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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滑头回过神来,连忙开口。
于是乎,在巨龙的注视下,两个小孩滑稽地随着小滑头的教诲,开始行礼。
“首先,我,我们要单,单膝跪下……”
小滑头结结巴巴地道,但随着话越来越多,她的叙述也越来越顺遂。
他们跪在地上。
“要跪右膝!”小滑头严厉地纠正道:“跪左膝是古代北地婚礼时,新婚丈夫和妻子结誓的时候用的!”
第二王子连忙乖乖换腿,动作有些笨拙和拖沓。
“然后,像古帝国军仪和骑士册封礼一样,右手捏拳抵胸,”小滑头的话语越来越流畅,似乎忘记了对巨龙的恐惧:“左手要自然垂落。”
泰尔斯干脆不听小滑头的话了,他看着对方的动作,也连忙照做。
“恭敬地低下头……至少三秒……”
巨龙依然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只有鼻孔里呼出的气息带起阵阵微风,提醒他们眼前的存在。
“然后,我们一个一个,恭谨地报上全名……”
小滑头颤巍巍地道:“伟大的天空王后,克若蕾希丝陛下……”
“我是……”
“我是……”
泰尔斯皱着眉头:他发现,小滑头突然卡住了。
小滑头似乎有些慌乱,她语无伦次地道:“我是……那个……那个……”
泰尔斯心中一动,他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连忙用手肘捅了女孩一下,低声道:“塞尔玛!”
小滑头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开口道:“我是塞尔玛……”
小滑头微微一颤,似乎不习惯这个名字。
不。
泰尔斯默默地道:她是想到了什么。
果然,等她说到下一个名字时,甚至开始带上了哭腔。
“塞尔玛·阿莱克斯……”只听小滑头地声音开始变调。
她低垂的脸上开始落下泪水。
“阿莱克斯……”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话语一顿,泫然欲泣。
巨龙的眼皮微微收紧。
她盯着小滑头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
泰尔斯咬了咬牙。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上小滑头的左手手腕。
小滑头微微一颤。
她转过头,看了泰尔斯一眼。
泰尔斯微微点头,回了一个坚定的鼓励眼神。
小滑头咽了一下喉咙,似乎找回了一点勇气,她重新摆好姿势,用依然结巴颤抖,却好歹不再卡壳的话道:
“我是塞尔玛·阿莱克斯……苏里尔……沃尔顿……”
“来自龙霄城……”
“有幸……有幸获得……获得觐见您的殊荣。”
小滑头终于说完了话,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头上冒着冷汗,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
泰尔斯松了一口气。
然后,第二王子深吸了一口气,有样学样地低下头颅,用他所能想到的最平稳最恭敬的语气,平静地道:
“伟大的天空王后,克若蕾希丝陛下。”
“我是泰尔斯·瑟兰婕拉娜·凯瑟尔·璨星。”
“来自永星城。”
“有幸获得觐见您的殊荣。”
说完话,泰尔斯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呢?”他低着头,又捅了捅身边的女孩。
这次,小滑头的回答很简单:“等。”
于是他们静静地跪地等待。
不敢出声,不敢抬头,不敢动弹。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
耳边只有寒风呼啸与火焰爆响。
终于,泰尔斯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微微地抬起头。
小滑头看见了他的动作,吓得小脸煞白。
第429章 临界之人()
泰尔斯轻轻地睁开眼睛。
他在哪里?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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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绪似乎有些变化似乎变得散漫不拘,像是隔了一层纱的潺潺流水一样。
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
怎么会这样。
泰尔斯隐约知道自己的情况但他并不想改变这种感觉。
这样很好,不是么?
就像,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一样。
泰尔斯抬起视线。
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圆粒?
是的,泰尔斯看见了一颗灰色的石粒。
不,不是一颗
是镶嵌在无数石粒里的其中一颗。
真奇妙。
这些石粒和石粒之间,相距如此之远,穷尽再多时间,它们也无法向彼此靠近一毫一厘。
却又如此之近,它们彼此比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存在,都贴得更近,更紧,几乎连成一体。
不知几千年,几万年,甚至之后的几十万年,它们之间都保持着这种时而远如天堑,时而近似贴面的距离。
神奇的世界,不是么?两颗凝固在一起的石粒之间,有着如此有趣而生动的关系。
那这个世界的其他所有存在呢?它们是否也有着如此有趣的关系?
肯定是的。
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些呢?
没有注意到这个世界的奇妙?
或许,他以前真是太蠢了。
泰尔斯平静无波地这样想道。
他的视线慢慢向上抬升。
石粒离他越来越远……或许越来越近?
