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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查曼·伦巴的声音里仿佛藏着沉重的砝码。
“我们和星辰,就像两个伤重的剑士,在上一次的生死较量里,看到了彼此的弱点,”他轻声道:“那就是时间。”
莱科大公神情一动。
“我们的弱点,就是拖不起时间,我们不能给星辰王国恢复创伤并慢慢变革的时间。”
“星辰的弱点,就是必须争取时间,他们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冲突拖延到血色之年的伤疤愈合。”
伦巴神色一肃:“这十二年里,我们的来回交手就是围绕着这个主题。”
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我后来才想清楚,凯瑟尔王代价沉重的荒漠远征,除了彰显他们的远征能力之外,更是一场烟雾战争,为了让我们对星辰的现存势力产生犹疑,对出兵南下举棋不定。”
“这些年来,星辰和秘科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内乱,也是为了拖延时间,收拾国内的疮痍,”黑沙大公举手捏拳:“而我千方百计要通过王子或者领地,把局部冲突扩大成战争,更是为了抢夺时间,打破星辰的算计。”
“所以你要我们出兵?”奥勒修突然出声:“哪怕用出预期的利益来诱惑我们?”
伦巴无言地点点头。
特卢迪达吐出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掌:“说些现实的吧,那怕我们都同意你的看法,齐齐出兵南下……”
“那你又准备怎么办呢?”
“我们十二年前,优势最大的时候都没能打过牧河以南,”这位再造塔大公摊开手掌,表情古怪:“如果真如你所言,我们南边的邻居已经今非昔比……”
特卢迪达嘿嘿一笑:“那你凭什么以为,我们十二年后就一定能成功?”
大公们纷纷陷入了沉思。
但伦巴似乎早有准备,他轻哼一声,走到长方桌前,敲了敲桌面。
“还是有区别的,”他晃着脑袋,轻声开口:“十二年前,还有现在。”
奥勒修大公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十二年前,我们太自大了,出兵时的策略就奔向灭国而去,”伦巴摇摇头,似乎非常惋惜:“越过要塞后的全面进攻,不仅仅沉重打击着星辰,也给我们自己带来巨大的压力,为星辉军团的袭扰留出了破绽。”
“等到觉不对的时候,我们已经泥足深陷。”
伦巴猛地抬头!
“但现在,我们已经认识到对手的情况,而我们的优势仍在,”黑沙大公点点头:“十二年前,努恩王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提前结束远征,带着大部的实力全身而退,没有为了不确定的利益而冒险进击。”
“真讽刺啊,十二年前我们几乎所有人都在咒骂他,”特卢迪达叹了一口气,神色怅然:“十二年后,唯一为他当年的决定说话的人,居然是你。”
他向着伦巴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伦巴略略一顿,但他随即捏紧拳头,重新开口。
“这一次,我们把目标仅仅定在‘拿下北境’就足矣,若实在不顺,‘攻取要塞’也能作为最低标准。”
伦巴用剑鞘抵在桌面上滑动,仿佛在画着地图:
“你们都知道星辰人在国是会议里的龌蹉了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星辰的封地贵族们不会乐意援助凯瑟尔王,后者这些年里把他们逼得太狠了。”
“所以,一如十二年前,我们将面临一个除了王室常备军之外,孤立无援的北境甚至要更好,因为南垂斯特与璨星的恩怨还未了结,所以临近的崖地领也不会出兵,北境在十二年前的巨创更是远未恢复。”
莱科大公的眼中精光一闪。
伦巴抬起头,直视着诸位大公:“而我们还捏着为君王复仇的大义,捏着他们的王子和北境的继承人,这能给我们增加战场外的筹码。”
他的话语里仿佛有着无穷的自信:“这一次的战争,我们就集中兵力,借助埃克斯特依然拥有的军事优势,在正面战场上稳扎稳打,只拿下北境一地,绝不好高骛远,也不给后勤增加难题,我对此很有信心。”
伦巴对着大公们点了点头。
“达成这个目标之后,我们立足北境,扎下根来,就能把三百年来的对峙态势彻底扭转:永星城失去北境,几乎等于无险可守我们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不进不退,也能给予永星城无形的压力和威胁。”
他用剑鞘点了点桌子上无形的“地图”。
“所以你自请,要获取北境的土地,牧守南方,”奥勒修敏锐地抬起头:“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施压星辰?你确信自己能做到?”
伦巴缓缓点头。
“要完成这一点,”他冷哼一声:“有人比我更适合吗?”
“说说看。”一旁的罗尼冷冷出声。
伦巴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点点头。
“我将用常年不休的侵扰和陈兵,对星辰,尤其是永星城形成连绵不断的压力,”伦巴皱起眉头,表情肃穆:“在此途中,我会轻轻放过崖地、西荒等接壤的星辰封臣他们会明白,自己能在中央领和永星城的没落中获取什么。”
特卢迪达跟莱科对视了一眼。
“这将沉重打击璨星王室的声望,还将迫使复兴宫将大笔的预算和精力都放在军事防御和外教斡旋上,以至于无暇顾及其他的领地与封臣,从而削弱王室对王国的影响和控制,而那些被凯瑟尔强压了多年的封地贵族们可不是简单的货色,”伦巴的神色变得凝重,眼里却有着一丝无法解读的狂热:
“总而言之,我们不会一举克敌,却能用突然而来的威胁,彰显我们的存在,强行在闵迪思的棋盘上插进外来的棋子,迫使他们内部爆出无法收拾的乱子,无限期地延后乃至打断他们正在生的变革。”
“随着时间展,星辰将一步步在变革和蜕变的多舛路途之中,内外交困而病倒,”伦巴抬起目光,眼中神色越凌厉:“而我们将力挽狂澜。”
“乃至反客为主。”
诸位大公们都陷入了深思。
就在此时。
“大公阁下,”一道飒爽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我进来了!”
