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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比达子爵不忿地摸了摸头,没再说什么。
但已经没有人再注意他们了。
查曼王的声音重新响起,这一次尤其令人心寒:
“北地人不需要懦夫。”
“尤其是那些人。”
“那些在国家大义面前,不肯放下内部的争端,不肯放下对国王的不满,不肯满腔热血地出征,不肯心甘情愿地去死的——懦夫们,”国王环视着大厅里的众人,目放冷芒: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占据着贵族之名,爵位之利,苟活于世?”
“而作为他们的领主,我又有什么理由对他们手软呢?”
大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以及不甘心的呼气声。
泰尔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沉重。
利用抵御外敌的名义来铲除异己……
作为一个统治者,你还真直白啊,伦巴。
至少其他地方的统治者们还会花费心力,粉饰一二。
塞尔玛想了想自己的现状,又想了想国王的现状,明白了什么的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伊恩神情呆滞了一会儿。
下一刻,仿佛被一辆上千磅的马车正面撞中,他狠狠地晃了晃。
亡号鸦皱眉扶住他。
“不,不……”伊恩呼吸急促,冷汗淋漓:“你,你要利用这场面对自由同盟的战争,来清洗你的封臣?”
“因为星辰插手而颁发的征召令,是这个目的?”
不。
伊恩心中绝望地想:
不会的。
怎么会,这样呢?
大厅另一端,祈远城的使团沉浸在一片哀愁中。
六位龙霄城伯爵死死地盯着查曼王,眼中的慎重和忌惮前所未有。
但下一秒钟,伊恩就倏然抬起头,眼神愤怒。
“你以为你会成功吗?伦巴?”
“你的封臣们,他们都是累世贵族,人中精英,又他们的支持和效忠,伦巴家族才能坐稳大公的位子,”他几乎要把牙齿咬碎,连对国王的敬称都不管了:“而现在,你要对他们开刀了,就以为他们会乖乖坐待着伦巴家族的军队冲进他们的城堡,抢走他们的财富,剥夺他们的头衔?你以为效忠你的战士真的能应付整个黑沙领的……”
然而打断他的,是国王的淡淡冷笑。
“哈,哈,哈,哈……”
这一秒,查曼王轻轻扭过脖子,看着台阶上的女大公。
陨星者皱起眉头,毫不示弱地拦在塞尔玛身前,眼中的恨意从未消减半分。
看着对方如临大敌的模样,查曼王眯起眼睛,摇了摇头,语气戏谑:
“我没告诉你们吗?”
“再造塔大公已经表态,一旦星辰真的插手自由同盟之事……那他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的话让许多贵族再度神经一紧。
“帕修斯·特卢迪达深明大义,他很乐意出兵援助祈远城。”
“他和他的军队,会前来黑沙领,跟我会合,跟伦巴家族的战士们会合。”
查曼王的话语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轻声道:“然后我们再来看看,黑沙领里,究竟有哪些叛国者,不愿意为国出力。”
伊恩再次愣住了。
什么?
再造塔,和黑沙领?
那就是说,如果伦巴想要清理他的领内贵族,无论是名义,还是实力,抑或时机,都已经……
“再造塔,特卢迪达?”伊恩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他最终痛苦地闭上眼睛:“那个混蛋。”
“再造塔与我们最近,”坎比达笑着补充道:“当然最能理解我们的心意。”
泰尔斯深深地蹙紧眉头,想起那个锅盖头形象,眼神闪烁,言语挑拨的狡诈贵族。
再造塔大公。
帕修斯·特卢迪达。
那个即使在英灵宫里最紧急的时刻,在罗尼、奥勒修与伦巴的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刻,也只是攥着一把短刀,安全地躲在远处的大公。
他啊。
已经倒向了伦巴么?
“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对么,”伊恩脸色灰败:“在你颁布新法令,黑沙领众家族们第一次反对的时候……”
查曼王和他的两位属下都冷眼看着他。
“你不在意你的封臣会以何种方式反对你的法令,不在意他们会否联络像祈远城这样的外援,因为你根本就没想跟他们慢慢地耗,陪他们玩完这个政治游戏。”
伊恩凄然地开口:“甚至,自由同盟这一步棋,也根本不是为了拖住祈远城,不是为了削弱反对者们对外援的信心……”
查曼王表情专注地看着大厅里的众人,似乎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你甚至不在乎龙霄城是否出兵,不在乎战争的结果,不在乎祈远城能否速战速决,。”
“从一开始,你就打定了主意,”伊恩喃喃自语道:“要用最直接,最粗暴,最简便的方式,下手铲除手下那些不听话的旧封臣们。”
“你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名义,一个理由,一个写在共治誓约上的,不会激起民情激愤的,后果最小的,堂而皇之的借口……”他痛心疾首地咬出下一句话:
“比如……星辰王国。”
伊恩绝望地望向泰尔斯,但王子只是摇了摇头。
子爵阁下颓然地坐倒在座椅上,不再看向任何人。
仿佛斗兽场上被击败的斗士。
我们,我们祈远城……
我们还傻乎乎地拉拢着大公们,准备联名谴责国王。
我们天真地向黑沙领的下级贵族们作出承诺,寄望他们打击伦巴的威信,瓦解国王的威权。
把他变成一个空头国王。
现在看来,这场棋局……我们从一开始,就输了?