这依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和这些石粒的距离在变化,而就在这些距离变化的每个瞬间,它们彼此也变得不一样了石粒于他,他于石粒,皆是如此。
视线继续抬升。
啊,原来如此泰尔斯有些恍然这些石粒,组成了一块地砖的表面。
粗糙不平,高低起伏的表面。
多奇妙的组合。
它们明明只是石粒,却因为彼此之间特殊的距离与位置,成了另一种存在。
名为“地砖的表面”的存在。
就像人类一样。
失去距离与位置时,每个个体都是独立的人。
但当他们增减距离,变动位置,站在一起……同时站在一个维度,一个地域,一个社会里时,就也变成了另一种存在。
名为“人群”的存在。
等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泰尔斯的感知里告诉他也许能够反过来,正因为他们的存在,位置与距离才会被决定。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真是太有趣了。
来看看更多吧。
泰尔斯看到了:这是一块灰黑色的八边形地砖,拼接着无数的同型地砖。
是人为拼凑的地砖吧?所以地砖和地砖之间的远近高低,如此不均匀。
或者,其实拼凑它们的人觉得很均匀?因为他们无法感知到均匀之美?平衡之美?
又或者,其实这就是他们的“均匀”也对,拉远一些,这些地砖铺成的,岂不是很均匀的地面吗?
泰尔斯将视线抬升到最高。
他知道,这是一个白天。
因为这个被称为“白天”的存在,是由地面与太阳的位置定义的。
太阳已过中天与地面形成一个美妙的正角度。
眼前是一座充满异国情调的屋宅奇怪的片状屋檐在四角翘起,用厚重的沉木制成的大门,琉璃沥晶共同镶就的窗户,以及来来往往,穿着流畅长袍的黑发黑瞳人类,不时在一间华美屋宅的内外穿梭。
他们无一例外地神情紧张。
为什么紧张呢?
泰尔斯的思绪微微一动,他知道为什么了。
那间屋里,有个女人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女人,被一群女人围护着,在血泊中痛苦地呼号。
女人的小腹高高隆起她正在分娩。
他们本不必紧张的他看见了,女人腹中的那个生命强健有力,正在不断挺动着四肢。
她会顺产的。
而一个类似女人的丈夫,衣服饰品大气而尊贵的的男人,正被另一群男人死死堵在屋外,表情艰难。
原来如此,泰尔斯忖道:被隔绝的屋里和屋外。
这就是为何屋内紧张凝重,屋外煎熬艰难的原因真可惜,如果他们都能见到彼此的情况……
甚至……如果他们能见到女人腹部里的那个女……
是否就不用紧张,担心,恐惧,煎熬了?
很快,女人的惨叫停歇了,她颤抖的身躯慢慢平静下来。
而随着一声微弱的嚎哭,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婴被抱了出来。
屋外的男人得到了消息,不顾一切地突破了阻拦,冲进屋内。
男人颤抖着在床前跪了下来,握着女人虚弱的手,用他听不懂的语言,紧张又忐忑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女人露出笑容。
终于,有人恭敬地将紧紧闭着双眼的女婴递给那个男人。
男人哆嗦着接过自己的女儿。
天啊……
旁观着这一切的泰尔斯,看看黑发黑瞳,激动兴奋的男人,又看看黑发黑瞳,表情欣慰的女人。
不禁想发笑。
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呢?
女婴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来到世界上的第一个人。
抱着女婴的男人看清了女婴,一阵颤抖。
男人惊愕地抬起头,慌张地看着四周的人,吐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似乎不知所措。
有人皱着眉头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那个女婴,随即僵硬在原地。
屋内一片哗然。
随即,女人发抖的尖叫,嚎哭,仆人们紧张的安慰,男人的咆哮相继传来……
呵呵呵看着这一切的泰尔斯笑了出来。
是啊,他看着那个女婴,看着她蓝色的眼眸与她“父亲”与母亲的黑眼,都格格不入的晶莹蓝色眼眸。
大概那个男人也不会想到,他妻子的女儿居然不是他的女儿吧?
真是可笑。
泰尔斯将视线收回,心中的思绪机械般地翻覆起来:
如果男人早在几个月前,就看见他的“女儿”有一双并非遗传自他的蓝色眼眸……
不,不止如此。
女婴的肤色明显偏白,头发偏卷,鼻梁微耸,这在出生前就已经很明显了可惜,男人不知道。
如果他都知道……
那他还需要像今天一样,在满满的期待与担忧,煎熬与等待之后,迎来心寒与痛苦,愤懑和怒火吗?
不。
他不需要。
但男人并不能看穿妻子的肚皮,也就不能看见妻子的背叛所以他注定要经历这些。
他的视野太狭隘了,所知太有限了。
这就是愚蠢与无知的代价。
可悲,又可笑。
泰尔斯厌倦了这一切,他转过头。
【防那个盗的章节!话说这周末在上海,上那个传说中的起点作者断章培训班……一会儿早上还要上课,那时候就改回来】
嗯?
不太对。
他原本期待着看见大宅的内墙。
但泰尔斯看见了什么?
初升的太阳。
还有……
黑色,也许还带着些许的白色?
不。
黑色,是水的颜色。
白色,是水面上的泡沫和反光。
他看到的是朝阳下的海洋。
无尽的大海。
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