决掉最后一个刺客。
翻倒的马车附近,姬妮甩开塞舌尔搀扶的手,神色冷漠地走向地上一个还没死透的刺客,在骑士的皱眉下,巨力发动,一剑刺进刺客的双眼之间。
无关的路人们已经逃散,满街的狼藉混乱和尸体中,泰尔斯没有找到面具护卫的身影——只希望他在魔音和弩箭齐发中幸存下来,约德尔毕竟是极境的高手。
委顿在地的基尔伯特,焦急地看向这边。
但从看到那个鸢尾花纹章开始,泰尔斯就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年轻贵族——和他那个在刺客中游刃有余,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的骑士随从。
鸢尾花——基尔伯特才刚刚开始教授泰尔斯贵族纹章学,但这不妨碍他理解这个纹章的意义。
被血族们掳走时,蔓草庄园上飘动的旗帜告诉泰尔斯:这朵花所代表的家族,对璨星王室大概好感有限。
“……那些人……”泰尔斯脸带惊恐,像一个标准的、遭遇危机后惊魂未定的七岁孩子一样,怯生生地道“那些人突然就扑上来……”
这个孩子,能跟国王的情人,以及最亲近的侍从官和前外交大臣同行……詹恩在心中暗道:还在前往中央区的路上遭遇了刺杀,他到底是谁?
会是影响计划的意外吗?
“孩子,别怕,已经没事了。”年轻的圆脸贵族微笑着收剑入鞘。
他看着七岁的男孩,优雅地道:“刺客是活在阴暗中的生物,离开阴暗,他们便毫无威胁,一无是处。”
“我是詹恩·凯文迪尔,作为王国千千万万的贵族之一,只要我在场,就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那么孩子,所以你是谁?”詹恩礼貌地问道,眉毛一挑。
我是……?
泰尔斯在颤抖的外表下深呼吸一口,思考目前的境况。
我还没正式亮相,没有被承认为一个璨星,但却必是有潜力加冕的贵族们的眼中钉。
在到达王宫之前,绝不能泄露身份。
泰尔斯的眼神望向基尔伯特。
基尔伯特看见了詹恩,他连那顶礼帽都掉了,前外交大臣带着浑身的伤口,摇摇欲坠,但仍借着手杖强撑着,自远处一瘸一拐地走来。
他还有段距离,没法帮我解释——泰尔斯默默地道。
而眼前……
他看向詹恩,只见对方目含犹疑,等待他的回答。
看着不发一言的泰尔斯,詹恩怀疑愈甚。
年轻的公爵他目光一扫,看见了远处的基尔伯特。
他是在犹豫吗?还是真的身份蹊跷,要等卡索过来为他解围?
“你在等卡索伯爵?”詹恩微笑着:“由王国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外交官亲自护送,看来你背后的故事也不少,孩子。”
感受到詹恩的怀疑,男孩知道自己不能再蒙混下去了。
否则,即使基尔伯特为他掩饰身份,带着鸢尾花纹章的贵族也不会轻易相信。
“我是,我是泰尔斯。”泰尔斯寻找着记忆里的那个身份,融合目前的境遇,带着一个七岁孩子特有的害怕,慢慢地道:“他们都说,我是……是曼恩勋爵的私生子。”
“曼恩?”詹恩眼神一挑:“荒漠战争里的王国英雄,一年前牺牲在西部前线的索伦·曼恩勋爵?”
那个“冲锋者”曼恩的私生子?
曼恩的领地和庄园,不是已经被收回了吗?他微微蹙眉。
泰尔斯的手心慢慢出汗——基尔伯特只告诉了他曼恩庄园的基本情况,没跟他说过曼恩勋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不怎么跟我说……父亲的事情。”泰尔斯低下头,失落地道。
基尔伯特终于来到两人面前,前外交大臣面带惊讶和忧色,颤抖着向詹恩鞠躬:“感谢您的不吝援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凯文迪尔公爵大人。”
詹恩连忙上前一步,扶住遍体鳞伤,摇摇欲坠的基尔伯特,这次他的眼神格外认真。
“卡索伯爵——我宁愿与您在别的场合下相遇,把酒相谈,”他真诚地道:“也别是在卑鄙的刺杀中,出手相助。”
基尔伯特·卡索伯爵……詹恩默默回想这位的身份。
星辰的狡狐。
这是以埃克斯特为首的诸国,在《要塞和约》之后,对于卡索伯爵——那时他还是刚继承父亲爵位的卡索子爵——的称呼,足以证明此人的智慧和手段。
十二年前,就是他作为星辰的谈判代表,在诸国的谈判桌上纵横捭阖,几乎以一己之力,挫败了北方巨龙南下的野心。
也是星辰有史以来,第一个仅仅凭借外交功绩,就从子爵晋封伯爵的贵族。
谈判胜利的消息传来时,几乎整个星辰都在疯狂地庆祝,欢庆血色之年的最终结束。
如果不是政治原因,当年在政坛上炙手可热的他,几乎就笃定是凯瑟尔陛下的下一任首相了。
又怎么会轮到库伦那个老家伙?
他是星辰难得的人才,如果我有朝一日……詹恩暗忖着……他将会是有力的臂助。
他旋即露出严肃而认真的表情:“我会嘱咐警戒厅,这次卑鄙的刺杀无论缘何而起,都不可原谅!主使者必须付出代价!”
与他一样,基尔伯特也在揣测着眼前这位,六大豪门之一,凯文迪尔家新晋两年的年轻公爵。
两年前,当老公爵在那场令人遗憾的家族悲剧中离世时,所有人都认为,已显露颓势的凯文迪尔,和满布财富的南岸领,会在无休无止的内乱中四分五裂。
甚至陛下都已经写好诏令,与其他家族有所协定,准备干涉这场家族内乱——以获取利益。
直到这位当年一度传闻,与家中不和的小公爵,从遥远的东方大陆游历中,渡海归来。
面对另外三位实力表亲的压力,詹恩在所有贵族的讶异目光下,将三色鸢尾花和南岸,重聚为星辰最高贵的家门与最富强的势力之一。
“凯文迪尔大人,”基尔伯特小心选取着措辞,:“您的义行我铭记于心,但在那之前,我必须……”
就在此时,一边的泰尔斯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各自的思绪。
“卡索先生,”两人的眼中,七岁的泰尔斯失落地垂首,语气中不情不愿地道:“我——我不想继承曼恩庄园了。”
疲惫的基尔伯特目光一动。
泰尔斯,他这是在提醒我——他暗暗道。
“我只是一个,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私生子,本来就没有什么权利,而且……”泰尔斯哆嗦着抬起头,眼里布满惊惧的泪水:“刚刚的事情,我不想再经历了!我只想做回那个没有姓氏的泰尔斯!”
“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陷入继承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