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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厅长脸色悲哀地松开手,转身离去。
那枚没有佩剑的剑士,则摔落在血水中,取代了洛比克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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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闵迪思厅。
“四个五人团,分工明确,配合默契,都是超阶的首领,率领凡级的好手——尽管身手不凡且经验丰富,但从装备和身份来看,确实是雇佣而来的。”
基尔伯特从一具尸体边上站起来,挥挥手让守卫们将其抬下去。
“敢于袭击王室产业的雇佣兵和冒险者——如果不是雇主许诺的报酬丰厚,就是有自己信心能规避风险。”
中年贵族背着双手,站在一楼的大厅内,压下心里对合作者的厌恶,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道:
“作为曾经的冒险者,你怎么看?”
虚空之中传来嘶哑的声音:
“兼而有之,且后者居多——雇主没告诉他们实话,‘你们不会遇到超阶以上的高手’或者‘守卫不会超过二十人’之类的。”
“或者他们的雇主也未想到,我们的守卫力量远远超乎寻常的产业——而且还有你在。”中年贵族答道。
一具具尸体被从楼梯、厅顶、走廊上抬下。
基尔伯特看着守卫们将入侵者抬出,并清理血迹,低头沉思着。
“但还是太简单了。”
他喃喃道。
“尽管我们加倍了闵迪思厅的守卫人数,尽管有五十名训练有素的凡级乃至超阶的终结剑士,尽管他们只是被雇佣来试探——我们还是处理得太轻松,太简单了。”
身侧抬着尸体走过的守卫们没有理会自言自语的基尔伯特。
仿佛这位中年贵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一样,直到约德尔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们并没有决死的觉悟,也不打算对守卫造成杀伤。”带着面具的秘密护卫低声道:
“如果我再晚一点出手的话,他们应该就要撤退了。”
基尔伯特深深地皱起眉头。
“这不对,就算只是试探,他们这样的态度和手段也太轻率了,简直就像——”
约德尔恰到好处地答话道:“——就像找上门来送死一样。”
灰白发色的中年贵族点点头道:
“如果他们的雇主真的是我们所预想的那几位,则他们必然清楚,若我们真有重要的秘密,那这样的配备根本无济于事。”
“那他们究竟为何?掩护其他人?”
约德尔摇摇头:“我没感觉到其他人。”
“没有其他人的话——”
就在此时,基尔伯特和约德尔同时抬起头,看向门外。
夕阳下,一架普通马车踏在通往闵迪思厅的大道上。
基尔伯特听完一位守卫的汇报,点点头道:“是姬妮到了。“
“那个女人,”基尔伯特皱着眉头,“原本最讨厌坐马车之类的狭小车厢了——看来为了掩人耳目,也是克制了自己的好恶呢。”
听完这句话,约德尔猛地抬起头!
基尔伯特起初还在奇怪这个看不到表情的秘密护卫,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但随即,他也脸色大变,吃惊地回望约德尔。
掩“人”耳目——
不会吧?
“你不是说没感觉到其他人吗?”基尔伯特脸色铁青地问。
约德尔转头看向楼上,身形闪烁。
“我留了八个终结剑士在楼上——”但没等基尔伯特的话说完,约德尔就消失在了眼前!
等等,没感觉到其他“人”的话——
基尔伯特狠狠地一拍脑袋!
“所有人!全速向三楼集合!保护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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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尔斯冷汗淋漓,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就在刚刚,面前这个身着华丽褶袖衫与名贵皮靴的白脸成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他和八名终结剑士之间!
无风,无声,无气,无痕。
然后,泰尔斯用余光瞥见:身后的八名终结剑士,先后从颈间飙射出鲜血!
等泰尔斯完全转过头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只能抽动着,发出无意义的低声呻吟。
他不是没遇到过强大的敌人,例如魔能师艾希达就是一例,但泰尔斯却真的没有遇到过如此突兀出现的敌人。
突兀得泰尔斯的视觉神经甚至都反应不过来!
他完全没有看到对方是如何移动的。
泰尔斯下意识地想大叫,但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右手!
这个穿着品味不错的男人,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
泰尔斯还是看不清他的动作。
就连“随风之鬼”罗尔夫那样的高手,动作虽然迅捷猛烈,但至少也有轨迹和残影啊!
但眼前这个男人移动右手的动作——则完全没有。
就好像动画跳帧一样。
挣扎无果的泰尔斯放弃了浪费体力。他冷静下来,竭力平复着心脏的跳动,看向眼前的男人。
这个身材略高于约德尔的男子,整齐的金发疏平在额头后,碧色的瞳孔颜色清澈,尽管脸色是病态般的苍白,但他真的——泰尔斯只能这么形容——非常英俊。
跟艾希达偏阴柔的俊俏比起来,这个男人可谓是“阳光潇洒”那一类型的,加上他简单但高雅的衣饰品味,出门必然能迷倒一片女孩。
可惜,泰尔斯在他的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男人的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哪怕土鳖如泰尔斯,也认得出来,这完全不是那些集市上的小市民们抹的廉价香水。
现在,这个英俊的男人,咧开苍白的嘴对他笑道:
“本来只是活动活动筋骨——可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一个短生种的幼崽。”
短生种?
泰尔斯抓住了这个特别的用词。
“你身上的味道——啧啧,真是美味呢。”
“果然,美食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啊!”