石厅的门外顿时传来兵刃摩擦的声音。
四位大公神色一紧,纷纷看向伦巴。
伦巴先是脸色一动,然后对他们点点头。
“让她进来吧,”莱科大公高声道:“不会有事。”
随着大公的声音落下,门外传来剑刃入鞘的声音。
下一秒,女剑士克罗艾希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里。
这位埃克斯特罕见的女性战士,恭谨地来到伦巴面前,神色严肃地在大公身旁耳语了几句。
那一刻,特卢迪达大公敏锐地注意到:伦巴的眼眶倏然变大!
有什么事情生了。
特卢迪达默默地道:
似乎跟眼前的局势相关呢。
“蓬!”
飙射的箭雨,如漫天虫群般,从城闸之上扑向地面!
“咚!叮!铛!”
短暂而刺耳的钉刺声响起。
但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
那两架有着善流城标志的马车,既没有被箭支钉成刺猬,也没有减停下,依然度不减地冲向城闸!
反而是他们身后追赶着的三队巡逻队员,他们停住了脚步,头皮麻,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
无数的箭支,正密密麻麻地钉在地上,就在他们身前数米。
将他们跟那两架马车,死死地隔开。
多跑一步,也许其中一支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带着这样的想法,巡逻队员们带着惊愕、怒火与不解,抬起头看向城闸。
而城闸之上,射手菲尔收起弓箭,满意地看见巡逻队们被自己部队的齐射拦截在路上。
菲尔转过身,对着莱万伯爵举手示意,伯爵则对他举起大拇指。
那两架马车,连通落后它们不少身位的“侍从”们,都奔向了城闸下的闸口。
“怎么回事!”
城闸之外,身为巡逻队名义上的指挥官,守备官累斯顿子爵,已经是暴跳如雷。
他有多少年,没有看着自己的部队,被警告性射击拦停在城闸之下了?
居然还是在龙霄城里?
“大人,女士,你们都看到了,他们,他们怎么敢?”
带着两个同样怒火冲天的卫兵,累斯顿指着城闸,怒火难遏地对着里斯班相和红女巫卡珊吼道:
“攻击我的部队?”
“在龙霄城里,攻击守卫龙霄城巡逻队,攻击国王的正规军队!”
他捏着拳头,怒喝道:“不管他们是谁……操他们全家!”
轰!
随着一声轰响,城闸中央的临时出入闸口,在金属摩擦声中被缓缓拉起。
那两架马车这才减下来,跟周围的人一起通过了第一城闸,进入最高的内城直面英灵宫。
里斯班伯爵微微皱眉,他先是瞥了一眼那个突围冲进城闸里的车队,然后又静静地观察了一下城闸上的情况,花白的头在风中微微摇曳。
“冷静,子爵阁下。”相大人淡淡地道:“事出必有所因。”
累斯顿子爵这才住口不言,但他依然呼吸急促,手臂上青筋暴出,神色不善地盯着相身侧的红女巫。
“说实话吧,卡珊女士,”只见里斯班相叹了一口气:“城闸上到底是什么人?刚刚那两架马车又是什么人?”
“英灵宫里,又是谁?”
“算了,”里斯班摇摇头:“我认得那手箭技。十二年前攻取要塞的时候,菲尔和他的同僚,是在压制射击这一点上做得最好的人也多亏了黑沙领常年与要塞争锋的经验。”
红女巫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变得神情惋惜。
“不愧是你啊,里斯班。”她缓缓吐字。
里斯班把她的神色收在眼底。
“从巡逻队的服饰,到莫名其妙多出的士兵数量,还有英灵宫来催促我前往的信件,”相摇摇头,神情疲惫:“以及您的突然出现?”
“为什么是他?”
卡珊女士眯起眼睛,并不答话。
但里斯班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我受够了这一切,”头花白的相抬起头,直视着卡珊女士的双目,冷冷道:“也受够了我的无能和犹豫。”
红女巫叹息道:“相大人,相信我,这一切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但里斯班没有理会她。
“来人,”他脸色冷漠地下令:“将卡珊女士请到我的临时办公处,礼貌点。”
累斯顿子爵怒色未消,只见他一挥手,远处,一队巡逻队士兵脸色愤然地走来。
“没有我的命令,”相大人肃然道:“她应该不会想要离开的。”
卡珊神色怔然地看着他。
里斯班又转过头,看向他身后的巡逻队。
“累斯顿,让你的人准备好!”相冷冷下令。
累斯顿子爵微微一怔。
准备……好?
红女巫脸色微变
“相大人,您要想清楚,”红女巫皱起眉头:“您的这个命令,影响的不仅仅是您自己:这可是龙霄城。”
她眼神复杂:“这也许会让埃克斯特万劫不复。”
里斯班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情绪不明。
“卡珊,老朋友。”
相背着手,