伊恩身边的亡号鸦轻轻叹息,死寂的眼神瞥过泰尔斯。
里斯班重重地长叹一声:“所以,您的封臣们若接受征召,就意味着庞大的开支和无数的人力,而远征西方,更意味着把人口、战力、子嗣、补给、后方,把这些贵族的命脉交到你的手里。”
“也许他们回来后,领地就已经翻天覆地,甚至,也许他们永远都回不来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啊,”坎比达子爵似乎颇有些头疼地道:“说到底,陛下只是征召他领地里的军队,去自由同盟找回场子而已。”
里斯班摇了摇头:“然而,陛下的封臣们若拒绝征召,你就有权利和理由,用伦巴家族和再造塔两者相加的威势与兵力,带着旁人无法异议的名义,剥夺他们的爵位,甚至清洗他们的家族。”
“把黑沙领真正变成您的一人之领。”
摄政官阁下语气低沉地叹道:“是吧,陛下。”
泰尔斯看着伊恩神思不属的样子,看着里斯班似乎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脸庞,心中黯然。
是啊,他知道这种感觉,他曾经体会过,终身难忘。
先前的口舌之辩,只是查曼·伦巴的开胃小菜。
但弑亲者真正可怕的,是他的手段。
断龙要塞前的血腥围攻,灾祸之夜里的恐怖一击……
一如既往,如雷霆般迅捷,直接,粗暴,残忍,果决,有效。
留给敌人的,只有惊愕和悔恨。
查曼王轻哼一声。
“他们不是没有选择。”
查曼王转过视线,与年老的里斯班正面对视。
“他们可以选择效忠国王,遵循法令,选择继续热爱埃克斯特,那就皆大欢喜了。”
国王冷冷地道,锐利的双目里仿佛藏着不可抵挡的锋刃,所视之处,贵族们纷纷移开视线:“而非与他们封君以外的势力暗中来往,寄望着以此逃避他们必将到来的命运。”
“当然,这也给那些把手伸进我的地盘,多管闲事的人们送去一个警告——安分守己,或者我来找你。”随着这句话,查曼王再次冷眼扫视着大厅里的众人。
就像巡视领地的凶兽。
他外袍上代表伦巴家族的铁拳徽记,在此刻是如此刺目。
除了贵族们若有若无,速率不一的呼吸,大厅里一片寂静。
泰尔斯默默地看着颓然的伊恩,心中升起寒意。
里斯班摄政先是微微一叹,然后神情严肃地道:
“你完全没有留手的打算,更没有贵族的廉耻和底线,对么?”
里斯班,曾经的王国首相,面对国王威势更胜从前的眼神,怡然不惧地直呼他的名字:“查曼·伦巴?”
“面对那些反对你扩张权力的传统家族,你不仅仅是迎难而上,反将一军。”
“门德、德文森、佩鲁诺、伊卡,黑沙领上这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北地家族,这些自耐卡茹时代起就效忠起义王血脉,效忠伦巴家族,历史足足有数百上千年的显赫姓氏,”里斯班痛惜地道:“他们以为像往常一样,联合逼宫,就能逼领主收回成命……”
“然而时代改变了。”
“在你的残酷手段前,在你不留余地的征召令下,他们要么承认你的法令,低头妥协,俯首听命……”
“要么血流成河,灰飞烟灭。”
带着一丝惆怅与叹恨,里斯班的话也引起了一众贵族们的惴然。
泰尔斯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陷入沉思。
龙霄城里,塞尔玛因为女大公的身份,战战兢兢,苦苦维持着自己的少许威信,换来封臣们的合作与服从。
黑沙领中,伦巴却顶着弑亲者与变革者的恶名,刀斧无情,用鲜血清洗出道路,留下封臣们的低头与顺从。
究竟是哪一方更好呢?
查曼王的左手按上他的旧佩剑,冷冷一笑。
“想要报效国家的人多得是,而他们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没有封地和爵位,”纵然在盛夏,国王的声音也似乎带着寒风的凛冽:“我的得力干将,图勒哈勋爵告诉我……”
他面对着整个大厅的贵族,说出让他们不寒而栗的话:“这个世界上,占据高位而尸位素餐的人还是太多了些。”
“不是没有道理啊。”
里斯班闭起眼睛,没有答话。
大厅里安静了很久。
龙霄城的伯爵们露出了纵使面对女大公的任性妄为,也不曾表露半分的凝重神色。
“我的老天,在那儿站着的,”赫斯特伯爵面色苍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王啊。”
“最糟糕的国王,”林纳伯爵紧紧攥着手指:“糟透了的那一种。”
“哼,”柯特森不屑地摇摇头,眼中却写满了戒惧:“真是败类。”
纳泽尔伯爵默默注视着国王,但他偶尔会把目光投向角落里的泰尔斯王子,若有所思。
“龙霄城,现在你们懂了吧。”
查曼王毫不在意龙霄城的众人议论着他的话语:“如果祈远城真的准备了一封公开信,要你们签字,怂恿我的领地里,某些不智的蠢货们继续反对我……”
国王抬起头,望向那个最高的座位。
那个一直静静地盯着他,却久久不出一言的女孩儿。
“可惜啊,”查曼王心情愉悦地翘了翘嘴角,“因为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伊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对周围的目光恍若未见。
“甚至我还想建议你们:没必要掺和这场战争,”查曼王摇摇头:“黑沙领已经接手,你们没有必要出兵了。”
那一刻,黑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