但下一刻,神色轻松的金发男子突然脸色一变。
他捂着泰尔斯的手再次闪烁变幻,下一刻,泰尔斯就被他捂着嘴挟持在了怀里。
“发现得真快——那个面具,我又对付不了,”英俊的金发男子喃喃道,“打包回家再吃好了。”
“还好太阳快下山了。”
这是泰尔斯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刻,他的眼前就被一阵滚烫的血红色所包围,一阵天旋地转。
闵迪思厅里的景象像是旋转起来,而且越来越小。
在意识消失前,泰尔斯隐约看见,约德尔的面具,出现在那八具终结剑士的尸体中间。
第25章 长生种(上)()
洛比克拘谨地在一张古朴的会客椅上坐下,神情拘束,丝毫没有身为一级警戒厅长的做派和威严。
他的余光望见书房一侧的三色鸢尾花标志,以及一幅和蔼老人的画像。
洛比克深知,即使是握有一城一领,掌握实权的领主伯爵,也无法轻易地坐在这里,同他对面那个威势逼人却又优雅万分的年轻贵族说话。
何况是小小的警戒厅长?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还抽空见我。”洛比克恭谨地低下头,轻声说道。
“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以您的资历和身份,做我的老师简直绰绰有余——这可是先父的话。”一头铁色卷发,圆脸厚唇的年轻人友善地一笑,开玩笑也似地道:“虽然在对酒的品味上,我和他简直势不两立,但论对迪拉勋爵您的尊敬,我们可谓父子同心。”
一阵暖流涌上心头,洛比克连忙点头:“老公爵是位德高望重、宽厚仁爱的大人,在这一点上您也毫不逊色。”
年轻人闻言一滞,看向书房里的那幅肖像画。
老公爵的笑容慈祥和蔼如昔。
过了几秒,年轻人才从沉思里恢复过来。
“非常抱歉,两年了,我还是——但愿我没让他丢脸吧。”年轻人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带着略略哀伤的笑容一闪即逝,他幽幽地看向远方,悠悠地叹气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父亲还在——”
“我倒宁愿听他骂多我两句。”
洛比克有些尴尬,一方面他也很想念那位仁厚的老公爵,一方面他又觉得小公爵这样的真情流露是很私人的事情,自己不应该乱插话。
幸好小公爵及时转过身来,收起缅怀,用一个玩笑解开了老公爵的尴尬:
“——只要他不提到酒的事儿就行。”
听闻此言,洛比克和年轻人都默契地笑了起来。
众所周知,老公爵喜欢豪饮埃克斯特的黑麦醇烈酒,小公爵偏好细酌瑟拉公国的精酿葡萄美酒,两人为了此事,不止一次地在三色鸢尾家徽前面红耳赤,甚至闹到差点拔剑决斗的地步。只有老公爵夫人和可爱的希莱小姐,能用杀人的目光和撒娇的眼神,让两人在餐桌上消停下来。
年轻人两句话的功夫,刚刚屋里的拘束和尴尬便荡然无存。
笑声中,年轻人放下手中名贵的沉香木烟斗,走到一边的酒台,拿起一瓶没有标签的葡萄酒。
“真抱歉,我并不嗜烟,但刚刚去了马场,跟几位老前辈谈事情。”年轻人苦笑着解释道,“所以希望,拿着烟斗能显得老成一点——他们宁愿去注意一匹失蹄的马,也不愿意听一个毛头小子兜售他的剿匪计划。”
眼尖的洛比克注意到,酒台上各色的葡萄美酒里,突兀地放着一瓶黑麦醇烈酒,尽管从未开封,却被精心保存得一尘不染。
想到过世的老公爵,洛比克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这是在老凯文迪尔公爵去世后的两年里,他第一次私下跟新任公爵见面,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平易近人而举止得体的小公爵阁下,却已让警戒厅长印象深刻。
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六大豪门,不愧是“宁因友故,不以敌亡”(Rather_die_for_friends_than_foes)的三色鸢尾花,不愧是老公爵的儿子,看来凯文迪尔家后继有人。
警戒厅长微微一躬,随即肯定地回答道:“唯有缺乏才能的人,才会拿资历说事。我相信,公爵大人您的品行和才能,足以弥补这一点。”
“感激不尽,”小公爵苦笑着端起两杯红酒,向洛比克递来一杯,“这句话从最年轻的警戒厅长嘴里说出来,真是让我宽心许多——知道库伦公爵是怎么鼓励我的吗?”
洛比克愉快地接过红酒——他的拘束不知在何时起已经无影无踪——啼笑皆非地看着小公爵模仿那位大腹便便的东海岸公爵的语气和体态。
“别担心,小詹恩!你知道,我和你的父亲都是被先王打着屁股长大的——”小公爵扭曲着表情,学着库伦公爵,红着脸粗着嗓子道:“——所以,要是有谁质疑我们的资历,我们就给他露露我们的屁股!”
洛比克和小公爵又是一阵开怀大笑,随后愉快地碰杯,一饮而尽。
高位者的低姿态,总是能最大限度地收获下位者的好感。
亲切而友好的寒暄后,终于聊起了正题。
小公爵终于皱起了眉头。
“需要大量尸体?老朋友?宴席?”年轻的凯文迪尔公爵疑惑道:“那个人真是这么说的?”
洛比克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他说是奉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